李思青原先是在苦禪大師身後支援,此時卻見徐懷谷已經身處生死險境,他皺眉左右思忖一番。苦禪大師已經是油盡燈枯地步,撐不了多久了,金光一散,那鬼物從正殿中逃出,廟裡眾修士無人是敵手。

這局面已是必敗,他倒不如來救下徐懷谷,若是成功,至少還能保得一人性命。然後再儘快帶著徐懷谷三人迅速逃離此地,一則能夠保住性命,二則可以博取左丘尋好感,比起都死在這裡好上許多。

不過他也依舊不敢大意,雖然說莫饒人此時兩戰過後,靈氣損耗,但是好歹比自己高了一境,他自知不是對手,只能找機會順勢逃離,這已經是當下局面的最好結果了。至於黎川山鬼王一事,只能來日方長。只是可惜了這麼多修士,本來必勝的局面卻因為莫饒人的背叛而反轉。

這個叛徒,李思青已經在心裡把他狠狠地記住了,若是今後有機會,必然要報仇雪恨。

想好此事,他便果斷捨棄了苦禪大師這一邊,提劍便往莫饒人而來。

徐懷谷見李思青剛剛離開苦禪,那禪杖金光再度變弱一分,頓時在黑霧的衝擊之下像一塊鏡子一般破碎開來,而那滔天黑霧早就被金光壓制許多,這一沒了束縛,頓時如海嘯席捲而來。

登時天空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四周鬼號之聲又響起。

苦禪大師無奈只得後退一步,再次立起禪杖,化作一小團金光,把自己和剩下身後的兩名五境修士包裹在內,不被黑霧所侵襲,至於這座道觀的其餘地方,他卻是再也顧及不到了。

黑霧沖刷而下,就像是潑翻了的黑硯,濃稠墨汁鋪散開來。而隨著黑霧而來的是讓人渾身汗毛豎立的陰森鬼氣,伴隨著耳邊悽慘嘶鳴,這一座道觀彷彿是陷入了陰曹地府。

黑霧席捲之下,很快就有幾名捱得近的低階修士被捲入其中,生死不知。看著這幅場景,司參玄終是忍耐不住,沒有用心湖傳音,而是直接大聲怒喝:“你究竟還在等什麼?再不出手,你是想讓我們都死在這裡嗎!”

其餘修士都不明白他話裡意味,茫然地看著金光之外濃稠的黑霧,似乎想要找出司參玄究竟是在和誰說話。而也就在黑霧席捲而來之時,李思青也正要與莫饒人短兵相接,終於有一道久等的漆黑劍氣從一間偏房處拔地而起,帶著如針尖麥芒的鋒銳氣息,一劍向莫饒人斬去。

這一道劍氣速度極快,根本不等黑袍道士有絲毫反應,便直接迎面而來。他頓時便被這一道劍氣擊飛,撲進了一座偏房之中,砸碎了大半座偏房,塵土飛揚,起碼是被重傷。

李思青瞠目看著眼前這一道劍氣,急忙回首去看劍氣傳來之處,卻見到一名熟悉的白衣女子手持一柄黑色長劍,迎著滔天鬼霧從容而立。

鬼霧在她的面前宛如翻湧的怒海,但她就靜靜站在浪潮之前,任憑勁風吹過她的衣角和髮梢,挺直了腰桿,握住手中長劍。

李思青瞳孔微縮,死死看著那邊。這一幅景,極有劍仙韻味。

沒有多說一句話,她一躍而上,對著那黑霧揮出幾劍,頓時周遭因她而充沛的劍意迅速聚攏,化作幾道漆黑劍氣破空而去,把那面前黑霧驅散開來。

再是犀利幾劍,把那黑霧往後逼退幾步之後,左丘尋一躍,便站在了司參玄身側,面對著暫時退卻至正殿門前的黑霧,將手中長劍劍尖朝向黑霧,再又是一劍。

黑霧嗚咽了一聲,然後便重新聚攏,慢慢匯聚出那一名女鬼身形。

女鬼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左丘尋,但眼中又滿是不甘,面目頗為猙獰。

她暗暗嘀咕了一句:“好厲害的劍。”

左丘尋沒理她,手中長劍一揮,依舊是想要出劍。

女鬼突然喊道:“等等,我有話要說。”

左丘尋出劍不停,還是一劍往女子身上劃去。那女鬼冷哼一聲,閃身躲過這一劍。

左丘尋冷冷說:“劍修出劍不能停,恕我停不了。要說什麼,現在說吧。”

女鬼憤恨地說道:“這位道友脾氣還真是不小,真不愧是那鐵肚腸劍修。我就有一件事想問你,此事明明不關你事,為何要插手?”

左丘尋冷笑說:“不關我事?這話你也說得出口。這裡面可有幾人是我朋友,你要殺他們,怎麼就不關我事?”

女鬼識時務得很,想都沒想,馬上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不殺他們就是,你可否離開?”

左丘尋頓了一下,又說:“這裡的人都是我的朋友。”

女鬼面色微微一顫,顏色冰冷,但是猶豫一會兒之後,竟然依舊答應了:“也行,今天他們上山殺我許多鬼物之事,我也可以不計較。只要他們現在離去,我會讓他們安全下山。”

左丘尋起了興趣,挑眉說道:“那我還有朋友的魂魄在你這裡,你把他們還給我。”

女鬼面色冰冷,遲疑了許久,說道:“好,也可以。那些東西我本無用,只不過是我下面一些無用的手下抓來的,我還給你們就是。”

左丘尋伸出一隻手,說:“那你現在拿來。”

女鬼搖頭說:“現在不能給你,等你離開黎川山,我自然會把東西悉數交給你。只不過你要答應我,從此之後,黎川山一事你都不要管。”

左丘尋舉起手裡劍,挑釁說道:“那不行,你現在不給我,我殺了你之後東西自然也就到了我的手上。比起過一段時日才能拿到手,還是現在就拿到手更合我意。”

女鬼有些戲謔,嘲笑說:“開口就是殺不殺的,你就這麼篤定能夠殺我?比我低一境,雖然手裡有一把仙兵,也只能與我堪堪持平,殺不了我的。這麼耗下去,對我們都沒好處。”

左丘尋認真說道:“可我並不這麼覺得。”

女鬼眯眼,挑釁地說道:“小姑娘家的,脾氣可真是不好,你這樣的,可嫁的出去?”

左丘尋輕聲說道:“有些人死了,念頭也就絕了。”

女鬼嘖嘖讚歎了兩聲,說道:“為情所困的女劍修,難得難得,我這黎川山今天各路神仙都碰見了,可真是熱鬧非凡。”

左丘尋沉默了一會兒,平靜說:“能聊的也聊完了,剩下不能聊的,就打一架?”

女鬼仰天大笑,說:“有趣有趣!來,打一架!”

說罷,身形一閃,便如一縷青煙,飛快對著左丘尋襲來。

左丘尋一劍挑開黑色鬼影,隨後身子輕輕借力一躍,便輕鬆跳上了正殿簷角。

她放開手中鳳羽劍,於是黑色長劍便如同入了水的青魚,在空中迅速遊走,對著那一道如煙黑影便糾纏上去。

一道黑影,一把黑劍,相互糾纏在一起。

女鬼一直在想辦法接近左丘尋,但是身形速度卻遠不如那左丘尋的飛劍,每一次嘗試接近,都被飛劍準確阻擋而回。屢次進攻,卻次次被阻擋而回,局面有些僵持不下。

女鬼心裡驚訝於這女劍修對於飛劍精確的操控。沒想到她只是二十出頭一名劍修,拋開在她這個年紀誇張的六境修為不談,這與飛劍的契合程度,就像兩人同出一體。她的心念在哪裡,飛劍便立馬接踵而至。

便是因為這精巧的手段,她的每一次出劍都是恰到好處,不多出一分力,卻也不少一絲一毫。

司參玄此時正抓緊時間恢復自己的傷勢以及損失過多的靈氣,不過也耐不住好奇,抬頭望著空中飛劍與女鬼的廝殺

,暗暗揣測著左丘尋現在實力究竟如何。而李思青此時更是看呆了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之前在自己面前清純可愛的年輕女子此時就這麼站在簷角之上,操縱飛劍殺敵。而那飛劍的浩然劍意以及行雲流水的劍術,當場的更是沒有人比他這個劍修更加瞭解了。他往日裡在清風谷所見長老們展示飛劍之術,心裡雖然覺得不同凡響,但是那些飛劍竟然都遠不如左丘尋此劍。

這一把飛劍其實早就被左丘尋煉化得十分徹底,而且她本來就是天生劍胎,對劍意劍術的掌控,比一般人高出許多。此時更是對著鬼物出劍,自有天地一分正氣在,而那一股自發而生的氣韻,變也是飛劍如此流暢的原因之一。

女鬼再一次突襲而來,飛劍也從另一邊飛來。一劍下去,女鬼不得不避其鋒芒,只能往後再退了一步。只不過這一次,女鬼從手中分出了一股黑氣,從劍氣的側邊擦過,轉瞬間便化作五枚黑色飛梭,對著左丘尋飛速襲來。

左丘尋從容抽出那一根此時被她束縛在手腕上的白色絲帶,那一把白色長劍便出現在她手裡。

白色長劍寒光颯颯,在她手裡挽了幾個劍花,使了巧力,是以四兩撥千斤的招數,那五枚陰險的黑色小飛梭便被依次打偏了方向,落在正殿屋簷之上,輕鬆便穿破了房梁,打進正殿那幅華美壁畫上。

左丘尋眉頭一皺,很不高興這幅壁畫被損,便冷眼看向女鬼。

女鬼也冷笑回敬她說:“說過了你我奈何不得彼此,不如依了我之前的約定,你走你的罷,何必在這裡浪費時間。”

左丘尋說:“我也覺得,不要浪費時間了。”

女鬼嘴角一笑,說:“那我們就此停手?”

左丘尋也一笑,回答說:“不,換我來殺你。”

女鬼面色猛地轉陰,冷笑說道:“給臉不要臉!若不是我有要事在身,哪裡會和你這狂傲小輩一句話!看來我們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那就繼續打下去,看誰有好處!”

左丘尋持白色長劍,從簷角躍起,對著女鬼便斜斬而去。也就在此時,鳳羽飛劍也一閃而逝,對著女鬼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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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鬼冷眼看住那兩劍,正準備找機會躲開,卻見左丘尋眉間竟然還鑽出一柄飛劍,直刺自己而來。

女鬼大驚,不知這第三把飛劍從何而來。但更令她驚奇的是,那從她眉間生出的飛劍還沒到她身前,竟然就在半途中化作了幾十把密密麻麻小劍,一齊襲來,把周圍可逃之處封得嚴實。頓時,她周圍全部積滿了飛劍,退無可退。

她頓時慌了神,而飛劍越來越逼近,她無路可退,只能正面硬抗這諸多飛劍。

女鬼衣袖一揮,身形便重新化作了一團鬼霧,避開了鳳羽劍和左丘尋手中白劍,尋了一處小飛劍較少之處,猛衝了出去。

小飛劍乃是左丘尋的心湖飛劍,自然不同凡響,女鬼從飛劍劍陣之中鑽出之時,只感覺身上被許多利劍刺穿一般,受了不輕的傷。她自知這劍修女子來歷絕不簡單,這第三把飛劍一出,自己絕不是對手。

女鬼看似已是山窮水盡地步,但其實她還有最後一條退路。只不過這一條退路,代價過於慘重。若是如此做,她數十年來的謀劃就要毀於一旦。

她不甘心,但是此時不甘心也是無用了,情勢逼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又要襲來的飛劍,心一橫,便化作黑煙,飛速往正殿而去。

入了正殿之後,她速度依舊不減,迎面便撞上了那一幅黃龍壁畫,但古怪的是,她鑽進去的一瞬間,身形卻隨之不見。

黃龍觀正殿之中高懸的壁畫依舊祥瑞,黃龍栩栩如生,嘴裡綠色明珠熠熠生輝,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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