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蝶飛清瀾（11）
後來，他扶她來到了床前，她就勢躺了下去。然後，她在神智清醒的時候身體卻睡了過去。眼睛一合上，她便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沈蝶頗為無奈，後來靈魂居然飄出了身體之外。
想來是因為身體失去了意識，所以她的靈魂才能短暫離體吧。她飄在一邊，靜靜看著白清瀾坐在床邊，手輕輕撫摸著已經沉睡的人。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慢慢地開始情不自禁，他慢慢俯下身來想要吻上她的唇。可是，他突然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了。他的眼睛無意中掃過旁邊的銅鏡，看到了銅鏡中自己如今的樣子。蛾眉淡淡掃過，一雙眸子如秋水盈盈，當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啊。
可是，這鏡中的人，早就不是原來的他了。如今，他根本無法全部得到小蝶的身心了。他的身體已經殘缺，縱使他神功蓋世，也不可能再變回男人了。他激動了起來，一拂袖把銅鏡掃到了地上，然後他跑了出去。他跑到屋外，一直到一根柱子前才停了下來。
他一拳狠狠砸在柱子上，他已經不是男人了。根本不可能，再對小蝶那樣做，根本不能。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他。
他的神情從激動到兇狠，再到黯然，最後歸於平靜。而這一切，一直靈魂狀態的沈蝶全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今生註定，只能這樣了，他永遠也變不回昔日那個白衣少年了。
沈蝶一直到身體清醒過來時，她的靈魂才終於回到了身體之中。這麼一趟出來，又回去，讓她知道原來在附身之體失去意識的時候，她是可以靈魂出體的。當身體恢復之時，她的靈魂又能自動回去。這樣的話，其實挺好的。
後來，她想辦法單獨出去了一趟，在慕寒面前上演了一場冷情絕情的戲碼。果然，慕寒雖然逃出去了，可是臨走前投來的一眼，卻是那樣的心寒。他已經對她失望了，後面他要是還不死心來找她，她可以做得再絕一點。讓他徹底死心，自動離開。
至於白清瀾這一邊，終於到了四百沈家弟子一起匯合在郊外的地方。他們決定，先舉辦一場提前的慶功酒，然後明日就出發。而沈老爺子就是在這一日，醉酒獨自返回沈府，在途中被幾大高手圍攻。然後，他失手被擒了。
也就是因為這樣，沈府才遭遇了滅頂之災。
在那場提前慶功的酒席上，白清瀾也在，她沒有辦法阻止。畢竟不能引起他的懷疑，所以，她要另想他法來阻止這場浩劫。可惜的是這幾日以來，她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人，與機會來揭穿他的身份。而這一日，卻已經到來了。
沈蝶在沈府徘徊了數次，終於有了主意。既然慶功會無法阻止，也就沒辦法救下醉酒的沈老爺子。不過，他雖然被擒，卻一時之間沒有生命危險。所以，當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剩下的沈府中人。有這一百精兵在，沈家就能重新開始。
沈家不會倒下，只要沈老爺子平安回來。所以，那四百弟子，她就無能為力了。原劇情中，第二日一早，白清瀾就會帶著自己人來到沈家了。而原主那個時候，正被“她”安排在別院。所以，原主是不知道的，不過她卻知道。
所以，早就離開了那個地方，在沈府中等候了。只要她在，只要她一出現，白清瀾就不會再屠殺沈家人了吧。很快，月落日升，當一個弟子踉蹌著跑來報信時，她知道這一刻已經來臨了。而且，這是最好揭穿他身份的時機。
乾脆就在這一日，把一切，都揭開吧。
她沉穩如山地坐在椅子上，並且吩咐沈府門人不要抵抗，直接開大門讓他們進來。當白清瀾疑惑地走進來時，正好看到原本不應該在這裡的人，卻出現在他眼前。看到小蝶的一剎那，他的目光變了，甚至有些心虛了起來。
而下一刻，他就什麼心虛也顧不得了，只餘下震驚。“白大哥，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這一聲白大哥，他多久沒有聽到過了。可是，如今聽到時，他卻只覺得震驚難抑。“小蝶，你......”你怎麼知道他是誰。他是打算過，有一日他會親自把身份告訴小蝶。可是，卻沒料到，會在此刻措不及防地被她揭穿。
而小蝶此刻異常的平靜，反而更讓他心驚不已。“果然，你就是白清瀾，你為何要騙我，騙我們。你是回來報仇的，是嗎？你來了，爹與大哥卻沒回來，估計他們已經遭到你的毒手了吧。有人告訴我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可是，如今，卻讓我不得不信。”
“有人告訴你？誰跟你說的？”
沈蝶站了起來，揮手讓那些想要上前來保護她的弟子退開，她獨自一人面對白清瀾。“她”甚至還穿著昨日與她會面時的一襲紅衫羅裙。可是，“她”的臉色卻蒼白了起來。他在害怕，對嗎？
“白大哥，你不用管誰告訴我的，反正你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你把我爹與大哥，怎麼了？如今，是輪到我了，是不是？”她的步步逼近，卻讓白清瀾步步後退。面對小蝶時，他根本一點也強勢不起來了。如今，滿心的仇恨不見了，只留下驚慌。
小蝶她都知道了，她會對他怎麼樣。現在的她，臉上沒有憎恨，甚至沒有害怕。有的，只是讓他看不懂的平靜。這異常的平靜，彷彿一切都已有所決定了。“小蝶，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我說過，我要永遠照顧你，保護你。”
“是嗎，那我爹與大哥呢，你準備怎麼處置他們。你是不是已經殺了他們？”
“沒有，我放走了你大哥，至於你爹，雖然落在我的手上不過沒有生命危險。”白清瀾再次往後退了兩步，目光越發閃爍了起來。“小蝶，既然你全知道了，我也不再瞞你。不錯，我這次回來的確是為了報仇。可是，我一看到你，就......再也恨不起來了。”
他的確沒有再恨她，他對她，永遠是愛多過恨。可是，他對沈家呢，對沈老爺子與沈勇呢？沈蝶沒有求他，甚至沒有勸他，或者罵他。而是，她依舊平靜地說了，他要是再繼續下去的後果。“白大哥，你應該知道，他們都是我至親的人。”
“我知道。”
“你要報仇，我阻止不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若真的殺了他們，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原諒你。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替他們報仇的。”沈蝶的語氣堅定如鐵，沒有一絲猶豫與動搖。“所以，你要想清楚，你真的要與我為敵？”
一句你真的要與我為敵，讓白清瀾的心狠狠一震，驚訝地看著她。從剛才起一直驚慌，閃爍的目光，在這一刻，終於在她臉上聚焦。
沈蝶站在他面前，“沈家與你有仇，卻也同樣與你有恩。你捫心自問，我爹雖然如今派人追殺過你。可是，以前呢，他不是也曾經悉心培養過你。沒有沈家，豈會有如今的你。你真的，要一意孤行，滅了沈家嗎？如果你一定這麼做，那就第一個殺了我。”
只要她在，沈家就不會滅。他要想覆滅沈家，就需要先殺了她。白清瀾自然不可能殺了她，永遠不可能再傷害她。因此，他清楚的知道，今日無法滅了沈家了。算了，反正他已經殺了四百多沈家的人，如今沈家已經元氣大傷了。
可是，還有那個老不死的。
那一日，他什麼都沒有再說，帶著他的人默默無聲地離開了沈家。很快，沈勇，唯一逃走的倖存之人回到了沈家。當他發現沈府中人，卻是毫髮未傷時，他是驚訝不解的。後來，從小蝶口中，他終於明白。是因為那個人面對小蝶時，永遠會心軟。
所以，小蝶這才保住了沈家。真是太諷刺了，他真正愛上的女人，居然是他昔日的義弟，是一個男人。不，確切的是說是，他們沈家的仇人。他居然上了他的當，不但愛上了他，而且還引狼入室。要不是小蝶在，沈家剩下的這一百多號人，都一樣保不住了。
“小蝶，我們接下來，要怎麼才能救爹呢？”沈勇問這話的時候，神情很是沮喪，頹廢。經此一役，對他的打擊很重。
沈蝶早就有了打算，“很簡單，用我去換爹回來。大哥，你應該知道的，他，一直都想要我。我已經明確地告訴他。如果他傷害爹爹，我永遠不會原諒他。他不會的，爹最多，就是受些折磨。大哥你記住，一但爹被放回來，你千萬要先勸住他。”
“勸住他？”
“對，爹的性情你知道。他此番受了折磨，肯定是功力有損，而且如今沈家元氣大傷。讓他千萬不要馬上來找白清瀾報仇。否則，仇報不成，恐怕性命也難保。當下最重要的是，讓沈家恢復元氣。我會盡我所能，儘量控制住他不來找沈家的麻煩。你們要抓住機會，養傷，恢復元氣啊。”
沈蝶的誠懇，讓沈勇很是感動。“小蝶，委屈你了。不過如今，你說得對，只有你才能控制與影響他了。而我們，要救爹的唯一辦法，也只有這個。不過，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慢慢與他周旋。等著大哥來救你，等大哥殺了那個人，你就會重得自由。”
沈蝶在心裡腹誹著，要是讓你殺了他，她的任務就真的全失敗了。不過，眼前，她還是順著他的話往下說著。於是，他們兄妹倆，就這樣決定了。當小蝶出現在那個小住的庭院時，白清瀾是震驚與不信的。他甚至覺得，會不會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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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任是他眨了幾下眼睛，面前的人還是存在。他終於確認，是小蝶來找他了。不過轉念一想，心中的驚喜便沉了下去。她恐怕是來救那老不死的吧，畢竟那是她爹。
“小蝶，你......”
沈蝶走到距離他兩步遠的地方，“我來，是跟你談個交易。用我，來換我爹，如何？”她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奔主題。
“小蝶你的意思是......”
“我要你放了我爹，如今沈家已經被你殺了四百多人，實力早就不復之前了。殺了沈家這麼多人，你的仇，也應該算是報了吧。”她的目光堅定，沒有一絲猶豫，“放了我爹，我就跟你走，絕不反悔。”她只是說跟他走，卻沒有說原諒他，或者......愛他。
當然白清瀾現在也不奢望，她會愛上他。只要，她願意待在他身邊，也就足夠了。白清瀾稍一沉思過後，就有了決定。“好，只要你爹不來找我麻煩，我就暫且放過他。不過，你真的會陪在我身邊，不走嗎？”這會不會只是她的緩兵之計。
沈蝶知道他的猜忌，卻不顧忌地直接說了出來。“縱使我耍詐，你就真的怕了嗎？你對自己就如此沒有信心，認為我會在你的重重包圍下跑掉嗎？”
這自然不可能的，如今他的神功大成，還有何人是他的對手。
最終，白清瀾答應，放了沈老爺子。還命人，一路護送他回到了沈家。沈蝶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估計是挨了打，所以他一直昏睡著。不過，只要他不死，回沈家就行了。護送的隊伍一離開，白清瀾就一眨不眨地看向她。
“小蝶，我很快就會成為惡狼堡的新主人。到時候，我們會去那裡。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保護你一輩子。”白清瀾對未來充滿了憧憬之色，沈蝶實不忍在這個時候，潑他冷水。她並不想再捲入江湖紛爭當中，而是想找一個平靜的地方，過平凡的日子。
不過，現在，她還是不打擾他的憧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