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傾月持杯在手,他倒是還好,最多就是醉了五分而已,還有一半的清醒呢。他看著她,已經喝不下去了,一副快要醉倒在桌的模樣。他覺得,時候差不多了,他可以問了。否則,一等到她醉倒,睡了過去,就白白浪費了這個機會。

“明月,你醉了。”

沈憐裝著很醉的模樣,隨意搖了搖手,把酒杯中的殘酒漬都甩飛了出去。“我沒醉,沒醉,我還可以喝,來,我們再喝......”一般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看來她是喝醉了。

蕭傾月試探著問道,“明月,你到底從何而來呢?”

他問得看似隨意,但其實,一直在試探她。沈憐自然是聽出來了,難道是,他們想到了一塊去?都想來一個酒後吐真言,兩人想到一處去了。沈憐這樣想著,面上卻是回得有點含糊。“我,我從宮裡來呀,你知道的嘛。”

“那麼,你到底是誰,在宮中是什麼身份呢?”

果然如此,蕭傾月就是抱著試探的目的來的,今夜他請她過來飲酒吃菜,就是為了這個目的。他在懷疑自己的身份,所以故意試探她來的。難怪剛才,他一直不停地與自己喝酒,一點不起疑,不但沒有阻止,反而積極得很。

如今看來,他的目的,與自己一致,那更好辦了。她得似真似假地告訴他,而且話語都含糊不清,否則他會懷疑,她現在到底是不是醉了的。

“我是明月,我是......公主,公主......”當今陛下膝下,有公主嗎?蕭傾月仔細回想了一下,應該沒有吧。宮中以前,倒是有過公主出生,不過均都夭折了,根本沒有存活下來,如此之大的公主啊。可是為何,明月說,她是公主呢。

“你是說,你是陛下的女兒,那你母親是哪一位娘娘?”他一直盯著她,眼睛一眨不眨,不放過她眼中絲毫的變化。

沈憐醉眼朦朧地瞅了他一眼,神情開始委屈傷心了起來。不一會,她就開始小聲哭泣了起來,她握緊了手中的杯子,嗚咽了起來。好一會,她才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我是陛下唯一的女兒,我的母親是當今皇后,不過後來,他把我娘給廢了,打入了冷宮。”

儘管她有些話語不詳,含糊,不過蕭傾月還是聽清楚了。冷宮那位棄後,原來,她是當今唯一的嫡公主。可惜的是,在她很小的時候,皇后被貶,入冷宮。她也一併去了冷宮,再無公主封號。至此以後,十餘年,再無她們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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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聽說,那位棄後,病死在了冷宮裡。至於她,這位本該尊貴無比的公主,根本無人知曉,她如今是死是活。原來,明月就是那位被棄在冷宮的公主,那位在世人眼中,已經消失許多年的,陛下唯一的血脈。她還活著,不僅如此,她還琴棋書畫無一不會。

詩詞歌賦,也是樣樣精通,甚至是,她的武功也不錯。她可以這樣走出冷宮,甚至是出宮一月,都無人發現。就證明了她的本事與能力,當然,也證明了一點。這位本來尊貴的公主,如今,已經無人問她,關心她。哪怕是看管著她的人,也沒了。

所以,才會讓她出宮一月,都沒人發現異常。

沈憐一看他不再問下去,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好像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了,她把多年來的委屈與不甘,通通說了出來。聽著她說,她在冷宮裡長大,過得有多麼艱辛,被人欺負。在那裡,人人都能欺負她,哪怕是最卑賤的奴才與宮女,也可以盡情地折辱她。

小小年紀的明月,只能一直躲,躲不了就任由他們欺負與責打。一開始,她還會哭,找母親哭訴。可是後來,她看到母親的無能為力,她根本再也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了。連她自己本身,也只是一個被廢棄在冷宮的廢后。

她根本再無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兒,因為連她也一樣,一直被他們欺負折辱。一但被打入冷宮,就再無出頭之日,就連她的娘家人,也捨棄了她。

如今的她們,無依無靠,只能被他們欺負。而明月的母親,因為憂思過重,常年活得艱辛無比,待在冷宮裡,簡直要瘋了。這樣年復一年下去,沒過幾年,明月的母親就病逝在了冷宮裡。而至此開始,明月便孤身一人,待在冷宮裡。

那些奴才,根本瞧不上她,後來就連送飯,都是有一頓沒一頓地送。哪怕送來了,也多數是不能吃的飯菜,或者只有青菜白飯,其他什麼也沒有。

明月已經記不清,從小到大這十餘年裡,她受了多少次欺負與責打,或者奚落。她曾經餓過多少回,曾經渴得唇上的皮都起來脫落了。後來,等到她有十一二歲的時候,她開始悄悄地溜出去,學各種東西。其實,她的母親,也有教過她的。

所以,明月本來就是識字的,也會一些別的。後來,她一次次溜出去,學到了更多的東西,包括武功。這是宮中一位師傅教的,他並不知道,她是在冷宮的那位公主。他只以為,她是一個受人欺負的宮女,見她習武的天賦不錯,所以才格外教了她一些。

也因此,明月一直苦練武功,才到達如今的火候。到現在,她才學會了那些,琴棋書畫等等。她知道,自己並不甘心,就此在冷宮過一輩子。

她一定要出去,終有一日,她會光明正大地離開冷宮,奪回屬於她的一切。她是當今陛下唯一的血脈,唯一的公主。所以,這日後的皇位,也理應屬於她。當沈憐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蕭傾月微微一震。她說什麼,她要奪回屬於她的一切,包括皇位嗎?

那麼,她接近他,是不是就是刻意的呢。他雖然是異姓王,可是手下將兵眾多,在朝中舉足輕重。所以,他們在宮中的邂逅,其實也不是偶然吧。

她要做到那一切,就必須有一個強大有力的扶持者,而他正好合適。想到這裡,蕭傾月的臉色沉了下來,她只是在利用自己嗎?他想問清楚,可是,又有些不敢問。他怕,她的答案,正是他害怕聽到的那一個。可是,不問,他又如何能安心呢。

沈憐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然後湊近了過去。她一手攬住了他,讓蕭傾月微微一驚,瞪大了眼睛。“其實,我沒有對你撒謊,我是真的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就喜歡你。儘管那本來,的確是我,刻意設計的相逢。可是,當我真的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發現,已經有些感情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蕭傾月聽到這裡,終於有勇氣繼續問下去了。“你說,你是真的喜歡我,沒有一絲利用之心嗎?”其實,他自己心裡也不清楚,到底想聽到哪一個答覆。她若說沒有利用之心,他真的會信嗎?她若說有利用,他又能放得下她嗎?

那次初見,果然是她精心設計的,那麼這一次,她來成王府,又是不是有另一番謀劃呢。“明月,你說啊,你告訴我,好不好?”

沈憐用力揉了幾下額頭,眼中的淚水未乾,“我承認,我此來王府,的確是有目的。不過,不過,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愛上了你,這件事情絕無虛假。可是,我放不下多年來的屈辱與不甘,還有仇恨。我要讓那些人,全都付出代價來。你會不會,幫我?”

她這樣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楚楚可憐,就好像一株在風雨中的花朵,備受風雨摧殘,已經搖搖欲墜了。蕭傾月看在眼裡,不由地心疼了起來。她的遭遇,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是放不下,不甘心的。就算是他,也一樣。

她說,她喜歡他的事情,絕無虛假。只是,她的確不甘心,的確用心不純。“你希望我幫你,怎麼幫你呢?”他又問了一句。

“幫我,報仇奪位。當年陷害我母親的人,的確是罪無可赦,可是罪魁禍首是皇帝。我的那位好父皇,如果不是他,我和母親,不會落到那種地步;如果不是他多年以來,不聞不問,我們不會受盡欺凌;母親不會病逝在冷宮,臨死之前,還在念著他。所以,我要報仇,首當其衝者,就是他。”

當她緩緩說出奪位兩個字時,蕭傾月狠狠一怔。此刻的她,眼中的冷意,讓人心驚。可是,她的眼淚,卻讓人心痛不已。

若不是多年以來的艱辛與煎熬,她母親的病逝,她不會如此恨。況且,當今陛下,根本不是一個明君。蕭傾月目光閃爍了一下,又問道:“那麼,如果我幫你以後,你對我,會如何?”

“如何?如何......我的將來,早把你算在了其中。我說過,我是真的喜歡你,是真的。我希望以後,我們可以攜手......共度此生。我願意將一切,與你分享,哪怕是這江山。”聽明月說完這番話以後,蕭傾月將人攬在了懷裡。

這個答案,讓他終於心安了。她對他的感情,的確是真的,所以,她早把他算在了一起。她希望,餘生漫長,可以與他攜手共度。

這樣就夠了,不是嗎?當今陛下根本是一個昏君,不得民心。如今,他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捨棄在冷宮這麼多年,不管不問。恐怕在他心裡,早就忘了,有這麼一個女兒吧。所以,他應該幫明月的,以明月的才能,再加上他的扶持,一定可以讓她做一個好皇帝的。

到時候,不但利於民,也能幫明月,一報這麼多年以來的仇恨。他的雙手捧住了她的臉,蕭傾月真誠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明月,我幫你,我會幫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就算是帝位,也一樣,這個皇帝,該換人坐一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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