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鸞飛蕭壁（12）
為了逼真，越到後面，她喊得越小聲，到最後已經無聲了。
不一會，那個侍衛進來了，對著蕭壁道：“皇上，那個宮女，被打死了。還要繼續行刑嗎？”人已經死了，再打，就是在鞭屍了。
沈憐並不知道，這是假的，於是她第一次，對一個宮女感覺到了愧疚。是她的固執己見，害死了一條命。不過，蕭壁真的如此狠心嗎？她不信，他對那個宮女狠心，不知對她能狠到什麼時候。於是，沈憐直接把刀橫在了脖頸處。
“皇上，看來，是我低估了你的狠心。一條人命，因我而死，大不了我賠給她便是。”她直接橫刀自盡，打算一命賠一命。
這可把蕭壁嚇到了，他立即上前，直接把刀奪下。儘管他的速度夠快，用力也夠，那把刀卻仍在她脖子上劃下一道深深的傷口。那傷口處不斷地流血，把蕭壁嚇得一怔。他奪下刀來，已經是晚了嗎？為何會流這麼多血，難道是......他立即用手捂住了沈憐脖子上的傷口，同時回頭向侍衛吼道。
“還不去叫御醫過來？”
侍衛領命而去，蕭壁立即轉頭看向她。“鸞飛，你不能有事，不能......為什麼這麼傻？”
沈憐此刻，心中也有點後悔，她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要掛了。這一刀，她剛才為了逼真，有點過頭了。她覺得，脖子上的傷口，不斷地流血，難道是劃到了大動脈，大出血了。如果是真的，恐怕，她這一次真的要掛了。
她手中握著那瓶藥，想要拿出來，讓他服下。至少在她臨死之前，讓他吃瞭解藥，活下去。這樣，是不是也能算她完成了任務呢。
可是，蕭壁一直抱著她，神情緊張，她的手根本抽不出來。
“鸞飛，你若真的死了，我......”那等於是他親手殺的，是他逼她若此，她才會如此絕決。這一刀，她居然真的下了狠手。要是再用力幾分，恐怕，片刻就死了。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也......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就立即去陪她吧。
蕭壁是這樣決定的，反正他本來也沒多少時間可活了。不如，馬上去陪她，不是更好嗎？
沈憐看不到他此刻臉上的神情變化，只是一心想要把那瓶藥拿出來，讓他服下。而且，她也在擔心，她在任務世界中死了，對現實的她，會不會有影響。可是事已如此，一切都來不及了。當她終於暈了過去時，沈憐在心裡說了一句，真太疼了。
蕭澤那一邊呢，已經有他的人，去通報宮中情況了。當他們說到鸞妃被逼自盡之時，蕭澤的神情變得很可怕。他一把把來人的前襟揪了起來，差點讓那個人，透不過氣來一命嗚呼了。“那鸞妃現在如何了？”她不會，真的自盡死了吧。不可能的，他瞭解蕭壁，他不會眼看著鸞飛死的。
果然，那個人也算聰明，知道主子對鸞妃的在乎。在自己被主子勒死之前，他終於把話說了出來。“主子，鸞妃娘娘沒有死......”下一刻，蕭澤鬆開了手，那個人才終於可以喘氣了。
而宮中，沈憐這一邊呢，她那一刀，差點讓她一命嗚呼了。不過好在，御醫的醫術高明，居然把她救回來了。只是，她現在躺在床上，脖子上纏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還有，她身上的傷，已經讓醫女上藥包紮過了。御醫說，幸虧止血及時，否則真的要來不及了。
蕭壁一直待在她宮中，在她床前一步未離。至於那個錦夫人，倒是讓人送回去了。當御醫退下之後，蕭壁才看向，床上那個一直在看著他的人。鸞飛一醒來，就一直看著他，直到現在為止。她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有的只是平靜如水。
好像之前沒事發生一樣，她的目光居然還能如此平靜淡然。“鸞飛，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為了他，不值得啊。
沈憐這一次，不再強硬了，而是難得地出現了一次軟弱。“皇上，身上再疼，都不及心中之痛萬一。你明白嗎？有時候，生還不如死。”有的人，雖死猶生；有的人，雖生猶死。活著，不一定是真的為她好。身上的傷口再痛，也不及她心中，那道被他親手劃下的痛。
她的意思，蕭壁何嘗不明白。可是，他真的不想讓她陪著自己，一起赴死。她還年輕啊，不應該就這樣死了。他希望她好好地活下去，可是，這樣真的是為她好嗎？本來的他，是一定會這麼認為的，可是經過剛才的事後，他卻不確定了。
他讓她如此痛苦，甚至不惜自殘身體。剛才但凡他慢上一步，沒有抓住那把刀，鸞飛她就真的死定了。就算如此，她現在也是滿身傷口。他這樣做，真的為她好嗎？
他給她的一切，真的是鸞飛要的嗎？或許，在鸞飛心中，這並不是她心裡最想要的。就如當初一樣，他忍痛放她離開，可是鸞飛卻回來了。告訴他，自由，如今已不是她心中最想要的東西了。她想要留在他身邊，陪伴他一生。
如今，蕭壁不禁開始反省自己，他是不是太過自作主張了。他想要她好好活下去，即使他不在這個世上了，也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他之前救了她，就是希望，她能擺脫束縛與禁錮，可以按照她自己的意志活下去。現在，他自以為是的演了這場戲，以為是為她好。
只要她恨他，將來就不會因為他的離世而難過了。至少，她不會再像之前說的那樣，陪著他一塊死。哪怕為此，她會被他幽禁十年之久。出來以後，或許她已經不像現在這般年輕了。可是，時光能讓她，把他忘掉，放下。
可是，她現在卻因為他的這個決定，而痛苦不堪。她是什麼樣的人，蕭壁心裡最清楚不過了。她從來不會是一個自殘身體的人。可是剛才，因為他一再逼她，她居然自傷身體，甚至不惜橫刀自盡。想起剛才驚險的一幕，蕭壁現在還有心有餘悸。
他那裡是多麼慶幸，自己從小習武，武功在鸞飛之上。否則，剛才那絕決的一刀，他鐵定是阻止不了的。如果他沒能阻止，現在會是如何的情景。鸞飛會死，她會死，這個可能只要他一想，就會心痛萬分。他實在想像不出來，如果真的發生在他眼前，他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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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又說，身上再痛，也不及心上的痛萬一。她此刻身上全是傷痕，尤其是脖子上的那一刀，尤其危險。可是，在她心裡，這些痛，都遠遠比不上他給予她心中的痛嗎？他要的是她的恨，得到的卻是她的痛。他真的是為她好嗎，蕭壁有點無法說服自己了。
他站在那裡，身軀都有些僵硬了，就像一座雕塑似的。沈憐躺在床上，不由地嘆了口氣。這世上還有比她更苦命的人嗎？剛剛才從生死攸關中回來，撿回一條命，如今，她躺在床上，還不得休息，還得去安慰那個落寞的男人。
到底誰才是傷患啊，她忍不住想要仰天長嘯一聲，問問老天爺。不過，她還是整理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看向那個落寞的人。“蕭壁，有什麼苦衷，是不能告訴我的。你非要如此做，這樣傷我的心，你心裡又是真的開心嗎？”
他心裡自然不可能開心，看到她難過，他只會更心痛。此刻他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了。聽到她的話，蕭壁看向她時，眼中的黯然神傷，顯而易見。“鸞飛，朕，我是你為好。”你為何不肯妥協呢，否則，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
可是，他忘了，從他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那樣倔強的一個女人，從未變過。也正因為這份倔強，讓他心疼不已，從他由憐生愛。
“蕭壁，是不是為我好，只有我自己才知道。你以為的為我好，其實一直都在傷害我。你才是那個傷我最深的人，有什麼難處不能告訴我，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那樣一個只能共富貴不可以共患難的人？”
“自然不是。”他當然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可是，正因為他知道，所以才要瞞著她。如今，不是什麼患難，而是他的命不長久了。沒有人能救他，他註定陪伴不了她一生一世。最重要的是，他清楚，要是他真的死了，她會做什麼。
所以，他寧願狠下心來，演上這場戲，把她幽禁於亭山。讓她恨他，也好過她在傷心欲絕之下，自盡殉情。他並不想在黃泉路上，遇到她呀。
可是，經過剛才一事之後，蕭壁已經不知道，他該如何才算狠心了。沈憐看著他的神情變化，目光轉換，不由地再嘆了口氣。“那你就告訴我一切，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快說吧，他不說出來，她要怎麼往下接呀。可是，蕭壁還是沉默，繼續沉默。
他就是不願意告訴她，沈憐有點頭疼。他不說，她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她已經知道一切真相。畢竟，這件事情，也只有蕭壁，內官大人以及那名神醫才清楚始末。其他人，誰也不知道，皇上已經病危了，沒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一直在抓緊時間，安排好身後之事。可是，在沈憐這一邊，他卻是束手無策。從她那一天，黑衣人出現的那一天，她以死相逼，不願意離開皇宮時就已經失控了。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此後種種，不過是越陷越深而已。
面對她一再地追問，他話至嘴邊，卻又幾度咽回去。他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她真相。如果她知道，他的命不久了，最多不會超過三個月時，她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