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意出嫁這一日,纏綿病榻許久的秦雅南竟然奇蹟般的好了。

秦知意想著,秦雅南為了落井下石也真是夠拼的。

事實上,她想的沒錯,秦雅南還真的是為了落井下石看她笑話,才憋著一口氣站起來了。

秦知意穿著一身火紅的嫁衣,在木心的攙扶下來到前廳。

女兒出嫁,拜別父母。

高堂之上,秦信芳和秦夫人並肩而坐。面有病色的秦雅南站在秦夫人的身邊,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盯著秦知意,毒舌一般。

秦知意跪在地上,抬著頭,仰視著這幾個人。

那眼神,看的秦信芳皺了皺眉頭。

秦知意收回視線,磕頭拜別。

秦夫人雖不情願,但是還是站起身主動將秦知意拉了起來。

她抬手將一個鐲子往秦知意的手腕上套,語氣硬邦邦的道:“今日出了門,便不是秦家女,而是皇家婦。往後,不可任性而為,萬事以夫為先。”

秦知意微微皺著眉頭,說:“知道了。”

秦夫人松了手,往後退了一步,說:“這鐲子是母親心愛之物,今日給你,留個念想。”

女兒出嫁,家中長輩和姐妹都會按照習俗給一些東西,俗稱添妝。

秦知意垂眸,見自己手腕紅腫一片,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

什麼鬼心愛之物,分明是特意準備了小幾號的鐲子,就等著今日給她吃點苦頭。

秦知意摸了摸手腕,抬眸看向秦夫人,忽然一笑,說:“多謝母親!這鐲子,我定然好好珍藏,她日定當報答母親今日之恩。”

秦夫人一看她的笑,頓時一陣惡寒。腦子裡不受控制的想到秦知意那日拿著匕首面無表情的捅人時的樣子。

她眼神一飄,強撐著笑,說:“你喜歡便好。”

說罷往後退了幾步,回到了秦信芳身邊。

秦信芳看她一眼,微微的皺著眉。

他站起身來,正準備說兩句,一直站在一邊的秦雅南卻已經迫不及待的朝著秦知意走了過去。

秦信芳:“……”

他嘴唇動了動,到底沒說什麼,只抬眸看了秦知意一眼,眼神裡帶著警告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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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雅南兩步走到秦知意面前,唇角勾起一抹笑,無端的帶著幾分猙獰。

“妹妹今日出嫁,我這個做姐姐的怎麼能沒有任何表示呢?”秦雅南招了招手,她的丫頭綠竹便立刻奉上一個首飾盒。

秦雅南開啟,拿出一幅耳環伸手就想往秦知意的耳朵上戴。

“這耳環乃是東珠所制,很是名貴,姐姐我也才得了這一對而已,平時都捨不得戴。今日就送給妹妹,祝妹妹……與那傻子百年好合。”

最後那幾個字,秦雅南的聲音極低,只有站在她面前的秦知意聽的一清二楚。

最重要的卻不是最後那幾個字,而是她秦知意壓根就沒有耳洞。

由著秦雅南這般繼續給她戴耳環,她今日非得血濺當場不可。

秦知意抬手抓住秦雅南的手臂,動作利落的將那一對耳環強行搶了過來。

“這耳環這麼珍貴,妹妹捨不得戴,拿回去收藏最好。”秦知意一邊說一邊將那耳環遞給木心,說:“好好收著,若是丟了,惟你是問。”

秦雅南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秦知意能不要臉的伸手來搶。

“你……”

“父親,”秦知意直接看向秦信芳,說:“女兒就要走了,父親沒有話要交代嗎?”

秦信芳這才走過來,側頭看了秦雅南一眼。

秦雅南被那一眼看的心中發怵,不情不願的退了下去。

秦知意松了口氣,她還真怕秦雅南沒玩沒了,今日鐵了心要她血濺當場。

還好秦雅南夠慫。

秦信芳垂眸看著秦知意,緩緩的道:“幾個孩子中,你最像我。”

秦知意詫異的挑眉,她沒想到秦信芳居然會說這樣的話。

“只是,你命不好。”秦信芳繼續說:“我能給你的補償都給你了,以後不管如何,別怨我。”

秦知意愣怔片刻,突然間有些想笑。

將她的一輩子輕易葬送,在秦信芳的嘴裡只是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命不好!

她想著,竟真的笑了出來。

秦信芳眉頭一皺,定定的看著秦知意。

“父親說的對,我命不好。”秦知意一字一句的道:“但是,我這人偏偏就不信命。”

說完這話,秦知意再沒看這屋子中的人一眼,放下蓋頭,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秦信芳看著那一抹火紅的身影消失,良久,才嘆了口氣,第二次說:“可惜了……”

———

秦知意出了前廳,穿過院子,便到了大門前。

她透過紅蓋頭隱約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朝自己走過來,然後自己的手便被人牽住了。

秦知意一頓,隨後老老實實的跟著這人下了臺階,乖順的被他扶著上了花轎。

轎簾一放,秦知意的眼前便什麼也看不到了,只聞外面鞭炮聲禮樂聲齊鳴,好不熱鬧。

但是,這熱鬧卻與她無關。

慢慢的,耳邊清淨下來,尚書府漸漸的離她遠去。

又過了一會兒,花轎停了下來。

秦知意感覺到花轎落地,不一會兒,便有一雙手掀開了轎簾,然後停在自己的面前。

秦知意有些詫異,盯著那手半晌沒動。

這就……到了嗎?

可外面安安靜靜,半點聲響也沒有。別說時鞭炮禮樂了,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沒有。

她抿了抿唇,還是握住了那只停在面前的手,緊接著被帶出了花轎。

隨後,她跟隨這個人,邁過門檻,穿過迴廊,走了很長一段路……然後被帶進了一個房間。

她蓋著蓋頭,看不到周遭的情況。

只是一路走來,周遭都無比安靜,半點沒有辦喜事的熱鬧。

直到她坐下,耳邊傳來關門聲。

秦知意心懸著,沉默片刻,喊:“木心?”

無人應答。

她猶豫了一秒,然後猛然間抬手掀了紅蓋頭。

視野清晰了,也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顧南風。

這人換了那身白的過分的衣裳,穿著與自己一樣的大紅的新郎裝束。

明明還是那張臉,氣質卻是天壤之別。

白衣的顧南風是謫仙下凡,紅衣的顧南風是妖孽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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