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那日和秦知意談過之後就離開了。

這偌大的安平王府,一下子空蕩了不少。

這王府,不算柳映寒和柳書的話,只有她和顧南風兩個主子。

來來回回的,都是奴僕。

還有那些猶如石頭一樣的侍衛,沉默的守在王府裡。

木心將以前照顧徐姑姑的小月安排到了院子裡照顧。

小月年齡不大,但是很機靈,做事情滴水不漏的,木心很滿意。

兩人湊在一塊兒,在院子裡給顧南風熬藥。一門之隔的屋子裡,突然傳來砰地一聲,隨之傳來秦知意有些暴躁的聲音:“我不寫了。”

緊接著,便是顧南風低著哄的聲音:“你再堅持一下嘛,我相信你能做好。”

裡頭又是乒乒乓乓的一陣響,然後安靜下來。

守在門外的木心和小月對視一眼,臉上的表情像是習以為常。

屋子裡,秦知意站在書桌後,手裡拿著毛筆,正滿臉暴躁的低頭寫著字。

這些時日她養傷,閒著無事,就被顧南風抓來練字了。

若是以前,她覺得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還能主動拿起毛筆練字。

可現在,她不但每日都練字,還練的很認真。

沒有辦法,自從知道顧南風是自己小時候就見過的那個人之後,她就再也拒絕不了顧南風提出的各種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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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寫著字,紙上赫然是‘顧南風’三個字。

宣紙的下頭還壓著一張紙,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顧南風’三個字,秦知意是在臨摹。

旁邊已經擺著好幾張宣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顧南風的名字。

從一開始的東倒西歪,到後面的逐漸工整,如今已經初見風骨。

顧南風說,寫好這三個字,那其他的字就自然而然的變好了。

秦知意看著手底下寫出和顧南風相似的字跡,那因為練字而有些煩躁的心莫名的平靜的幾分。

顧南風就站在她側面,歪頭看著秦知意,只要秦知意寫好一個字,他立刻用有些誇張的表情說:“哇,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你一定能做好的。”

每當這個時候,秦知意就有種強烈的感覺:顧南風哄傻子一樣的哄著她。

最最關鍵的是,她竟然發現自己被這一套吃的死死的。

說給她認識的人聽,怕是沒有一人敢相信,她秦知意竟然被一個傻子吃的死死的。

她想著這些,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顧南風立刻問:“怎麼了?”

“沒什麼,”秦知意看著他,慢慢地說:“只是覺得自己是個傻子。”

顧南風眸光閃動,微微偏頭,懵懂的問:“為什麼說自己是傻子?你才不是傻子,你最聰明了。”

秦知意笑了笑,說:“從哪裡看出來我聰明?”

顧南風指了指秦知意寫出的字,說:“你看,你能寫好這些字。”

秦知意:“……”

她搖了搖頭,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南風看她笑,也跟著笑,還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秦知意沒說話,但是唇角的那點笑意卻已經一點一點的爬進了眼睛裡。

她不是個愛笑的人,但是最近好像的確經常笑。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心中想道:她可能是被顧南風傳染了傻子病,成天傻樂。

她將手裡的毛筆扔到一邊,說:“不寫了。”

顧南風一頓,表情有些猶豫,小心翼翼的說:“還能再寫幾張嗎?我們之前說好了的,今天寫十張。”

秦知意看他一眼,然後抬手甩了甩自己的手腕,面無表情的說:“我手腕有點疼。”

顧南風立刻變臉:“手腕疼嗎?不寫了不寫了。”

他偏頭朝外喊:“小月,打一盆熱水進來。”

然後回頭去拉秦知意的手,將她從書桌後帶出來,輕聲說:“我用熱水給你敷一敷,就不會那麼疼了。”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用手給秦知意按/摩著手腕。

秦知意沒說話,但是笑意再次爬上了眼底。

她靠坐在椅子上,任由顧南風蹲在地上,拿著熱毛巾給自己熱敷手腕。

她抬頭看著木心,問:“前些時日讓你辦的事情,你都辦好了嗎?”

木心一愣,然後說:“奴婢將陛下的那些賞賜都清點記賬,能換成銀票的,都換成了銀票。還有些不能處理變賣的器物,奴婢都放在了庫房裡。”

秦知意點點頭,問:“換了多少銀票?”

木心報了一個數字,秦知意聽後嗤笑一聲,說:“皇帝出手挺大方,那頓打沒白挨。”

木心看了眼秦知意,猶豫著道:“王妃,咱們將陛下的賞賜都給變賣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秦知意淡淡的道:“怎麼不好?”

木心:“畢竟是陛下賞賜的……”

“給了我的,自然就是我的,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秦知意嘲諷的說:“難不成,皇帝還能將這些賞賜要回去?”

木心愣住,然後說:“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秦知意緩緩的說:“你是怕我這樣得罪了皇帝。”

木心沒說話,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秦知意嗤笑一聲,說:“我還怕得罪他嗎?我早就得罪他了!不管我怎麼處理這批賞賜,都不會影響他對我的態度。”

木心愣了愣,才說:“奴婢知道了。”

這時,顧南風將已經冷掉的毛巾扔進水盆裡,抬頭看向秦知意,笑著說:“好了。”

秦知意剛剛還有些冷凝的神色瞬間柔和下來。

她活動了一下手腕,笑著說:“你真厲害,我的手腕不疼了。”

顧南風瞬間高興起來,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

秦知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平靜的日子。

她養著傷,身邊粘著一個顧南風。閒時在院子裡轉轉,或被顧南風逼著練字,亦或者跟著顧南風去學堂。

去學堂的時候,秦知意總是在柳先生枯燥的講學中睡著。然後一覺醒來,面對的是柳映寒那張冷冰冰的嫌棄的臉,以及顧南風帶著笑意的眸子。

日子好像過的飛快,眨眼就到了年底。

她在春暖花開的時候帶著一身的刺孤身嫁入王府,如今已經快要小一年。

她做好了許多準備,做了很多設想,唯獨沒算到她會和這個傻子有了如此深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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