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之後,他們開始傾訴心扉。

“我喜歡你。”葛業很直白,直接說。

“沒騙我,真的喜歡?”蘇紅眨眨眼,歪著頭看他。

“哪都喜歡。”

“可不許騙我。”

“誰騙誰是狗!”

“假如有人欺負我呢?”

“誰欺負你,弄死他。”

他們便去圖書館看書,也不搭話,裝作隨意地坐到一塊兒。

有時面對面坐著,葛業一隻手託著臉頰,另一只手一葉障目似的掩護。他盯著她,看她的臉慢慢的變紅,他感覺到她的幸福,她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

有時相鄰坐著,就聆聽她的呼吸,從呼吸的頻率中感受她的心跳。有時他故意靠近她,偷偷地去拉她的手,或者放到她的腿上。

蘇紅睥睨著他,暗示人多,看得出她沒有拒絕。她內心是幸福的,他在一旁呵呵地壞笑。

他們做伴兒打飯,因為有老師,他們乖乖地坐在餐桌前並不言語。你吃什麼我也吃什麼,你不吃我也不吃,你走我也走。

時間長了,老師們沒感覺出什麼異樣,同學們看出來了,看外星人似的看他們。有時候他倆坐到哪兒,別的同學就不去了。

六個人坐的餐桌,只做他們兩個,空蕩蕩的,老師大聲地訓斥:“坐那兒,那兒空著呢。”

幾個同學不情願的坐過去,看得出他們的尷尬。

“我們以後別一塊兒打飯了,老師會訓的。”

“那怕啥?他訓他的,又沒偷又沒搶。”

“告訴家長就毀了。”

“那怎麼辦,不讓我找你,不等於殺了我!”

“我中午不吃飯了,我想減肥。”

他在餐廳裡找了半天,沒找到蘇紅,後來又到操場上,甚至到宿舍看了看,都沒有見到蘇紅的影子。

他急了,甚至想問問從容老師,或者去樓頂,或者女廁所看看。他跑到教室裡,四班空蕩蕩的,蘇紅坐在那兒吃零食。

“我找了你半天,你在哪兒來呀?”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中午不吃飯了!”

“你不吃我也不吃,我陪著你。”

蘇紅給他挪了個位置,他坐了過去。她取出薯片,遞到他嘴邊:“給,吃!”

葛業隨手去接,蘇紅扭扭身子撒嬌地說:“不嘛,我就喂你!”

母親喂他的情景已經忘了,在葛業看來,第一次感受到天大的溫暖,而且還是自己最喜歡的女生,他幸福的要死。

”我去再買點兒,喜歡吃什麼?泡麵或者牛奶。”

他站起來,蘇紅一把把他拉住:“就在這兒陪我,哪也別去,今天就吃這點兒。”

見色忘義這個詞並不專指男性,也包含女的。人的精力就麼一點,顧了這個顧不了那個,專注於一個人的人時候,往往真摯的朋友就少了。

錢鍾書先生說,婚姻是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裡的人想出來。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有一定道理,結婚的男人不廝守老婆,廝守老婆打不了天下。商紂王,周幽王、項羽、呂布、唐玄宗是好丈夫,但不是好男人。他們日日日與心愛的人廝守。丟失了江山,也丟失了相愛的人。

江山和美人有時候很難選擇。金屋裡的阿嬌是不幸福的,得到了空蕩蕩的金屋卻沒有得到劉徹的廝守,劉徹是好男人,不是好丈夫。

兩個人彼此彼此,彼此在一起,也就彼此失去了好夥伴、好朋友,中國人不喜歡當電燈泡。

金曉男不再找蘇紅了,班裡的男生也很少找蘇紅說話。蘇紅極度的孤單,極度的孤單產生極度的依賴。

她有時經常到五班去找葛業,甚至他們上課時,她在外面偷偷看他。有幾次,竟然跑到班內,坐到葛業的身邊:“這節課我在你班裡聽!”

同桌在後面站著。

“這不好,快回去,有時間找你!”

“不嘛,我就纏著你!”

她有時竟當著老師的面,拽著他的手不撒。嚇得他臉色都變了,她喜歡他這個樣子,他越害怕她越瘋狂。

“這閨女,你為什麼總是過來!”老師生氣了!

她不理老師,依舊不走。

“你是哪個班的,找你們班主任!”

她做個鬼臉,撒腿就跑,比兔子還快。

這是一種病態關係,當男女發展到這種程度,結局往往是悲劇的。極度的依賴就產生極度的不包容,一但一方和異性說話,就會有戰爭或自殘的風險。

兩個人就進入了這個圈子,寧肯相依也不吃飯,葛業就在小賣鋪隨便買點,一起在班裡。

半小時的幸福的時光,他們兩個互相偎依著。你喂我,我喂你,感受春天般的溫暖。

門吱地一響,一個人偶或兩個人進來,又不好意思出去了。這是他們的下課鈴,他隨即下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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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放學後,學校內一片混亂,也是在一起的好時間。一起去小賣部,一起去廁所。

等候是最曼妙的,廝守是最甜蜜的,相伴是最浪漫的。

週日開學,她老早的就在男宿舍旁等著,宿舍的學生大喊:“三兒,外面有人找。”

葛業在起鬨中出去,蘇紅不搭話向前走。他跟到沒人的地,蘇紅拿出料理:“這是我做的你嚐嚐。”

“料理”他第一次聽說。看著這些面糰子,再看看蘇紅,小心臟兒一個勁兒的砰砰直跳。他差點兒被融化掉了。

“只看不吃,嫌我做的不好啊!”

“不是,不是!”他隨手去抓那米團,被蘇紅的手擋了回來:“洗手了沒,急性子,我來喂你。”

蘇紅一塊兒一塊兒的喂,他一塊兒塊兒的吃,他感動地哭了。

“長大後我一定要娶你。”

“說點別的,怎麼還掉淚了,我的飯不好吃嗎?”

蘇紅拿出一塊溼巾,擦擦他嘴角的飯,又去擦眼淚的時候,被葛業搶了過來。

“吃慢點兒,別噎著。”

蘇紅囑咐著,那溫柔他的父親都沒有享受到。他母親經常母老虎似的對他父親說:“不吃別吃,餓著!”

他激動萬分,一口氣就把米團吃光了。他稱蘇紅不注意,猛地親了她臉頰一下跑了。

蘇紅邊笑邊皺眉,追著喊:“葛業,你個大壞蛋!”

引得旁邊的學生都看葛業,以為倆人吵架了,鬧翻了,該慶祝慶祝!

蘇紅還為葛業做披薩、提拉米蘇,這些都是他沒吃過的。

“你什麼時候生日!”

“十一月十一,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隨便問問。”

到了十一下午,葛業蔫乎乎地找到姜玉老師:“老師,我頭疼得厲害。”

“不發燒,到校醫那兒抓點兒藥就行了。”小姜摸摸他的頭說。

“咳嗽的厲害,晚上睡不著覺。我每一次咳嗽,就得吃鄰家醫生的,吃別的好不了,從小落下了病根兒。”

“那跟你媽媽打電話。”

一會兒的時間,他母親就來了,問都沒問就把孩子接走了。

葛業給母親要了四百塊錢,為蘇紅買了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下午吃飯時間到了門口。

門衛攔住了:“學校規定,不讓拿蛋糕,不讓過生日。”

“叔叔,只一次,我們同學,明天就不上了。”

“那也不行,學校規定。”

葛業從兜裡拿出兩盒中華煙,放到桌兜裡:”只一次,叔叔。”

師傅瞥了瞥煙,又瞥了瞥葛業:“最後一次!”

“謝謝叔叔!”他提著蛋糕一溜煙的跑了。

那門衛和葛業家是鄰居,他家長不好惹,進去就進去吧,得攏人處且攏人。

恰好,宿舍有同學在,就替她領了。

宿舍裡熱鬧一片,蘇紅成了令人豔羨的主。她把蛋糕一塊塊切開,只那蛋糕上的字兒,就令她們嘖嘆許久。

“還是有男朋友好!”

看花南陌,待月西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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