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管他“光著膀子系領帶”也好,“光著屁股坐豪車”也好,都是把燦爛的一面獻給別人,尷尬的部分留給自己。

喬良媽給米愛駒打電話的時候,米愛駒家裡也在賭著氣。

米愛駒爸經常邀一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在家中打麻將,好煙供著,好茶喝著,電也伺候著。

還讓米愛駒媽當“三陪”。

一些人當著愛駒的面對他媽動手動腳,摸摸臉蛋,摟摟腰,甚至還拍拍屁股,掐掐大腿,看著愛駒媽媽的身子,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愛駒爸一句話也不說,七尺高的米愛駒實在看不慣,就破口大罵:“摸你家閨女去!”

“這孩子怎麼罵人。”

“罵你是輕的,再鬧給你拼命。”

米愛駒說著說著,真得跑到廚房拿出菜刀來,打麻將的才有所收斂。

則凡男人有任何的缺點,都是支援他的女人慣的,女人真急眼,要死要活的阻攔,男人還真不敢,因為男人多數怕老婆。

米愛駒媽就是這樣的人,丈夫輸了錢就噘嘴賭氣,嬴了錢就煙消雲散,喜笑顏開的數票子,然後揣在兜裡,感到一種得意的充實。

初五下午,支保主任帶著派出所的來了,將桌上的麻將和錢物一併斂走,帶走了他們。

這可急壞了米愛駒媽,每天哭著向支保主任要人,支保主任沒法子,好說歹說解釋,一天向派出所跑幾趟。

派出所開始要五千,經過幾次討價還價,最後要三千,說這是罰款,不交不放人,愛駒媽只好答應。

愛駒爸出來了,滿不在乎的對別人說:“射鷹的被鷹啄了眼,射鷹的被鷹啄了眼。”

愛駒媽每天罵愛駒爸:“你娘?的,臉皮比城牆厚,以後別打了,三千元讓你搭進去,若是買肉,得吃半年。”

愛駒爸連聲答應:“是,是,是,以後不來了。”

自此,愛駒爸經常出去,子夜才回來,妻子問他:“又打麻將了?”

“沒有,沒有,打一會兒牌。”

愛駒媽索性把他所有的錢都掏光,奇怪的是,愛駒爸總能變些錢回來,再掏光,再變些錢回來。

愛駒媽指著他的鼻子笑著罵:“狗改不了吃屎,貓改不了偷腥,你娘?的!”

“去練字去,看你那粑粑字!”愛駒媽訓完大人又訓孩子了。

米愛駒在旁邊塗鴉,愛駒媽整日拿著手機不撒。

“你每天抱手機,讓我練字,你倒輕鬆!”

“我還生了孩子,你也生,你娘?的!”

愛駒媽又罵人了。

愛駒媽仍然抱著手機不撒,從早晨到夜晚,從廚房到廁所,不分時間地點,米愛駒很擔心,自己的媽媽會掉到茅坑裡淹死。

米愛駒不會生孩子,只好練字,練他的粑粑字,越寫越亂,原先能看得清,現在一點兒也看不清了。

“唉,老了,老了,眼睛看不請了!”

“你那是看手機看的,什麼老了!”

“你娘?的,長大了,敢訓你媽了,練你那粑粑字去!”

童雅巧與米愛駒都是爾格村的,而且又是鄰居,她也在忙著。

童雅巧整日不在家,上網、打牌、打檯球,甚至吸菸、喝酒,晚上也宿在同學家,第二天早飯時回來一趟,放下碗就走。

母親劈頭就問:“瘋丫頭,晚上也不回來,又和誰睡了一宿?”

童雅巧不答話,還是向外走,母親又說:“今天哪也不許去,幫著看攤子。”

她知道躲不過,嘟囔著傻傻等待。

母親一邊叨嘮一邊忙著家務,父親忙著裝水果箱。

每年這時候,他們忙得不可開交,每天趕集,花生、蠶豆、瓜子、核桃及各色的水果乾果都賣,生意紅紅火火。

集市中人群攛動,跳躍的波濤迷亂人的雙眼,童雅巧一邊招呼著顧客,一邊看守攤子,一邊看著流光溢彩的父母。

母親在箱子之間旋轉著,一會兒從這頭跳到那頭,一會兒從那頭跳到這頭。

母親那滔完泔水沒有洗的黑手,一會兒在黑棗中和和,一會兒在瓜子中攪攪;一會兒又甩甩鼻涕。

秤桿在父親的手中忽上忽下,遊刃有餘,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其中跳躍。

熟人的時候多些,生人的時候少些,童雅巧實在看著不順心,想走又逃不脫,只好望著來往的人群發呆。

“一敬,一敬!”

她喊著扔給張一敬一個蘋果,母親瞪的眼珠子快掉下來,又令童雅巧感到反感。

童雅巧對大人的種種行為理解不透,即使是熟人,也變法欺騙。

童雅巧不由得想起自己玩伴間的親密無間,不虛假,不欺騙,是一片純真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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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童雅巧對他們大喊大叫:“你們淨賺昧心錢,捉弄了這個捉弄那個,跟著你們丟人。”

“拿水果的時候洗洗手,一會兒摳鼻子,一會兒摸水果的,還讓不讓人家吃!”

母親陰著臉說:“就你乾淨,街上的饅頭說不定是腳和的面,唾口唾沫也不知道。”

父親詭笑著說:“世界是欺騙構成的,我進貨的時候他們也騙我,不騙別人就賠錢,明擺的事,小孩子懂什麼?”

童雅巧跺著腳:“反正我不贊同,以後再也不給你們看什麼破攤子。”

二十七日,童雅巧的姐姐回來了,南方某飯店工作,花枝招展,搖搖輕輕,臉上的粉子比牆上的白灰厚。

童雅巧姐姐很高興,以為做了什麼了不起的工作,向童雅巧顯擺著。

“我還見你們同學來著,也是在雲橋上過學!”

童雅巧說:“那是誰,我們的同學都上學,沒有工作的!”

“和你不是一個班,說認識你,叫蘇什麼來著?”

“蘇紅!“

“對,對,對,蘇紅,看人家,這麼年輕就掙錢了!”

”你們的活我才不稀罕呢。“

童雅巧很不屑。

童雅巧姐姐皺著眉頭吃飯,斜著眼角看人,這也髒,那也髒,睡覺不脫內衣,頗一副大家閨秀的架勢。

童雅巧忙東忙西,她姐姐站著指手畫腳,可把“女梟雄”氣壞了,衝著她姐姐大喊:“過來,幹活!”

“這髒活,我不幹。”

“你幹的活不髒,白天不幹晚上幹。”

這可傷及了她姐姐的靈魂,張開纖細的手,看著結實的童雅巧,知道打不過,哭著回屋了。

這也傷及了父母的心,好幾天一家人不說話。

除夕全家又高興起來,圍在一起,吃著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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