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逆天的人, 窩囊的神(3)

“只要你不逃, 我何時不陪著你?”瞳雪說,眼中映滿洪荒的星辰:“你現在停下來了,於是我就在這裡。”

這認真的情話讓醜門海聽得窘迫, 連指尖都發了紅。

“其實吧,不是我不想逃……”她強詞奪理道:“只是在墮神面前, 我們需要精誠合作罷了。”

“死不認賬。”瞳雪微微一笑,又親了親對方不擅於編造謊言的嘴。

他們之間依然是在合作, 沒有錯為了那個瞳雪隨時可以背棄的公約, 兩人共同努力,把更多的存在攏入聯盟。

瞳雪去找醜門海的那一日,是她被蕭晨五花大綁的那一日, 也確實是廖千秋開著跑車再次出現在醜門海面前的時候。

墮神的事情出現在更早之前, 而在那一日,被提上了日程。

於是, 醜門海和他一起陪著蕭晨去見宋東祁, 一起去黎歸村找孫大壯,一起下萬屍殿引出高長恭的玩心把他騙出來,又一起去馬楠島成全荒泯的出世。看似連臺詞都會記錯,事實上無需商量便一步步走下來。就像過去她不斷地逃跑中,每一次倉促而妥協地與他合作迫不得已, 卻又親密無間。

按往常的經驗,中間暫時平靜無波的時間,就是她再次逃跑的最好機會。

過去不管瞳雪用何種方式挽留, 她都會想辦法逃離;留下的斷肢加在一起,拼出好幾個她也綽綽有餘。她不斷地跑,他不斷地追。

她曾經躲在冷颼颼的橋墩子地下吃著泡麵,躲在黑黢黢的小衚衕裡面啃著燒餅,躲在大壯家的沙發墊子裡吸溜小米粥,躲在自己挖的小窟窿底下咬蛋烘糕。

中間的時間,醜門海也許會認識新朋友,比如曾在她逃亡事業中貢獻過無數創可貼和桃罐頭的孫大壯;也許會一廂情願地對什麼男人好,以轉移她自己的注意力,不去考慮兩人未來該怎麼辦。

然而這次荒泯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她沒有再離開,兩人平靜地共同生活了兩個月有餘,又一起去郵輪處置墮海神的爛攤子,現在還在海上親親熱熱地漂流。

他清楚,是時候了。

不是為了幫助宋東祁,不是限制荒泯,不是處理墮神。

是時候得到一個原諒了。

瞳教授手裡拿著一本新的研究記錄,還沉浸在自己的玫瑰色計劃之中,那邊醜門海又頂著那個小王冠似的手錶開始考慮如何對付墮神的計劃了。

瞳雪把方才劈開墮獸神的原身髮絲在食指上繞了一圈,抬手甩了出去又往回一扯,那撲扇著飛走的天網手鍊又被勾了回來。

手鍊被瞳雪扯了扯,箍了幾圈綁在那個過大的手錶腕帶上,再給醜門海輕輕戴回頭上。

“瞳雪你真好!”醜門海在男人臉上“叭”了一下:“開工吧,找墮神去。”

她把瞳指劍的劍尖垂入海水之中,一道氣脈在尖端擴散,海面直分出一個圓旋的空間。醜門海把整個空間都納入自己的領域之內,虛實轉換,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板不斷下沉,連同之下的這道被割離的水柱不斷化形,最後變成一柄青藍色的透明巨劍,直直劈入地府,破開一層又一層的阻隔,歷經水深火熱,血刃悽嚎,刀山火海,一路毫無阻滯地墜下地獄深處。

一路上有無數墮神改造的變異軍團想要阻攔,都被狂烈浩大的劍氣掃到,直接被凝固在變異的原點。

看起來如同億萬的敵人卷成一片黑雲壓襲卷蓋,卻被一把寒冰所鑄的利刃凍結成霜。只不過那鋒刃的構成不是實體的海水,而是又海潮所虛化的迴圈與時間。

醜門海靜靜拄著黑色的劍身,佇立在巨劍的柄上,衣袂飛揚。瞳雪輕輕把手環在她肩膀上,以一種平等的立場共同注視著眼前的一切。

她腦袋上頂著大手錶,天網手鍊抱著手錶帶瑟瑟發抖。它似乎忘記了當年傅瑾拿自己給醜門海看的時候,醜門海是怎麼咬自己嘗味道的了;它似乎也忘記當年醜門海要給小雪蓮科莫多龍做衣服時,怎麼在自己身上抽絲的了。

醜門海,就是那種讓人記吃不記打、堅持不懈去欺負的型別啊。

“少了那些受罪的人,這地獄也不那麼恐怖了。”醜門海輕聲說。

“就像少了你和我,咱們的住處也一樣是冷清的。”瞳雪接道。

“那就早點收拾妥當,早點回去吧。”醜門海想了想說,這變向闡明立場的話讓瞳雪嘴角的笑意又深了。

她預設了,是不是?

如果能拿出小本子來,瞳教授真想記下這光輝的一筆。

……

話說此時,醜門海的住所卻是另一番景象。

戀情剛剛有轉機的弗裡厄幾乎是滿面春風地和章桓還有薛漣穆單一起吃晚飯,四個人甚至在飯後打了幾圈麻將。

弗裡厄雖然身為外國人,麻將玩得手下生風,反而是薛漣,不知道是不是繼承了醜門海的臭牌簍子命,永遠不開胡,最後傷心得吧嗒吧嗒掉眼淚,麻將桌和衣襟都被沾溼了,被穆單好言勸了很久才了事。

後來天色很晚了,幾人各自就寢不提,弗裡厄喜滋滋換了一身紅紅綠綠的“睡衣”不提,小雪蓮撲在醜門海用過的碗櫥旁邊嚶嚶哭泣也不提,總之,一派和諧美好。

一夜又一日落雪之後,烏雲遮蔽,更顯得月黑風高。

在這樣的安逸得有些壓抑的深夜,有兩個鬼鬼祟祟的黑影先是偷偷地摸進院子,又悄無聲息地摸進書房,一個躡手躡腳,一個腳步雖輕,走得卻挺坦蕩。

片刻後,其中一人壓低嗓音與同伴說了句“不忙”,兩人又從書房滴溜溜摸出去,摸進了廚房。

半分鐘後,廚房裡傳來咯吱咯吱、咔嘣咔嘣的聲音,然後是咕嚕咕嚕的喝水聲,再然後,就是一陣嘀嘀咕咕的竊竊私語,然而聲音越來越大,有向爭吵發展的趨勢。

兩個不請自入的人一臉沉重,在敞開的冰箱門裡面散發的柔和燈光下忽明忽暗,更顯得氣氛壓抑。

冰箱很乾淨,乾淨得漂亮,連霜都沒剩下。

章桓今天晚飯做得很豐盛,再加上小雪蓮吃的很多,冰箱裡能直接吃的材料都用光了。他本來就打算明天去採買食物的。

在這窗明几淨(……)的冰箱裡,有一袋子辣蘿蔔乾端端正正擺在中間,由辣椒麵和五香面醃製而成,紅撲撲的,一看就是烈火朝天的滋味。

還有其他零零碎碎的一些鹹菜,花樣眾多,琳琅滿目,比如辣地環,白地環,糖蒜,大尖椒,雪裡紅,小黃瓜,小青椒等等……晃花了來人的眼。

那兩人先喝了半瓶黃醬開開胃,就著辣豆角啃了一袋子辣蘿蔔乾,再吃掉兩個鹹鴨蛋抵消辣意,最後拿糖蒜作為餐後甜點。

之後,兩個人擰開水龍頭,開始喝自來水。一個直接把頭伸到水管下喝得咕咚咕咚,另一個優雅卻不失速度地一碗一碗接著喝。

然而,一肚子涼水鹹菜能好受麼?

兩個人借題發揮,吵起來了。

正當兩個人終於握手言和重歸於好,抱著一顆生的大白菜一起研究半天,躊躇著要不要吃掉的時候,廚房裡燈光大亮。

一個披著黑棉袍的片警沉著臉,抱著臂,胳膊裡還夾著一根不知是鋼管還是鐵棍的武器。

章桓手攥利器,注視著這兩個私闖民宅的傢伙。他不想興師動眾,就自己來對付蟊賊了。

“警……警察同志……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其中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一下子就嚇的結巴了,卻還很敢作敢當地把另一個人懷裡抱著的贓物大白菜轉移到自己懷裡:“這這這……這不是白白白……哎,哎……菜,這個,是是是……我們的的……呃,寵物。”

章桓聽得很累,還是一條眉毛等他說下去。

那男人果然不負期望:“我我我……們貼貼貼了很多招領啟啟一一……示,有人說……啊說,說他們看見我家……大……大大大大白。”

“我我我們……過過過……喔喔……去看了。不是。”男人爆了個大喘氣的結局:“後來又又又……又有人說……啊說,他他他看見了……大大大大白在你家……院院子……子子裡……我我我我……”

他深吸一口氣:“我我我我……我我我……”

“……然後我們就找到這裡來了,地藏,你抱好大白,別讓它再跑了。”另一個長髮、膚色略深的男子嘆了一口氣,擺出一副“這就是我們家大白,你能奈我何”的豁出去了的架勢把話接著說完了。

不知為什麼,章桓忽然很想問“有狗證麼”,然後又一拍自己腦袋:大白菜要什麼狗證啊!

那結巴的男人緊緊抱著大白菜,小片警緊緊抱著大鐵棍子。氣氛微妙地緊張起來了。

“地藏?”就在這時,小片警背後站出來一人,正是穿著雪山聖女似的聖潔白紗紗睡衣揉著眼睛出來的小雪蓮,給兩人解了圍。

地藏舉起手中的菜,用白菜遮住臉。

於是,地藏和大大花也住下了,甚至心安理得地拿出新的毛巾和洗刷用品來用,並享受著章桓所下的夜宵大白菜熗鍋煮面片。他們這幾日餐風露宿,別提有多辛苦,現在有機會了自然要犒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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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一路破障,直逼墮神領域的、努力收拾爛攤子想要儘早休息的兩人,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住所已經猶如招待所了。

坐在軟乎乎的沙發上,地藏熱淚盈眶地吸溜著手擀麵,也不再結巴了。看著油汪汪的麵湯,他忽然覺得很感動。

“如果我家大白能吃上這麼一碗面片,它該多高興啊。”地藏夾著一片柔軟的白菜梆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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