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第二章 完結篇三：衍聖之地深公主
當她看見戚長雲的時候, 她已經淡定下來。
“長雲。”她含笑喊。
戚長雲搖頭, “她不叫我這個名兒，我是她的醜傢伙。”
笑了笑，“我已經和她過了六百年, 我就是遺憾，她的眼眸一直黑暗, 如今見了你，往後她能看見了, 我便沒什麼了。”
他們已經冰凍在叩天門, 永恆的沉睡在那個小院裡，所以，他沒什麼不甘心的。
“你不是她, 我不難過。”
“對, 我不是傅深深。”她默然，隨即釋然。
“你想往前走, 不是遺忘就可以, 你如今看到的這一切，既是我們，也是你自己。”他說完。
晴深看著他，戚長雲緩緩關上門，她突然想到什麼,
“等等！”
她伸手卡住門，“你，你應該飛昇了才對！”
戚長雲在門後斂住眉, 擋住了臉，她看不見他臉上的哀慼和不捨，最終，只有他溫和的聲音傳來，“是。我飛昇了。”
他小心的伸手，握住她伸進來的手，輕輕的穩穩的攏住。
垂首，小心的將唇印在那指尖上，感覺到她輕微的顫動，他揚了揚嘴角。
將她的手送出去，他關上了門。
“去得到你想要的吧。”
深深站在消失的門外，笑了笑，飛昇了，那就好。
當溫涵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才真的想起前塵，曾經她以為自己陪伴了八百年，卻原來，她只是活了八百年而已。
“你來了。”他面上帶著溫柔的微笑。
頷首，深深沉默。
溫涵踏出門，深深一驚，他已經開始慢慢消失。
但他沒有管那些，徑直來到她面前，伸出雙手，輕輕地攏住她，閉眸沉醉。
他的雙腳已經虛化消失，正在往上蔓延。
“深深，曾經，我想抱抱你，是多困難啊。”
深深任由他抱著，“都過去了……”最終，她也只說了這一句出來。
“連聲音都溫柔了這麼多呢，我的深深，不會這樣對我說話的。”他放開她。
“對我笑一笑吧，我很想看看，深深笑起來，是什麼模樣。”他輕聲道，只剩下胸膛部分的身體。
深深直視他，彎唇，笑的眉眼彎彎。
“真好看……”溫涵也跟著笑，抬手輕撫她的臉。
“溫涵，去過你本應美好的日子……”她的祝福沒有說完，因為他已經消失了。
好快，深深怔愣了一瞬。
來到蕭湛門前，她打開門，他沒有回頭來看，只是背對著她。
“哥。”她喊。
到這裡，她的感情已經漸漸變淡消失了。
蕭湛蹲在地上做著什麼，“阿深等一會兒，我很快就好。”
深深等著，看著他忙活的背影。
“好了，你快看！”蕭湛將一副圖展示在她面前。
他眼眸帶著驚喜和期待，將這畫現給她看，“阿深，我把獅子座給你，獅子是你的，你別趕我走……”
“好不好？阿深，就給我這一個小角落吧。”
深深看著那副獅子座，記憶裡浮現蕭家後山的那一片星光閃爍，他帶著她飛向月亮，一頭獅子猛獸，卻有柔軟的心臟。
他將畫小心的呈現給她，深深伸出指尖，點著上面一顆一顆的光點。
“阿深……？”
她看著這幅畫，“哥。”語調平靜。
蕭湛愣了半晌，這才平靜下來，點點頭，“好，我怎麼捨得你為難呢……也不是，或許，從我開始，你便不會為難了。”
他看了看那幅畫，那是用他留在這裡的記憶體做的，他自己親自分割下來，送給她。
深深看他拿著畫兒，那雙眼直愣愣的瞧著她，帶著不明的情緒。
她緩緩合上門，阻絕了他的視線，緊接著，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深深走到謝雲洲門前，她很痛快的開了門，謝雲洲也很淡然的看過來。
“其實我該感謝，至少，你把我放到了記憶裡。我知道，我沒有你的喜歡。所以，我……似乎都沒有傷心的資格啊。呵。”他顧自輕笑一聲。
他看著她，“當初你就那麼消失了，我們隔絕著一整個世界，我連遊戲世界都找不到了，更不要說你了。”
“我甚至，沒有一張你的照片。甚至，整個世界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彷彿我所經歷的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夢靨，我只能在餘生，靜悄悄的一個人，想著你。”
深深抿唇，她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他看著她，想表白，最終，也只剩沉默。“關門吧。他們心疼你，可我，我知道，你不會因我而難過的。”
說著，他自己反倒笑了笑。
她關上門，轉身離去，“謝謝。”
深深來到下一扇門前，她觸了觸指尖，最終選擇放棄，後退一步，看著未開的門。
沉默了半晌，那個世界的記憶融合，她開口：“曾經說過，我不說原諒，也不聽道歉。早在那個世界，一切都已經結束了，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她搖搖頭，再次退了一步，到了下一扇門前。
之前那扇門安靜的佇立著，隨著她的放棄開始消失。
只是那扇門不停地震動，消失也比之前慢得多，深深背對著門，任由它掙扎，始終不曾回頭開啟。
“你確定，裡面是他們，而不是時雪人今？”蒼茫的聲音再次響起。
深深笑了一下，“是誰都好，時雪人今，天命七子，都不必再見了。”
“而且，時雪並不在。”她笑道。
時雪人今如果被她放棄，只會安安靜靜的靜待消失，連哭泣都是安靜的。
既然時雪不在，其他人，她也不想見了。
眼前這是最後一扇門，她沒有紀寒笙的門，那門，早在血族世界，就已經消失了。
霍君城正在認真的縫著衣角，低眉垂目，十分賢惠的模樣。
深深在門前望了許久，他也沒有抬頭來看，只是縫好一件衣裳，然後認真仔細的摺疊好。
又拿過鞋墊子紮起來，久久，他才似是無意的道：“咋還沒走？有啥忘帶了？”
“不是。”她沉聲回道。
霍君城手上一頓，捏著手上的鞋墊笑了笑，“我用了一輩子，到底，給你心上刻了點痕跡。你這顆心產生感情，重新活回來，我特自豪，特高興。”
“你不愛我，我知道。最開始是有點不甘心，但後來想想，過日子那麼長，你對我，一心一意，關懷備至。我也就不貪那麼多了。”
圓潤的淚珠子從他眼角墜落。
“不用特地來感謝我，你對我好，我也就對你好，打動你這顆死掉的心，雖然只是親情，我也夠了。”
深深眼眸輕閃，“不，君城，我愛你。”
霍君城點頭，紅著眼眶，抹了抹淚，“我知道，你一直愛我。”只是不是愛情。
“走吧，記得帶上門。”他揮揮手，彷彿她只是出趟遠門。
深深捏緊把手，最終輕輕關上了門。
這一片空間徹底寂靜，空蕩蕩的全是虛無。
她蹲下身來，默默的發呆。
“不走麼？”
“走去哪？”她問。
“你在等誰？”
她一愣，“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還是不敢想？”
“他，怎麼沒來？”她終於問。
“他被你，也就是我，選擇投胎了。他本就長在心上，化成一顆死樹，不動不聞不說不聽，默默看了我六萬年，但最終，我棄了他，將他從心上，徹底拔掉了。”那聲音道，“所以，他再不會來了。”
“那時，我不知……”她頓住，那時她的確還沒有恢復記憶，可是，恢復了又如何呢。
她的選擇，就會改變嗎？紀寒笙長在心上，便永生做一棵樹，他心甘情願守她六萬年，等她六萬年。當初聽道說得對，她應當放過他。
“他曾經說，他的宿命如何。後來我想，這話不無不對，冥冥中，他千錘百煉，卻偏遇上我。我不想他的宿命真的僅僅是因為我需要那顆心，他不是為了這個而存在的，至少於我而言，他更重要得多。”
深深聽她說完，心裡便也恍悟，不再執著等他出現。
她席地而坐，開始叩心。
“聖者晴深，你是聖嗎？”
“是。”
“願為何聖？”
“吾心說，生死聖。”
……
聖光她已經用掉了，這次，晴深睜開眼，她已經出了煉獄，徑直飛向衍聖之地。
當她從衍聖之地的聖池裡沐浴而出的時候，睜開眼，是隔絕數萬年的那些人。
“吾兒。”當先的女子容光熠熠，十分美麗耀眼。
“孃親……”她輕喚。
“回來就好。”女子邊上的男子沉聲道。
“爹。”她又道。
她出了聖池，飄然下拜，“生死聖晴深，見過聖尊聖主。”
洛無上前，摟著她的身軀，“吾兒，六萬餘年來，你可算回來了。”
“琛兒還沒回來？”她問。
“那丫頭比你固執，若是不悟透了，是不會回來的。”洛無一笑。
鉞?身後跟著一眾的聖人，晴深一一打了招呼。
都是看著她長大的，算是給她這個丫頭以及聖尊聖主面子，來見見這新的生死聖。
別了眾人，和洛無回了聖殿。
紅塵飛出來嘰裡呱啦，好一陣翻天覆地的驚險刺激。
洛無看向始終淡定的晴深，“靈魂印記沒了，想來你是定了。”
“是，女兒不想再談論姻緣之事。”她並不願和誰在一起了。
“那是你的事，往日裡我都不管你這私事，如今成聖了，自然你自己做主。”洛無看向鉞?。
鉞?點頭，給妻子剝了個上等的神果兒。
“我，想請孃親幫忙……”晴深有些猶豫。
洛無瞭然，“你若是想見他，便決定好了再來。若是並不確定，那便還是放下吧。”
“是，女兒只是不知道，該不該……”她喃語。
“情之一字，念，便是聖人也控制不住。你們既然有靈魂印記相牽，那麼想必是有緣分的，只要彼此執念足夠，終有一日，會相見的。”
洛無也是這麼過來的，她懂。
“會相見嗎？”晴深自言自語，“執念就可以嗎？”
洛無含笑，“那你等嗎？”
晴深一愣，等……？
“等，我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