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

任由紅塵催促, 晴深一直都沒有去打探紀寒笙的訊息。

六年來, 太子爺成了所有人最同情的那個,無他,因為太子妃一直沒有懷孕的跡象!

皇上也因此一直憐惜太子沒有嫡子女, 他的位置反倒更加穩當。

芳靈被晴深做主升了侍妾,原來當日她不在, 是因為早就身懷有孕,韓敏兒發現了這事, 捅到她這裡, 誰知道晴深不僅不怒,反而極高興的給了人名份。  派了人好生照顧的周周全全,暗地裡為她擋了不知多少災。

芳靈不笨, 相反她很聰明, 她看的出來太子妃對太子沒有多少感情,也就是說, 在這府中, 最安全的反而是太子妃身邊了。

等到芳靈生下孩子,她第一時間站到了太子妃身邊,果然,因此她一直盛寵不衰,太子妃也從沒說過什麼。

直到兩年後, 晴深肚子還安安靜靜,這時整個太子府一位正妃,三位側妃, 三位侍妾,全都盯著晴深肚子,正妃不懷,她們也沒法懷!

不過晴深倒是進宮和皇后明說了,那次遇狼傷了身,她此生恐怕孕育艱難,不過不能委屈了太子,所以,那些側妃們侍妾的大可以生就是。

一直到今日,太子已經有了一位庶女,五位庶子。

朝堂上因為太子妃無所出,早已經幾次上奏廢了太子妃,不過被“深情”的太子數次推拒,他這幾年因為洛相得了多少好處,朝堂一半的臣子都站他,這都是晴深三爹的關係!他要是能撒手就是傻子。

不過民間倒是傳揚起太子痴情不改的說法來,但見太子妃也一直賢良淑德,倒也沒說難聽的,沒看太子的孩子都長得好好的,可見太子妃多好了。

秦玉如今除了初一十五,平日裡是不來的,晴深樂得輕鬆。

如今府裡四個孩子都養在她身邊,另外兩個庶子是張慧和韓敏兒的,趙落羽一直和她一樣沒有懷孕,不過她可比晴深急,這些年什麼法子都試過了。

侍妾沒有資格養自己的孩子,都得放到主母名下,側妃可以自己教養。

“娘~”唯一的庶女,秦歡才三歲,一直咯咯咯的笑,直衝進了她懷裡。

晴深抱著孩子逗她,你說女子啊,在這樣的時代,明明可以反過來讓幾個男人圍著自己轉,過的極好,非要進皇家,生了孩子都不能自己養,圖什麼呢。

那幾個侍妾除了芳靈是貧家出身,她是自己爬上來的,孩子養在晴深身邊也是自己願意的。

但另外兩個,一個是秦玉去官員府上喝酒,那小姐主動出現給他倒酒,就此跟進門。一個呢,是秦玉走在大街上,當著晴深的面,撞進了他的懷裡。

那時候晴深剛剛傳出不能生的訊息,有那心思的女子便坐不住,當著面就敢挑釁。秦玉拎不清,還跟著帶了回來,也不擔心自己那痴情人設垮了。

好在晴深不在意,隨他去,姑娘們自個選的路,自個受著吧。

“我們歡兒又長胖了不少啊~”她煞有介事的。

“真的嘛?歡兒最近都沒有吃太多的,一頓就吃了一碗,晚上也只吃了一碗點心!”她鼓著大眼睛,掰著小手指細細的說。

“哎呀,歡兒原來吃得這麼少,真是讓娘心疼,姚黃,去給郡主拿些點心。”晴深吩咐道。

秦歡笑眯眯的,在晴深臉蛋上親了一口,“謝謝娘~”

“太子妃,側妃娘娘們來請安了。”門外有人通報。

晴深抱著孩子笑,“讓她們進來吧。”

“見過太子妃。”一眾花枝招展的姑娘們行了禮。

“坐吧。”她淡淡道,秦歡坐在她身邊,眼睛骨碌碌的直轉,下首的一位女子直勾勾的看著她,眼神哀怨思念。

正是那位六品小官家的女兒,當年生了唯一的女兒,還沒高興幾天,便被皇后做主送到了晴深身邊,晴深可沒那心思去搶人家的孩子養。

“本宮不都已經免了請安了,今兒怎麼突然全都上門了。”她笑著道。

幾位側妃看了一眼,韓敏兒當先傾身笑道:“事情是這樣的,咱們進門也有六年了,這幾年京裡各家各戶的都大大小小辦了不少花會茶會詩會的,倒是咱們太子府,一直安安靜靜的……這,便想著,您是京裡媳婦姑娘們的表率,或許,辦個花會什麼的,也好。還能給太子長長臉……”

她猶豫的看著晴深,不太確定這個深藏不露的太子妃是個什麼表態。

晴深點點頭,“說的也對,只是這幾年本宮越發憊懶,不如此次這會上事務便分發下去給各位全當練練手。如今是三四月的天氣,不冷不熱,最是適宜,本宮前幾年吩咐種下的海棠也開的好,便做個海棠會如何?”

“自然是好,太子妃勞苦功高,這等小事我們接手也是應當。”其他人紛紛出聲附和。

“如此,你們便先擬個章程出來,待我看過,便給你們分下權利。下去吧。”

等人都走了,秦歡已經靠在她身上睡著了,晴深吩咐人把她抱下去,坐在梳妝檯前給自己卸下釵環。

“這成日裡重的要死,今兒就不見人了,就算是太子,也一併拒了。”她揉著腦袋。

“是,娘娘,您……真決定將此次海棠會的事交給那幾位?”魏紫輕手輕腳的撤下一枚金釵。

“如何?”她閉著眼,淡淡問。

“這,誰都知道,這種事,油水最多,那些想要攀上太子府的,給她們多送多少好東西得一張帖子,就這麼便宜了那些人。”魏紫憤憤。

“哪能呢,平日裡幾個明爭暗鬥的,全都要拔尖兒,這回哪會看著旁人得了好處去,我呀,就等著看戲。便是得些好處又有什麼,眼光放長遠些,她們除了太子和生孩子,撈錢,也沒別的心思了,我又不在意那個,何必為難。”

“可是,就怕心太大,威脅到您呢。”

“不來招惹我,我自然不會理會她們私下做什麼,若是真有那膽子,便看看。”晴深笑了笑,“幾位側妃不算沒腦子的,真要我倒,與其和我鬥,不如扳倒洛家來得快,太子喜不喜歡有什麼用。至於那些侍妾,孩子在我身邊養著,她們還指望著呢。”

“唉,小姐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啊……”魏紫不過是感嘆,說完便覺得不對,撲通跪倒了地上,“小姐,不,太子妃恕罪!”

姚黃魏紫是洛家跟來的,雖不算睡蓮那樣的貼心,也是忠心,這六年來都是她們在身邊護著,晴深哪會因為小事傷了人的心。

“往後注意著,我面前口無遮攔就算了,外邊再說,我可是護不住的。”說完又笑,“起來吧。六年了,我向來沒什麼後院爭鬥的心,你是知道的。也就是太子那幾位心肝平日裡唱幾齣好戲,讓我解解乏。”

……

韓側妃這次十分熱心,晴深都感興趣這人到底這麼上心是為了什麼了,直到海棠會開的時候,她才從名單中察覺出門道來。

前面說了,太子妃開花會的訊息一放出去,想攀上太子府的,又沒資格讓人家送帖子的,便暗中找了側妃侍妾們加個位兒。

晴深悠哉悠哉的和幾個孩子玩兒,隨便觀戰,任由那幾人撕的你死我活,只要不出人命,她是不會插手的。

所以,臨近要開的時候,這帖子名單才定下來,送到了晴深手裡。

當看到那熟悉的三個字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時間,真的物是人非。

晏城知府紀寒笙。

指尖觸到那三個字,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竟然也是一陣刺痛,緩緩蜷起指尖,她移開了目光,平靜道:“沒問題了,就這麼辦吧。”

六年,他如今已經是從四品的知府了,真是快,這幾年,從沒打探過這個人,也從沒有人在耳邊提起,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明明只是短短一瞬的情意,卻不想,到如今還沒忘。

很快到了海棠會那日,海棠開的極好,未嫁的女兒們或是還有夫君位置的姑娘和著未娶的男兒們,粉面羞澀,當真是人比花嬌。

等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晴深才依著規矩進場。

“太子妃駕到!”內侍唱了名。

一眾人起身,該拜倒的都拜倒,該俯身的俯身,“見過太子妃。”

晴深目不斜視,卻仍是一眼看見了站在眾人後方俯身的男子,他安靜的站著,沒有抬頭,但只是這樣,她也一眼認出。

她無聲走過,長長的裙襬墜地,在紀寒笙眼前劃過,片刻,聽見她淡漠的聲音,“都起來吧,不要拘束,放開了玩。”

“謝太子妃。”再次的異口同聲,大家都起身。

紀寒笙緩了幾秒,這才慢慢抬頭,隔著人影憧憧,瞥見她的側顏,時空寂靜,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也正好轉過眼,在人群的縫隙中,就那麼正好的彼此對上,她看見他眼裡的滄桑,和一如既往的柔情,他看見她眸光卻一如當初,清澈又安靜,清冷決絕。

說白了什麼會,不過是變相的相親會,公子們坐在一邊,小姐們坐在對面,當中是表演的隔道。

晴深面色沒什麼變化,看著小姐們自告奮勇上臺表演,平日裡攢的功底,也就這時候在這些人面前一顯身手。

不過很明顯大多人的目標都是奔著紀寒笙去的,姑娘們的眼神幾乎就一直全程盯著他了。

紀知府大人這回進京可是專門受封來的,怎麼說這回也得是個三品!他不僅平定了晏城陽城柳城等地的水患,還將百姓安撫,死亡率和疾病爆發比起往年是大大減少,還趁著這一波揪出了好幾個地方貪官!難得的實績官員,皇上可是喜歡的不得了。

你說懷王?懷王三年前因為強行擄掠男兒,對方還是個進士,皇帝氣的差點歸西,當場打了三十大板,然後一直關到現在,沒有放出來的意思。

晴深估摸著,懷王是被人害了,什麼擄掠都是表面的,內裡理由不定如何,否則皇上哪兒至於關他這麼久,讓他徹底涼了。

照國一直沒有戰事,武將們漸漸沒落,韓敏兒家早就走下坡路了,因此當年韓敏兒才一咬牙攀上了太子,可這也於事無補,她的孃家不爭氣,太子都不帶搭理她的。

為此,找上一個更強有力的潛力股就是萬分危急了,這不,韓家三兒的女兒,今年十九了,正好還缺一位夫君,就盯上了紀寒笙。

雖說韓敏兒只比這位侄女大個四歲,她是最小的,但是心裡卻有成算,光憑韓家哪夠人家看上的。

這才想著這次搞個花會,憑著她這太子側妃的身份,等到太子到了,當眾做個媒,還不信他一個剛剛爬上來的沒後臺四品官敢拒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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