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這麼早要出門?”阿蓉看了眼天色, 印象中九爺下午的狀態總是懶洋洋的, 永遠都睡不飽的樣子,所以第一次見到對方大清早出門, 阿蓉有點吃驚, 但還是乖乖坐進了車廂內、與九爺僅有兩掌之隔的地方。

“恩,可能近期不會回來, ”九爺大概晚上沒有睡好, 他枕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扣動了下拇指上新出現的一枚玉戒,“這幾天你不必過來,我回來時,會派人去接你。”

“……”阿蓉默默心想,九爺說的也太輕鬆了, 單會這種類似黑道幫派的存在, 不僅要擅入軍閥嚴的地盤,還跑到軍閥下屬家裡接人, 也不怕被仇家聯合軍閥嚴將人抓起來幹掉, 這淡定程度也算獨一份了。

當然阿蓉也知道,九爺能這麼有恃無恐,就說明軍閥嚴即使見到了九爺的人,也不會有多餘的舉動。

國內勢力頂尖的軍閥也就那麼幾個,大都為保存實力、顧慮良多。

絕不會像平民百姓那樣剃頭挑子一頭熱, 只顧著一時熱血, 最後卻被人端了老窩, 顧此失彼。

軍閥嚴不會特意和九爺對上的,這點毋庸置疑。

甚至如果可以,軍閥嚴或許還會想要與九爺交好,畢竟就算在軍閥之中,嚴家也不是最強大的那個。

不過在原主秋秋的記憶中,也只聽說九爺與軍閥謝家合作過一次,坑了國外的一批軍械,這其中根本沒有嚴家什麼事。

小洋車緩緩行駛在清晨的街道上,小太陽的光像絨絨毛撓在人臉上,就在阿蓉有點昏昏欲睡的時候,秋家的府邸就逐漸出現在眼前。

秋父不太喜歡洋人那一套建築,院子是古樸四方的庭院,奇花異草倒是侍弄了不少,甚至還有一些得意之作……秋父時常會派人看護,拿出幾盆在門外顯擺。

此刻那幾盆小草的方向,正在與秋家下人說了些什麼的年輕男人轉過身,恰好看到了半步踏下車的阿蓉。

“秋秋?”嚴少帥下意識忘了一眼車後座的人,只是有玻璃遮擋,又離得太遠,他隱約只能看到個男人的輪廓。

嚴少帥臉色一下就不太好了,未婚妻大清早從別的男人車上下來,還羞澀的淺笑,這種笑以前嚴少帥倒是時常在秋秋臉上見到,可最近……對方不對他冷著一張臉都算是好的。

這麼一番區別對待,估計別說是嚴少帥,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有不好的想法。

果然,那微微翹著嘴角、看起來心情極好的少女,在目光瞥到秋府門外的嚴少帥身上後,那點笑意頃刻間就不見了。

“該死!”嚴少帥心中低咒一聲,恨不得直接像對軍營裡那些混小子一樣,狠狠將著這少女一胳膊壓過來,迫著她讓她知道點分寸。

這是對待未婚夫的態度嗎?對隨便一個車裡的男人都言笑晏晏,卻在看到未婚夫的瞬間冷眉冷眼,這種反差的表現,讓別人怎麼看?讓他怎麼看?

嚴少帥原本是不怎麼喜歡秋秋,這個少女是父親軍閥嚴為他定下的,根本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他父親甚至都沒有想過,他會不會喜歡對方?

或許是少年人內心叛逆,又因為長期處在父親的強制下長大,嚴驍在見面之前就對秋秋心生不喜。

見面之後雖覺得對方的確漂亮,但也僅僅如此,當然除此之外,或許還有在之後……對方願意為了他、進入春北苑做歌女時的那點動容。

說實話,當初秋秋答應做歌女之後,嚴少帥是真的有想過,以後兩個人就這麼平靜地過下去,給她多出的感情和喜愛或許他做不到,但給她軍閥少夫人的地位和優質生活,他還是願意的。

但現在,嚴少帥只覺得一腔真心付諸灰燼,也不知究竟被觸動到了哪個神經,他內心的怒火越燒越大,直接大步走過去,一把扯住了少女的手臂。

高大的軍裝少年站在小洋車後廂前,目光錐子一樣釘在少女的臉上,沉聲說,“昨晚你去哪了?”

阿蓉這個身體從小被嬌養著長大,沒幹過什麼重活累活,因此被這麼一扯,手臂直接多了一道紅印子,她皺了下眉,“朋友家。”

“朋友?”嚴少帥嗤笑一聲,看向車後座的那個正目光淡淡、平靜望著二人的混血年輕人,大概注意到他的目光,混血年輕人詫異了下,轉頭對他微微一笑,很有涵養的樣子。

不得不說,這年輕人的賣相比嚴少帥還要優越不少,本身混血人種就是顏值高的一類,輪廓深、鼻樑挺,更何況這一位還看起來身份不低,氣質出眾、萬里挑一的感覺。

嚴少帥第一眼過去就頓時察覺到了危機感,“你說的朋友,就是他?”

“是不是他,有什麼關係?”阿蓉將少帥的手,從胳膊上一點點扯下去,目光冷漠,“少帥,你並非我父親,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你說什麼資格?”嚴少帥一向不把兩人的未婚夫婦身份放在口頭上。

其一是由於那只是個口頭婚約,不具備太多的約束效應,其二是源自他心中的不滿,但現在那句口頭的婚約,卻猶如放大了無數倍,出現在他腦海中。

嚴少帥注意到少女冷冷的神色,閉了下眼,深吸了口氣,總算平復下心情,他淡淡說,“看來你是潮西這邊待久了,心也放野了,也罷,今日你便和我回江城,等到了年紀,就按照約定成婚,你也不必再有別的想法,我既然說過會娶你……就一定做到。”

誰要和你去江城!阿蓉大驚失色,還到了年紀就成婚?去了江城還不知被你和齊佩佩磋磨成什麼樣子,能不能過幾年都未可知,你想的挺美?

“我不去江城,”阿蓉繞過他,著急的要回秋府的大門,卻被他再次拉住了手,皺了下眉,“別鬧!”

“你沒權力決定我去什麼地方,我父親在潮西,我要陪著他,”阿蓉臉上都急了,她努力的抽出手,像個掏螞蟻洞怎麼都掏不到的小兔子,竟然還有點可愛。

嚴少帥卻笑了下,“你父親早就同意我帶你走,只是最近處理了些這邊的事,才耽誤了些功夫。”

他語氣中有點無奈,捏到秋秋的小手後,也不知為何戾氣消失了大半,帶著點好笑,“好了,你不就是擔心齊佩佩會搶了你的位置?”

“我承認因為她陰差陽錯救過我一次,所以我對她有不少好感,但你既然不喜歡,你父親也特意提點過我,我以後……不再主動見她就是了,讓春北苑的老闆多照顧她幾分,也算是了卻這份恩情。”

阿蓉覺得信他才有鬼,不去主動見齊佩佩,齊佩佩就不會主動去找他?

再說原主的任務是遠離嚴少帥和齊佩佩,順便報復一下,可根本不想再和嚴少帥沾上什麼關係。

否則她從江城那邊千里迢迢坐火車跑回來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脫離嚴少帥掌控。

“你放手啊,”阿蓉急的快哭了,她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小洋車內的人,又生生忍住了開口,九爺畢竟是單會的身份,突然就這麼暴露在軍閥出身的嚴少帥眼皮子底下,難保後面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她只得又對著秋家門外的兩個下人招了招手,那兩人很快被嚴少帥攔下,只道她是在發小孩子脾氣,隨後少帥帶著她進了秋府之中,要芸樂給她收拾行禮。

或許是秋父真的對家中下人打過招呼,在見到嚴少帥要帶阿蓉走時,大家也沒說什麼,囑咐了一番小姐皮肉嬌貴,要嚴少帥好好待她,就四散開了。

阿蓉心灰意冷下對秋父那邊去了一通電話,得到了更加失望的回應,秋父讓她再給自己一次機會,也再給嚴少帥一次機會:

如果這次嚴少帥依然屢教不改,還是與春北苑那歌女牽扯不清,他會想辦法結束與嚴家的這段關係。

她今天若是躲不過,就註定要和嚴少帥去一趟江城了,這個結果讓她很難過,感覺努力了那麼久,看似為秋秋這個身體做了很多,也扯出了不少背景,卻實際上,依然在原地踏步。

五六輛小洋車在潮西的省城的秋府前停留了不少時間,終於緩緩開啟,坐在前方的武裝服男人恭聲說,“九爺,剛才那是軍閥嚴家的公子,嚴驍,據說與……秋小姐是有婚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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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妻?”九爺手肘拄在車窗內,撥了下耳側微卷的發,他揉了揉眉心,一夜未睡有點睏乏,莫名輕笑一聲,九爺說,“怪不得。”

怪不得那軍裝小狼狗眼神那麼犀利,看向他時更是充滿了敵意,他與那少女的關係,從早上特意送回家這麼件事上,看起來的確不普通。

畢竟對於一個芳齡少女,男人若非是欽慕於對方的能力或技藝,就只有對美色垂涎的時候,才會這麼殷勤了。

那人魚少女在外人看起來不過空有歌喉和美貌,可實質上,對方獨有的安撫人心的能力,對他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根據屬下接到的資料顯示,應該是秋小姐對嚴驍是一往情深,只是很少得到嚴驍回應,有些鬱鬱寡歡,可眼下看來……分明是嚴驍面對秋小姐窮追猛打,不肯放手,而秋小姐看起來……很不情願呢,”前頭的武裝男人感嘆了聲,“江城那邊的探子越來越不靠譜了。”

不情願?九爺目光微閉向後靠著,腦海中時不時掠過方才人魚少女突然看過來的眼神,帶著點急切、擔憂、祈求,似乎想求他什麼,又心懷顧忌,最終沒有開口……

“是不情願啊,”他開口低聲說了一句,也不知是在對前方的兩個下屬說起,還是在自言自語,車窗外斜著劈過一道閃電,天空悶聲聲的打了通雷,開始下起雨來。

前些天悶的人有火沒出發,這兩天倒是天天暴雨,一下就是傾盆,烏雲下的光線明明暗暗,就猶如人的心情。

“停車,”九爺手指扣了下掌心的玉戒,半睜開了眼,他說,“掉頭。”

“去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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