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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連點火星子都沒有, 深夜裡寂靜的只能聽到風聲, 陳樾半躺在龍塌上,閉著眼揉了揉眉心。

不能想, 想了就難受, 這一晚也不用睡了。

他還記得七天前的那個夜裡,他抱著小姑娘, 半點不知節制的抵死纏綿, 他從她的鼻尖咬到指尖, 只覺得沒有一處不美, 也沒有一處能讓他升起放過她的念頭, 嘶……

七日前洛平侯府的動作,終於開始頻繁了起來, 他知道最近必須要將阿蓉送走了,留在宮中不安全,他無法保證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但是人走了, 他一個人孤單的睡了七天的龍塌, 只覺得渾身都不對, 有了家室的人突然送走了媳婦, 這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孤家寡人。

陳樾以前行事隨心, 只須顧著自己一個人便好, 現在又多了一個, 只覺得要考慮的面面俱到才敢走下一步, 這顯然是負擔,也更是一種甜蜜。

年輕的帝王心中砰砰的跳動,過了一會兒才似乎要合上雙眼,外頭卻忽然混亂了起來。

“陛下!”徐公公心急忙慌的在殿外跳腳,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洛平侯膽子真肥”的驚奇神色,“洛平侯反了!”

某一個瞬間,正灰心喪氣歪在龍塌上的帝王,卻因這一刻的到來滿血復活起來,他眼中微動,彷彿如釋重負,“替朕更衣。”

陳岌其實不願走逼宮這一步,因為自古以來逼宮成功的也就史上那幾個,還大多數都是皇子身份而並非朝臣。

最重要的是,眼下大周朝的帝王,不是以往的那些昏庸之君,反而接連做下了不少大事,足可稱中興之主。因此肯跟著他反的,也只有先帝在世的那會兒,陳家豢養的私軍。

是私軍,也是死士,足有上萬兵馬對陳岌忠心耿耿,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底氣。

可連夜急行到皇宮之外,這個名揚都城十多年的洛平候爺,在對面火光的照耀下再也看不出半點少年的朝氣,半點得意猖狂,反倒死氣沉沉。

“這就是聖上啊……”洛平侯仰起頭,語氣中說不出是悲鳴還是認命。

顯而易見,就在他瘋狂的孤注一擲、打算搭上整個洛平候府進行反叛的時候,聖上已將他的行跡盡數掌握。

所以才能在今夜陳傢俬軍奇襲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應對……對面火光之下領將的那一張臉,陳岌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駐守邊境的一員智將,竟不知何時被招進了都城,一直隱藏到了現在,才露出真身!

陳岌嘆了口氣,抓緊了手中的刀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陳家軍,隱隱有些愧疚。

來此之前他說過事成後要給這些人榮華富貴,現在這個承諾很大可能兌現不了,可這些人依然沒有一個退縮,陳岌揚起長刀,低喊一聲:“沒有退路了,跟我衝吧……用出你們的全力,只要殺了聖上,陳家的血仇就會由今日決斷!”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過悲壯,陳家的私兵也都早有必死之心,這一仗竟打出了血性,差點就攻破了那名智將的防線!

甚至於,還有一名私兵偷潛入宮中,企圖以哨箭射殺陳樾,最終被亂刀砍死,新鮮的屍體染紅了宮門內的紅磚。

止瀾殿內,陳樾漫不經心的看著一圈又一圈被纏在手臂上的薄紗,終於還是嫌棄太醫手速過慢,劈手奪過便用牙咬了繫緊,一抹殷紅頓時浸透了紗布,兩人頓時一愣。

陳樾尷尬的咳了一聲,心知這是破壞了太醫的勞動成果,“朕只是覺得太慢了。”

這種包紮方式看得旁邊的太醫眉頭一陣跳動,生怕那傷口再度崩裂開來,忍不住開口勸道:“陛下,這箭口毒性不大,衝勁卻不小,不容小覷。臣勸陛下近來還是靜心休養為好,否則痊癒之後,容易留下疤痕。”

“無妨。”陳樾不在乎的擺擺手,他又不是女人,留個疤又如何?

再說他媳婦還沒回來,叫他怎麼靜心休養?

男人只穿著一條繡龍紋的月白色長褲,光-裸的脊背上,任沐浴後的水珠不斷滾動下來,潮溼的發也披散著,就這麼大步走出寢殿,他掃了一眼殿內之人,淡聲道,“將洛平候好生關著,擇日處斬。”

“已經將那罪人與苗女一同關起來了,兩人見了面如同仇人一般,簡直不像是同床共枕了數年的關係。”徐公公一邊說著,一邊連忙取了柔軟的布盡給他擦拭,只是還未擦乾,亟不可待的帝王就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錦袍。

陳樾較為優越感的一挑眉,“大宴啊,你得知道,並非所有夫妻,都像朕與昭儀娘娘一般那麼天作之合。這天底下的人,想要達到如朕夫婦二人那種情投意合、琴瑟和諧的境界,基本都是奢望。更別說洛平候與那苗女了……”

帝王十分不屑,“這兩個本身存在的利益關係,外人稍一攙和便是一出大戲,若非情勢所逼,朕都不屑於去插手。”

徐公公無語,作為一個太監,他為什麼要聽這些啊,“對對對,陛下說的是!”

日漸晉升為妻奴的陛下顯然體會不出徐公公心中的抓狂,他換掉了先前染了血跡的衣物,便打馬去了太傅府,府上不少人都一夜未睡,岐老更是睜眼到了天明。

雖然後來有訊息得知洛平候被抓獲下獄,但直到此刻見到真正平安的聖上,全家人才算松了口氣。

陳樾在府上隨意聊了幾句,逗了幾下岐老新得的嫡孫,就撓心撓肺的打探到了自家小昭儀所在的院子。

這一下聖上更是坐不住了,飲了半杯茶就溜了過去,果然在院內見到了那兩名一直跟在昭儀身邊的阿葫、阿斑守在門外,讓他暢通無阻的推開了院內的屋門。

只是剛一踏入門內,陳樾呼吸一頓,目光直直的看向床榻之上。

“……這麼大的人了,還踢被子。”陳樾面上若無其事的關緊了門,深吸了口氣,上前將阿蓉踢到腰腹之下的錦被向上一撈。

只是這隻手遇到了小昭儀柔軟的身體,就有點兒挪不開了。

年輕的帝王做賊心虛一般將榻上小人兒的裡衣掀開一點,一夜未睡長了點胡茬的臉就蹭了上去,只覺得呼吸之間、鼻翼周圍滿滿都是馨香的氣息。

他忍不住低頭吸啜了幾口,又是啃又是咬,又怕將小昭儀驚醒,鬧得她睡不好覺,只得放輕些力度。後來整個人脫掉了外袍,竟是直接蹭進了錦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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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與洛平候血戰了一夜,又只沐浴更衣後趕來了歧府,哪怕陳樾身體再是健壯,也終於有了睏意。

阿蓉也似乎感覺身邊出現了一股強大的熱氣團,睡夢中在旁邊不情不願的推了他一下,表情有點不開心,陳樾閉著眼哄她,又是親她小嘴兒,又是輕柔的拍拍她的後背,“乖阿蓉,是朕。”

獄中。

洛平候一身汙血坐在角落裡,不知想著什麼,旁邊的獄中正是曾與她歡好的苗女依依,這個製毒出神入化的女子睜大了雙眼,似乎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主子,主子你怎麼也被關進來了?誰膽敢捉拿當朝侯爺,莫不是要造反?”

苗女說了一堆話,卻發現旁邊的少年郎半點反應也沒有,莫名的多了種被無視的氣憤,“依依在此關了數月,主子為何不救依依出去?”

“你說話啊?”苗女追問個不停,洛平候已然未置一詞,只皺起了眉頭,很是厭煩的模樣。

苗女深吸口氣,突然明白了什麼,“你厭煩我?莫非是信了那些人的鬼話,以為我與外人有染?我是被冤枉的,那時我中了迷藥……”

說到這裡,見到洛平候那張染了血跡也仍然俊秀的臉上、嘲諷一般的笑容,她語音突然止住,臉上的表情有點慌。

她這樣的用毒能手能中了小小的迷藥?是個人都不會信。可她也有苦難言,那一天她被馬車中酷似齊昭儀的臉給弄得心神不寧,確實不曾發現被下了迷藥,後來更是悔之晚矣。

但哪怕這樣,她這些年對主人忠心耿耿,也不應得到厭棄……

“你變心了?”苗女不可思議的猜測,又有種這一日果然來了的悲哀。

“……是了,宮宴那天我便發現了,你對聖上的那位昭儀有所覬覦,幸好啊幸好,我不曾信你的鬼話,沒有將毒引下給聖上,而是下到膳房中供給昭儀的糕點中,用你在宮中的那些人脈,為齊昭儀陪葬,也算是值了……”

“只可恨竟讓她躲過一劫,反倒是聖上用了那份糕點,呵呵就是不知她的好運能否每次都逢凶化吉,日後宮裡頭的女人多了,總會死人的。”苗女面容猙獰的狠聲道。

洛平候刷的一下扭臉看她,目光像是重新認識了她。只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眉目地垂下來,想到方才腦海中出現的畫面,目光冷冷淡淡,索然無味道,“齊蓉本來就該是我的妻子,不管你信不信,聖上信不信,事實都是如此。”

“口出狂言!”下了早朝剛踏入獄中的聖上,氣得一腳踢向關著洛平候的牢門,那牢門咣鐺一聲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地面的水坑中映出聖上鐵青的臉。

他的女人也是這種秋後處斬之人能肖想的?還妻子?洛平侯你他媽做夢!

洛平侯……阿蓉表情一變。

她雖然有前世的記憶,可她也是真的閱歷不多。但閱歷不多,卻不代表就是個傻子,這幾日止瀾殿中的人,話裡話外都透出一種意味:

毒是洛平侯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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