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餘暉照在呼鹿縣這個百年老城上,眼前的景物一片金黃。

吃過了晚飯,丁凡難得清閒,就信步溜達到了傳達室,和打更的張麻子打了個招呼,然後走到門口大楊樹下,蹲在道牙子上,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打發著無聊的時光。

其實,這些只是表面現象而已,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他們穿的什麼衣服,騎的什麼腳踏車,車把上菜籃子裡裝的什麼東西,都是他觀察的物件,這種觀察事物的方法他沒有告訴過別人,但對他來說是非常管用的,以後處理案子時都能用的上的。

道對面有家土菜館,門臉不大,現在正是飯口時間,不少人三三兩兩的從一口燉著殺豬菜的鐵鍋旁邊進進出出的,看起來生意應該不錯。

“不讀懂人生浮世繪,做不成一個合格的民警。”他眯著眼睛觀察著,心裡感慨著 ,馬上就發現有個人往土菜館走了進去,似乎還往局裡門口這裡看了看,等那人走進去了,認真想了想,嘴角馬上露出了一絲微笑,自語道:“有人要請我吃飯了,去不去呢。”

就這麼說著,他吧嗒了下嘴,滿嘴都是刷鍋水的味道。

這是在單位食堂裡剛剛吃飯時遺留的味道,局裡食堂一到晚上就開始糊弄人了,那兩個做飯的師傅,似乎上輩子和土豆白菜有仇似得,晚飯就和這些東西耗上了,今晚做的白菜土豆湯,這湯盛一碗放跟前,上面飄著的幾滴油花子看起來就噁心。

饅頭嘛,也是做飯師傅和賣鹼的有仇的產物,面發不開不說,好像蒸的火候不到,捏起來黏糊糊的,一點彈.  性都沒有,曾經有個偵查員用食堂裡饅頭做實驗,看看使勁甩在牆上,能不能粘住。

果真就沾住了。

丁凡是個大小夥子,吃這種東西雖然嘴上不說,也是經常餓的想找地方打打牙祭。

他正想著呢,只見對面一個穿著白襯衫,腳踩大拖鞋的男子走了過來。

看到丁凡蹲在這裡,似笑非笑的瞅著他,劉輝嘿嘿一笑說:“丁子,怎麼?剛才我混在別人旁邊走路,你能看出我來?”

他剛才雖然是躲在別人旁邊走的,刻意的躲著丁凡,可丁凡從他走路形狀一眼就看出來是他了。

這才幾天的功夫啊,他被關在看守所裡,因為是個危險分子,怕他把人打壞了,平時民警給他手腳固定上,固定雙腳的是生鐵腳鐐之類的東西,那玩意用時間長了,短時間恢復不了,所以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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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沒出息的熊樣,還特麼的和在裡面似得,走路低著頭,跟個狗似得不斷的斜著眼觀察人,我還看不出去來是你,說吧,什麼事?給你老爸弄手續的事都是忽悠他的,咱今天就明說了吧。”丁凡淡淡的說。

劉輝昨天才給老爸劉石燒完了頭七,今天就進城來感謝丁凡了。

至於丁凡說的給劉石臨死弄組織手續的事,也是送走了老爸,他這幾天琢磨出來的,但越琢磨越感動,這不剛給老爺子燒完頭七就

來答謝了。

說起請丁凡吃飯的事,丁凡看了看四周,不耐煩的說:“不去,不去,在單位跟前呢,不少人都認識我呢,影響不好。”

他這話說的有些違心,但內心真就不像和這個剛放出來的傢伙再深交了,幫助他的事當時就是路見不平才做的,根本就沒想什麼感謝。

“丁子,菜我都點好了,和老闆說了請縣局的丁隊長吃飯,酒都燙著呢,你不吃我就拿來給你送辦公室吧,咋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劉輝蹲在他跟前,目光灼灼的說。

他這麼做,弄的丁凡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心裡頓時想到來人在裡面後期的那種友誼還真是很特殊的,於是馬上反駁道:“大灰狼,說誰呢!我丁凡是那種人嘛……”

倆人去了對面飯館,進了劉輝專門要的包房,本來準備就吃點東西聊聊天的丁凡,頓時被小桌子上的飯菜給震驚了:一個偌大的扒豬臉端端正正的放在中間,看起來高檔霸氣,旁邊是紅燒豬手、溜肥腸、爆炒腰花。

現在看來是有些油膩了,可在那個年代,一桌子全是香噴噴的肉,那可是非超級貴賓沒有這種待遇的。

“丁子,外面烀著酸菜五花肉呢,一會弄好了,給咱來一盆,咱先喝著。”劉輝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丁凡不是做事磨磨唧唧的人,見他誠意十足,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上首位置,隨口問了句:“大輝,你可得給我乾淨的,錢來路沒問題吧。”

他這就是一句玩笑話,可劉輝很當回事的回答道:“丁子,在我那邊咱不欺負老弱病殘的,你把我爹高興的送走了,我得爭口氣,亂七八糟的咱不幹,開車咱行啊,去紅星礦上開車了,錢還行。”

飯局開始了。

劉輝給丁凡酒杯裡倒上酒,順手把桌子四五個酒杯放在自己跟前,拿起一瓶子杏花村燒酒,依次把跟酒杯倒的慢慢的,然後抬頭看著丁凡說:“丁子,以後你就是我大哥,第一杯,敬你幫我盡孝!”

看著他前面散發濃濃酒香的大杯子,那可是典型的“三兩三”啊,酒的度數絕對是50°以上的,要不味道也不能這麼烈,丁凡頓時皺起了眉頭,剛想說你少喝點,只見劉輝舉起酒杯,在空中閃電般的畫了個優美的弧形,一杯酒順溜的下了肚。

三兩多酒咕咚咕咚的一下子喝完,他痛快的抹著嘴說:“大哥,咋樣?幹啥事咱不墨跡,這叫吞,就一口,哥們喝酒不能吸溜著喝,老爺們不做老孃們的事,第二杯,我敬你拿我當朋友,不光你幫我,還叫著大明他們,要不是哥們誰扯我啊……”

丁凡正好拉著臉說他被胡鬧,人家又一口“吞”下去了。

剩下的時間裡,都過去十多分鍾了,劉輝已經自飲了五六杯了,越喝越來勁,丁凡本來想勸他就別這麼敬了,可人家根本不聽啊,而且理由很充分:要想好先把自己喝倒。

弄的丁凡看著一桌子飯菜,肚子裡早就饞蟲肆虐了,聽他還是無比認真的說著喝酒理由,忍不住的動筷了,夾起一塊溜肥腸放在嘴

裡,吧嗒吧嗒的,慢慢的吃了起來。

他剛說這肉多香啊,非常做的不行,還得有股子香噴噴的臭味,老純正了,只見房門被人推開了,探進來一個胖乎乎的大腦袋。

一看是劉大明。

這傢伙一臉的苦相,硬是擠出來幾絲苦澀的笑容說:“丁隊,別吃了,有人想見見你。”

看樣子這傢伙臉上紅撲撲的,也是剛剛喝了,可丁凡發現他臉色有些不對勁啊,就臉一沉,沒好氣的訓斥說:“你特麼的又去找她蹭吃蹭喝的了?”

他早就猜到了,劉大明肯定又變著法的讓趙小嫻請客去了,現在喝的滿臉通紅,肯定是那麼回事。

劉輝側著身體,吐著火.辣辣的酒氣,讓他進來一起喝啊,可劉大明馬上果斷的拒絕了:“你們都停吧,孟三那家夥擺了個場子,說什麼請丁隊長過去一趟,說沒有過不去的橋,山不轉水轉,人不親地方親,冤家……”

不知道怎麼的,這傢伙一下子甩出來一大堆詞,丁凡不由的懷疑起來了,手託下巴想著,看了眼他上衣兜裡,突然說了句:“行了 ,行了,別叭叭了,來一根。”

劉大明戛然而止,掏出兩根煙一根扔給了丁凡,另一根給了跟前的劉輝,丁凡點上抽了兩口,說了聲:“行啊,大重九啊,誰給的啊,上檔次啊,你比局長抽的都好。”

聽他表揚自己,大明頓時神奇起來了,笑嘻嘻的說:“孟三孟廠長唄,他去雲南帶回來的,好抽,就是勁大點,走吧,走吧,燉的蛤蟆、鯉魚,還有殺生魚,老帶勁了。”

他一股腦的說了出來,說的無比神奇,絲毫沒意識到丁凡低著頭,變得心事重重了。

聽了半天,丁凡一下子猜出了個差不多了:孟三知道劉大明了,想和他酒桌上見個面,可大明不是找趙小嫻了嗎?

帶著這個疑問,他猛的抬頭,目光鎖定在探出的半個身子和藏在身後的手上,馬上厲聲斷喝道:“給我老實交代,他怎麼找到你的?”然後不等他回答,馬上又拉長音的說:“咋了,趙小嫻沒管你飯啊,還是你孟三給你送糖衣炮彈了。”

劉大明被他這麼一嚇唬,頓時狡猾的狡辯起來了:“管什麼啊,她差點沒收拾死我,在飯店門口讓我在籠子裡抓個兔子燉了,我一伸手,差點讓王八給我咬死。”

說著,劉大明才從後面伸出了右手,只見他中指上有幾個深深的明顯的牙印,雖然抹上了紫藥水,但看起來真就咬的不輕。

“算了,連王八都看不上你這個胖子,我沒工夫搭理你,不稀的見什麼狗屁孟三,告訴他有事去局裡談去,勞資不是沒吃過飯,吃飯也不和他吃,去去。”丁凡不耐煩的衝他擺擺手。

別的都不用問了,劉大明肯定是在趙小嫻那裡吃了苦頭,出來時碰到了孟三,應該是孟三安排人跟著他呢,上去就把他請走了,又是好煙又是好酒的,讓他來當說客的。

“別啊,你,還有大輝,要是知道他說什麼了,你倆肯定去,信不?”劉大明眨巴著小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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