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丁凡雙手捏著拳頭,一會看看闞亮,一會看看裡面猶豫不決時,只見門口猛的衝出一個人來。

“禿驢!”闞亮看清了是大成子,他失語的罵了起來。

大成子灰頭土臉的,臉上被震的血淋淋的,眼珠子紅的嚇人,一隻手抓著個甜瓜大小的東西,發瘋般的喊著:“來啊,來啊。”

闞亮本能的摸在槍套上,一隻腿伸出去,擋住了身後的丁凡,看著三米處的大成子,冷峻的目光裡放電影般的浮現出好幾個場景:這是刑警隊的活!

行動是鄙視我的劉德帶隊!

這傢伙豁出去了,要玩命!

我沒槍!光有槍套!

我就是因為不尿劉德大隊長,沒大沒小,被整天取笑叫我闞大隊!

“這個給你,哈哈……”大成子臉色猙獰,表現出一副幹大事、變.太興奮、張狂至極的表情,向著闞亮衝了過來!

“闞大隊,闞亮……”一片驚愕的喧囂聲中,眾多群眾紛紛向遠處逃亡,餐館裡幾個能動的民警躲在視窗兩邊,探著頭著急的喊著。

刑警隊經手的都是刑事案件,可也並非誰都不怕死。

剛才在飯館裡,幸虧大成子用的是訓練彈,炸出來的是紙片,否則這些民警,早就有人掛了,輕了也是個重傷致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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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喊著闞亮的民警,聲音異樣,似乎從內心裡希望闞亮把大成子這個玩命的傢伙給接了。

“呼……”丁凡輕輕的呼了口粗氣,胸口起伏了幾下,心裡冒出了無數個應急辦法,額頭上一下子冒出的細密汗珠,心裡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聲音:連闞亮都不怕死,本警當然不怕了,上!

“你特麼的開槍啊,腦袋那……”闞亮正想著怎麼處理呢,只聽身後有人大聲的喊著,雖然有點明顯的京片子味,可他根本就顧不上那麼多了,猛的抬頭,向著大成子身後看去。

大成子緊緊的攥著手.榴.彈,明知道可能是圈套,還是有一丁點的分神。

就在這時,闞亮發現確實上當了:大成子身後,除了亂七八糟的雜物,和木排車、少有的飛鴿二八腳踏車,根本就沒有趕來支援的民警!

“死條.子!給你……”大成子發現自己上當後,表情猙獰,臉上徒然爆了幾根不規則的青筋,嘴裡說著,手裡已經甩出來一條弧線。

就在此刻,只聽咣噹一下,闞亮伸出的右腿被人踩了一下,感覺疼的要命時,隱約看到一個人影衝了過去。

是丁凡!

等闞亮明白了一切,定睛看去時,只見丁凡凌空飛起一腿,在空中畫了一道優美的黑影,腳後跟利索的踢在那個手.榴.彈上。

“臥倒!”闞亮高聲喊著。

因為他已經看到大成子手裡的手.榴.彈飛出來了!

“小子,你虎啊!快點!”就在大成子表現出絕望玩命的剎那,吉普車上觀戰的馬龍飛神色突變,從伸手到推開車門,連幾秒鐘都沒有,腳一落地就往現場衝去。

抓捕行動時刻都有危險,可一下子出現了兩枚手.榴.彈,誰也沒想到!

他一把推開還在愣神的闞亮,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丁凡一隻腳踩在大成子脖子上,手死死的抵在他下巴上,大成子掙扎了幾下,他猛的一擰鞋子,大成子脖頸子馬上要被擰斷了似得,疼的殺豬般的低聲哀嚎著!

“就露了一小手,連局裡領導都驚動了,呵呵……”丁凡看著滾到牆根的那枚手.榴.彈,慢慢的抬頭看著周圍,好像很不過癮的嚷道:“沒炸啊,臭蛋!質量不怎樣。”

“劉隊,趕緊的,快點!”馬龍飛看了一眼牆跟前的那杯手.榴.彈,黑皴皴的鐵皮殼,木把手光亮光亮的,幹過公安的都明白: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嚴重爆炸物。

不由的,他感覺衣領子處有些發涼,肯定是出汗了。

“新來的,別給我提你什麼公大的,還燕京公子哥!這要是響了,明天就得給你發喪,局裡……”他恨鐵不成鋼的說著,兇狠的目光像黑暗中的兩個燈籠,死死的盯著丁凡。

“小子,誰讓你添亂的,你腦子讓驢踢了啊?”闞亮無聲的吧嗒了幾下嘴,心裡懊惱的想著,本想替丁凡說幾句好話,可一看到馬龍飛就在跟前頓時又語塞了。

馬龍飛心裡早就擔心起來了:廳裡來的領導剛才就沒照顧好,現在再發生了流血事件,這要傳到了省城去!讓上級都知道了呼鹿縣警察局這麼無能,這個責任他擔不起!

“哥幾個,把人捆了,帶回去,快點,你,還有你……”劉德隊長渾身溼乎乎的,飯菜和汗水、血水混雜在一起,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味道。

已經有民警摁住大成子肩膀了。

丁凡被人半是強硬半是推搡的弄開了。

他趕緊搓著雙手過來和馬龍飛解釋。

“局長,沒事,沒事,警校老師說我心理素質好,每次排爆就把爆炸物品當成西瓜就不緊張了。”丁凡笑呵呵的說著,一臉的天真和乖巧。

“當成西瓜,你們那是道具吧,今天呼鹿縣局差點就讓你給弄的臭名遠揚了,你……”馬龍飛臉色鐵青,雙手不由的掐在腰帶上。

局裡很多人都知道,他一這麼做,肯定是要罵人了,“小子,不願意幹給我滾回去,我這裡不是鬧著玩的地方,沒TM的義務給你擔責任。”

“是,局長,每次行動必須安全第一,做到令行禁止……”丁凡迎著他嚇人的目光看去,不光沒膽怯,反而更真誠、謙虛,啪的一聲敬了個禮,然後悄聲補充說:“領導,我一直是燕京青少年足球隊的,常年踢中鋒,踢個手.榴.彈,只要給我有一兩秒鐘時間,一腳踢回去,還是有把握的。”

“噗……”馬副局長看過很多滑稽可愛的二人轉表演,還沒見過這傢伙這麼幽默的,剛才還信誓旦旦呢,瞬間就來了個冷幽默,他差點笑出了聲,馬上又忍住了,“哈哈,有意思,業餘愛好真就用上了,行,小子,你踢的比地區足球隊踢得專業。”

馬龍飛一隻手親切的扶在丁凡摁了下,臉上帶著“我的馬上給廳裡領導解釋下去”的表情,向著吉普車走去。

別看丁凡這個簡單的舉動,在八十年代初的落後縣城,幾乎沒有人敢這麼幹。

很多民警遇到這種玩命的活,不是抓鬮,就是按照級別和年齡,由上而下排號。

“小崽子,回去,回去。”闞亮沒好氣的說著,狠狠的瞪了丁凡一眼。

那狠毒的眼神裡,透著一絲少逞能的意思。

丁凡似乎想起來了一個關鍵問題:人抓到了,刑警隊帶走了,功勞肯定算人家刑警隊的。

還有,自己是新警,必須守規矩,還沒有資格和任何人搶功勞。

“唉,新人就得吃癟,新人連成績都不能有?新人就得被叫小崽子,你們這些沒眼光的老JB燈!你們等著,早晚有一天我讓你們給我打下手,就你們那兩下子吧。”丁凡用手掌扇著風,心裡莫名的抱怨起來。

“別墨跡了,吃完飯回所裡。”闞亮表情冷漠道。

眼前那些民警正在給大成子搜身、上銬,丁凡滿臉委屈的跟在闞亮身後,背影孤單。

到了這個天邊邊的地方,他發現很多警界的說法同樣存在:新人就是命苦,還得受老同志的欺負!

要想熬出頭,需要時間和資歷!

“你虎啊?大成子是老二,老蔡比他狠,市場十幾個痞子都是他的小弟,要是老蔡再上來,事就更麻煩了!啊?”走到金達萊狗肉館門口,闞亮口氣總算緩和了不少,說話多少帶點訓斥的口氣,可腳步突然停住了。

那沒玻璃的窗戶裡面,一片狗肉湯熱氣中,坐著的正是老蔡。

老蔡五十多歲,穿著雪白的絲綢寬鬆襯衣,正端著小酒杯,哼哼哈哈的聽著一個小弟說旁邊民警抓人的細節。

“別動他!這傢伙早就發狠要幹幾場大的!把威風豎起來!你進去,弄點狗肉帶著,所長晚上要請人吃飯,我尿泡尿去。”闞亮和老蔡打過幾次交道,知道這傢伙有幾分怕自己,可現在局裡沒有集中行動,還是決定不觸這個黴頭。

他轉身找衚衕撒尿去,留下丁凡一個人站在門口。

丁凡推門的剎那,聞著濃濃的狗肉香味,頓時勾起了饞蟲。

看著推門進來一個揹著印有警.徽標示揹包的青年,老蔡舉了舉手裡的酒杯,目光有些不屑的瞄了幾眼。

丁凡看了一眼櫃檯那邊明檔擺著的一些肉食和青菜,饞的伸了伸舌.頭。

雖然兜裡有些錢,還是決定等闞亮一會方便完了,再問問他能不能多買什麼吃的。

“老闆,麼得,加道菜!給老子來盤警服!”老蔡目光在丁凡身上看了半天了,那土匪般的目光裡疑慮慢慢散去,終於確定了這小民警面生不說,還是新人。

聽他叫這麼彆扭的菜名,乾瘦的老闆圍著圍裙,從後廚窗戶裡伸出頭來,滿臉疑惑的看著桌子這邊。

“老孟,警服就是狗皮,大哥要點盤狗皮,做紅燒的!”飯桌上,一個叫寶子的痞子連忙解釋說。

把警服叫狗皮!

那民警就是狗了!

丁凡不聽這話還好,一下子醒悟之後,頓時火冒三丈,什麼師傅闞亮了,什麼第一天報到了,早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敢當著警察的面罵警察是狗,今天不要是不收拾你,我就不姓丁!

“服務員,給我把這個狗頭秤了,帶走吃。”丁凡平靜的叫著櫃檯裡面站著的扎著辮子的服務員。

大辮子服務員用荷葉包了狗頭,收了他一塊零五毛。

丁凡提著狗頭,漫步走到那張桌子跟前時,毫無徵兆的一揚手。

兩斤多重的狗頭,狠狠的砸在了老蔡的腦袋上!

這個動作幹淨利索!

這個舉動誰也沒想到!

呼啦呼啦一陣凳子響!

老蔡摸著臉上黏糊糊的狗肉湯汁,手裡捏著三兩三的口杯微微發抖,一字一頓的說:“小子,在呼鹿縣,沒人敢……”

三個圍住了丁凡,其中一個抓起了旁邊明檔那切肉的尖刀,輕輕的甩著,“今天就幹.你這個公安了,你特麼的先動的手。”

咯吱!

咯吱!

丁凡輕輕的捏著手關節,面無表情的低著頭,心裡暗想:“幹了!最多挨點皮肉傷,本警今天就要出名了,以後誰還敢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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