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雞飛狗跳, 陳潔雅的母親的哭喊聲隔著兩道門一個走廊都能聽到:“你是要害死我家寶寶啊, 你的心怎麼這樣毒啊!”

王汀人在別墅院子門外的小車裡頭,聽著王小敏繪聲繪色地透過林奇的手機阿奇現場轉播小洋樓中的雞飛狗跳:“啊啊啊!那個女人抓林奇的領口了。天啦,她要抓林奇的臉哎。哇哇哇!林奇爸爸跟媽媽在吵架, 他爸爸說要離婚,他媽媽說他肯定是在外頭有人了。林奇讓他們趕緊離婚拉倒, 反正他都這麼大了,不需要人撫養。噢噢噢, 林奇媽媽在哭哎, 說他們父子倆沒良心。”

王汀滿頭黑線。屋子裡頭除了他們兩家人以外,還要其他警察在啊!已經是綁架案了,警方當然得跟進調查。這兩家怎麼還在扯皮!

王小敏都難得同情了一回林奇:“阿奇好可憐噢, 居然攤上這麼倒黴的主人。他媽媽好煩人噢, 怎麼沒完沒了了。哇!旁邊的領導發火了,讓林奇在家好好處理好家事, 免得影響了工作呢。哇!林奇跟他媽吵起來了呢。”

別墅中, 林奇“噔噔噔”往樓上跑,回頭衝他媽吼:“你嫌我活的長是吧,我馬上就跳下去!”

林奇媽先開始還被不孝子氣得抹眼淚,一聽這話立刻嚇得連滾帶爬跟上去:“奇奇啊,你可別嚇唬媽。”

母子倆上了樓以後, 林奇指著樓下示意:“你知道今天來的是什麼領導嗎?我從進派出所開始就拼了命地努力,想往市局裡頭調。你知道從基層派出所到市局,這路有多難走嗎?好不容易這兩個月有點兒起色了, 我跟著我們指導員也算是碰上大案子的邊了。再使使力氣,明年選調考試我也能碰碰運氣了。我謝謝您啊!您的戰鬥力那是大殺器,我一招就回到了解放前。”

林奇母親有點兒被嚇到了,結結巴巴道:“這……這不沒什麼嘛。現在警也讓你報了,這親戚之間總要互相幫襯的啊。”

“出去!”林奇伸手指著樓梯口,表情冷漠,“以前我接案子碰到往死裡坑孩子的父母還覺得絕對不是親生的。現在才明白,不是親生的,還不好意思坑呢!”

林奇母親委委屈屈下了樓,一邊走還在一邊抽泣。氣她的兒子竟然冷笑:“您慢慢哭,最好讓整個系統的人都知道我有多不孝,多麼大逆不道。不把我徹底毀乾淨了,您肯定痛快不了。”

林母嚇得不敢哭了,停得太急,又打起嗝來。

沒良心的兒子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接回了房間打電話給王汀:“這樣能行嗎?你人都不進我們家門。要不你乾脆打扮一下,裝個得道大師什麼的。”

即使不站在林警官對面,王汀也忍不住衝著車頂翻白眼:“你在開什麼玩笑,我還要做人!你打算讓我上你們公安系統的黑名單,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監控麼?下去,好好聽電話,保持你的手機正常狀態。不然我要是通不上,那絕對不是我的責任。”

別墅裡頭的人終於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等待綁匪的進一步訊息。陳家早就沒有安裝固定電話了,綁匪唯一能夠聯絡到他們的方式是透過手機。一直到晚上八點鐘,對方的電話才打到陳潔雅的父親手機上:“既然你們要報警,那就等著收拾。”

陳父急得吼出聲:“沒報警,我們是出門籌錢。”

然而對方電話已經結束通話了。技術員搖搖頭,時間太短,沒能捕捉到資訊。

陳潔雅的母親崩潰了,大喊大叫:“你就是想女兒死!你們就是想害死我家寶寶!誰讓你們報警的?警察有什麼用?我們每年交那麼多稅,不就是養了群吃幹飯的麼!”

林奇立刻呵斥道:“你叫什麼叫?說不定對方在使詐呢!他們哪裡知道你們人在什麼地方。”

陳母怨毒地盯著這個表外甥,臉上哭得一塌糊塗。林奇的母親見狀,趕緊出來講和,拉著表弟媳婦去衛生間洗臉。

別墅外的小車上,王小敏突然間大叫起來:“不好啦!綁匪給陳潔雅她媽發短信了。要她撇開警察,單獨跟綁匪交易。”

王汀剛要轉頭跟周錫兵交代情況,就看見車外人影晃了一下。大約是疑心生暗鬼,一時間她看過的各種小說電影電視劇情節全往她腦海裡頭衝,她甚至懷疑這人也是綁匪的一份子,正在林奇家附近監視。

立刻抓住這個人?不!萬一這人還有別的同夥,那貿然抓捕就打草驚蛇了。綁匪有可能會為了洩憤,直接撕票滅口。

王汀想也不想,直接勾住了周錫兵的腦袋,將他給硬拉了下來。從車窗外看,這兩人是耳鬢廝磨,臉都貼到了一起。女方相當主動地挑逗著司機的耳垂。周錫兵只覺得有股熱氣在往自己耳道裡頭鑽,跟遊蛇一樣,狡猾地一路鑽到了他身體的深處。他渾身都不由自主地緊繃了起來。

“注意陳潔雅的母親,綁匪在跟她單獨溝通。陳父那頭很可能是□□。”

周錫兵整個身子都僵硬了。他推開王汀不是,就這樣緊緊貼著也不是,只能保持著原姿勢同別墅裡頭的警察交流。這案子已經驚動了市局刑偵隊,他們派出所作為失蹤案的第一接警單位,也是專案組的組成部分。

陳父的手機接到一通電話後,就再也沒有了訊息。林奇的手機阿奇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跟對方建立起手機界的初步交情,通話便中斷了。阿奇委委屈屈地跟手機界的大姐大王小敏彙報:“真的來不及,我才打了聲招呼而已。”

王小敏深恨自己不能身臨一線衝鋒陷陣,只能老氣橫秋地抱怨:“你說我能指望你們點啥東西?除了會吃電蹭wifi打遊戲,你們還能做點什麼有建設性的事情不?”

在它又一次將手機小夥伴說哭了之前,王汀惡狠狠地勒令它乖乖閉嘴。

見她姿態自然地坐直了身體,又開始跟不知道什麼東西嘀嘀咕咕;周錫兵才暗地裡松了口氣,繼續注意盯著別墅外面的情況。周圍靜悄悄的,大約是天冷,連出門散步溜達的人都幾乎看不到。這黑黢黢的晚上,他們裡裡外外一堆人都在為那個叫陳潔雅的年輕女孩憂愁。

陳母堅持要回家去,她一分鐘都不願意再在林家待著了。警方勸說無效後,只得同意了受害者家屬的要求。

王汀也沒有繼續在林奇家外頭待下去。周錫兵開車送王汀回宿舍。

臨下車前,他喊住了王汀:“你……最近還好嗎?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

王汀搖了搖頭:“沒事,挺好的。你忙你的工作就好。”

周錫兵沉默地看了她幾秒鐘,才微微點了下頭:“如果有什麼需要,你隨時開口。”

不出他的意外,對面的女人只敷衍地點了點頭,嘴上說著“一定”,卻讓人感受不到一點兒誠意。

王小敏憂愁極了:“王汀,你這樣是不行的。女孩子要會撒嬌會示弱,這樣才有騎士為你衝鋒陷陣啊!”

王汀沒理會自家愛操心的小手機,朝樓道裡的燈泡翻了個白眼。呵,小公主嗎?不,當個女將軍才比較帥吧。她吹了記口哨,突然間心情變好起來。

一連兩天,綁匪就跟貓咪戲弄捕捉到的老鼠一樣,斷斷續續給陳潔雅的父親傳遞了三次訊息,每次不是威脅讓他收屍,就是變化交易時間跟地點。警方陪著陳父,在公園裡頭白白凍了兩夜,只收到了一小撮剪下來的頭髮跟一封“下次就是腦袋”的威脅信。

陳母一見頭髮就哭軟了,堅持讓警方撤走。如果不是他們無能,她家寶寶早就回家了。為了安撫家屬情緒,警方只好撤出了陳家的聯排別墅。到了第三天一早,陳母果然一個人出門去了。

王小敏這幾天忙得電池板時時發燙。它透過周錫兵的手機跟林奇的手機,愣是將這案子拼湊得差不多送到王汀的耳朵裡頭:“王汀,王汀,你說這回警察能不能抓到這些壞人啊?”

王汀一邊忙著做報表,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不知道。也許大概可能成功吧。既然綁匪的目的是求財的話。”

王小敏憂愁起來:“也不知道陳潔雅這回有沒有受到教訓。她要是再這樣,肯定還會招事的。”

“一碼歸一碼。”王汀彈了下王小敏的腦袋,輕輕嘆了口氣,“你以為低調就不會被盯上了麼?不是的,那些人窮兇極惡視財如命,才不會管到底是不是低調呢。”

王小敏正要駁斥,辦公室的電話先響了。桌子趕緊提醒王汀:“快點兒接電話,是總局辦公室的號碼。”

餘磊的聲音聽上去輕快得很:“哎,王汀,你們那邊中午伙食怎麼樣啊?我過來給你們大主任送份文件。你幫我刷個飯卡成不?”

王汀笑了起來,揶揄道:“歡迎總局領導下來視察工作,我立刻通知基層工作人員夾道歡迎。”

“你少調侃我。正好,我體檢報告下來了,還得麻煩你幫我看看。”

等餘磊的體檢報告遞到王汀手裡頭時,他嘴裡說出的話卻跟體檢結果半點兒關係也沒有:“有人舉報了,這次遴選有人作弊。”

王汀驚訝地抬起了腦袋:“誰啊?誰作弊了?”

餘磊的目光沒有離開王汀,輕輕嘆了口氣,在桌子上手指劃了個“蔡”字。

王汀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我說呢。別的不清楚,這各有幾斤幾兩重,我眼睛也沒瞎掉。哎,你都知道了,是不是領導開會討論這事兒了?”

餘磊眉頭緊鎖,點點頭道:“今天下午臨時開個緊急會。領導把我給打發出來了迴避。”

王汀嗤笑,嘲諷道:“真正應該迴避的人,不應該是這次的組織者以及各位考官麼。”

餘磊笑出了聲:“你也太促狹了。都把他們給迴避掉了,這會還怎麼開?”

這一次面試的考官可都是總局各個處室的一把手。

等到了晚上,即使沒有參加會議,餘磊也透過自己的渠道瞭解到了總局的應對措施:這一次進入面試的所有人員都納入候選人考察名單。

領導們經過再三分析後,認為能瞭解□□這麼深的肯定是內部人員,舉報的直接原因定然是沒能透過面試。既然這樣,為了安撫情緒,就將所有的面試人員全都不判死刑,透過緩刑期,再慢慢查詢出舉報者的身份。這樣還能防止舉報者狗急跳牆,直接將事情捅大了。

王汀笑著朝餘磊點頭:“領導果然高屋建瓴,實在富有前瞻性眼光,善於應對各種突發情況。”

既然內部舉報不成功,那就別怪她不肯息事寧人,繼續往上頭舉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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