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南路的新鑫賓館是一家三星級的賓館。以邱家的財勢來看, 邱大小姐居然屈身於這樣的小賓館寬衣解帶, 也真是夠不講究的。

老吳嗤之以鼻:“這種溜冰的癮君子,還講究個什麼啊。你看那個好萊塢大明星吸了毒以後跟鬼一樣,主動跟人拍性.愛錄影帶, 還有什麼尊嚴可言。”

六子仔細檢視著周邊環境,嘆著氣感慨:“有些時候真不能怪犯罪分子兇殘, 實在是受害人過分愚蠢,梗著脖子往人刀底下送。別說這綁架案是真是假了, 就照她這行事風格, 一整隊的特種兵都護不住。”

周錫兵抬腳上臺階的時候,大腿肌肉繃緊了能夠感受到傷口被拉伸的疼痛。可這點兒痛意並不足以讓他的步伐放慢。他對著兩位同事做了個手勢,示意不要多話, 大踏步地朝賓館裡頭走。

下午客人少, 前臺服務生一直低著頭玩手機。周錫兵的證件擺到她面前時,她接過去第一句話就是:“鐘點房還是大床或者標間?”等拿了證件抄身份證號碼時, 她才猛的從凳子上跳了起來, 一臉驚恐地盯著三位警察,“我……我們這兒沒非法賣.淫.嫖.娼活動。”

“賣.淫.嫖.娼就沒有合法的。”六子翻了個白眼,拿了邱暢跟戴忠的照片給她辨認,“這兩個人,今天是不是在這裡開了房?”

前臺小姐戰戰兢兢地接過了照片看, 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沒看到過。”

周錫兵輕咳了一聲:“今天早班是誰上的?“

聽警察的口氣,不是自己班上發生的事。前臺小姐立刻鬆快起來,趕緊聯絡了賓館經理跟前一班的同事。

這家賓館管理一般, 監控清晰度實在夠嗆的很,只模糊拍到了疑似邱暢跟戴忠的身影。兩人開了兩個小時的鐘點房,住宿登記的身份證是戴忠拿出來,但是身份證上的人只要認真看,就能發現不像。

經理厲聲訓斥了早班的服務員,然後對警方陪著笑:“你看,大早上的來開房,這真人跟身份證照片原本就看著不是那麼像。這大冬天的再戴個帽子口罩什麼的,我們服務行業顧客就是上帝,也為難啊。你再看看,其實看上去還是蠻像的啊,我們又不是火眼金睛,哪裡能跟x光一樣啊。”

周錫兵沒有盯著這件事不放,直接問重點:“房間呢?他們在哪間房裡頭?”

房間已經被打掃過了,看上去窗明几淨,什麼痕跡也沒給警察留下。周錫兵皺了下眉頭:“換下來的床單呢?”

經理立刻陪著笑道:“哎喲,都統一送去清洗消毒了。我們賓館一向非常注重衛生。”

時間已經是下午快三點鐘,此刻除非是臨時退房,否則全部的掃房工作的確已經完成了。六子戴好了手套,開始搜尋標本工作。他追問前臺小姐:“換下來的床單呢?帶我去看看。”

一直走到過道裡,那看上去最多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才小心翼翼地冒了一句:“警察……叔叔,就是那個床單。他們沒弄髒,所以就沒換。”

小姑娘臉色漲得通紅,眼睛水汪汪的跟快哭了一樣,死命強調:“叔叔,你千萬別告訴經理是我說的啊。”

六子輕咳了一聲,點點頭:“謝謝你。”等折回周錫兵身邊,他就悲憤地強調,“周哥,你回來後千萬記得要跟上面打申請,咱們出差補助標準提高點兒,好歹得住得起連鎖酒店。”

一想到他光著身子在人家剛躺過的被窩裡頭打滾,他都覺得自己渾身發癢。

老吳十分同情天真的年輕人:“行了,我在外頭就從來被穿過短衣短褲,連襪子都不敢脫。”

周錫兵笑了笑,催促道:“動作快點兒吧。那一家子實在太紅,網管那邊未必能壓得住。”

全民網路的時代,資訊的傳播早就突破了傳統媒體的限制。人人都能手機拍影片,人人都能傳播到公共平臺上。儘管警方跟邱家雙方都在透過各自的渠道想要將這則爆炸性的新聞壓下去,但是影響已經迅速地發酵開來。

周錫兵看著影片中被掃到的王汀,微微皺起了眉頭。於倩拿手機錄的像,自然不會自己上鏡。她的聲音更加類似於旁白,述說了究竟發生了何事。倒是王汀,莫名其妙地就成了主角之一。

老吳湊過來看帖子,齜牙咧嘴道:“這年頭的姑娘是不長腦子麼?鬧出這種事情來,她也不怕在單位裡頭落個處分?”

帖子很快被刪除了,周錫兵再重新整理時已經看不到。可他清楚,即使短短出現幾秒鐘,影片也會被看到的人儲存再傳播出去。

賓館房間裡沒有留下打鬥掙扎的痕跡,六子在床腳採集到了尼龍繩纖維,初步判斷跟綁在邱暢身上的繩子是同一品種。除此以外,他還在地板角落裡採集了半隻腳印,床單上採集到了三根頭髮,衛生間的洗手檯上留下的指紋也被他一併蒐集了。

“就這樣,還綁架?”六子一邊取樣一邊嘆氣,“那位大小姐想要立牌坊,好歹也找個靠譜點兒說法啊。”

老吳完成了對賓館當班人員的口供採集,嗤笑道:“這種人啊,佔了一百分的便宜,一分虧都不肯吃。無法無天慣了,當然要出事。”

三人出了房間,朝大門走去。還沒離開過道,周錫兵就聽到了孫處長的聲音:“今天早上的監控呢?都拿出來。”

動作可真夠快的啊!周錫兵瞳孔微縮,朝老吳跟六子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回過神來,大踏步朝外頭走:“哎喲,孫處長,你怎麼親自來了啊?勞動了領導,我們真不好意思。”

孫處長的唇角抽了一下,露出個笑一般的表情來:“到底是我們刑偵隊的同志業務水平過硬,這麼快就摸過來了。”

老吳笑嘻嘻道:“?悖?獾枚囁髁私瘓?潛叩募囁亍:眉一錚?故撬?槍灰饉跡?敲炊嗉囁兀?惶跆醯惱搖n葉幾?源tに盜耍?甑自趺醋哦嫉們胄值苊且豢槎?遠傺蛉飠鴯??吹拇蠹已劬x伎煜沽耍?琶?秸獗呃礎!?br>

“噢。”孫處長笑眯眯地給兩人都遞了煙,語氣殷切,“辛苦你們了,查的怎麼樣了?”

老吳打了個呵欠道:“不怎麼樣,這個點兒了。人家賓館房間早收拾得乾乾淨淨,還能給我們留什麼啊。”

陪在邊上的經理立刻點頭:“對對對,我們這兒衛生一向到位。”

前臺小姑娘偷偷朝六子投去感激的一瞥,六子不動聲色地眨了下眼睛,然後興匆匆地看著孫處長道:“剛好,領導你要看影片監控,帶我學習學習唄。我就不擅長這個,老是抓不住重點。”

孫處長笑了笑:“別謙虛了,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們老趙手裡頭還能不是硬貨色。等會兒吧,剛好他們硬碟滿了封存了,得等人過來開鎖。”

老吳接著打呵欠,眼淚都出來了,訕笑著道:“那得多勞累領導了。我昨天夜班,早上都要走了,又倒黴催的碰上了事兒。我眼皮子都要睜不開了。”

孫處長立刻皺眉:“那哪兒行呢?你們就是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我要說說老趙了,再這麼下去,一個個都倒下了誰還給他跑現場。回去回去,趕緊回家歇著去。機器還有散熱的工夫呢,何況是活人。我給你叫今天當班的人過來。薅羊毛都不能逮著一個死命薅啊。”

老吳聞聲精神大振,立刻點頭:“那多謝孫處長了啊。?悖?饈露?饗緣暮埽?餃碩疾皇且桓雎飛系娜恕>湍悄腥說吶?笥遜7瑁?劬??搜凼海?宰右膊緩糜茫?虐涯悄械幕暗背篩鍪ブ肌n壹乙??餉錘讎鞝蚨賢攘耍?〉某鋈ジ?藝沂露?!?br>

孫處長擺擺手,一本正經道:“話不能這麼說,老吳你也是老刑警了,可不能這樣帶著情緒辦案。”

六子立刻出來打圓場:“孫處長,吳哥中午飯還沒來得及吃呢。我陪他去對面吃完羊雜湯,等今天當班的過來了,麻煩你給我個電話可好。”

孫處長點點他,搖頭:“你這小子!行了行了,去吧去吧,這都年底了,總要收尾的漂漂亮亮。我給你們盯著就是了。”

兩人連聲道謝,趕緊往馬路對面去了,直接鑽進了羊雜湯館裡。

斜角的桌子上,三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奶白噴香,細碎的芫荽跟青蒜葉子漂浮在上頭,香氣跟長了鉤子一樣,能把人肚裡的饞蟲全都拽出來。老吳笑著問坐在桌邊的周錫兵道了謝,直接端起來喝上一口熱湯,才微微喘氣:“可算是活過來了。羊雜湯到底比泡麵香。”

六子也拿了個湯勺,一面吹著熱氣一面感慨:“前兩天我跟相親物件看電影,就是那個剛得了獎的。那姑娘問我說監控錄影為什麼會那麼巧就沒拍到關鍵時間的事情,我感覺好打臉啊。”

周錫兵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皺了皺眉頭。六子趕緊訕笑著,就著羊雜湯吃起了老闆自己烙的餅。

老吳深吸了口氣,臉上似笑非笑:“鬧吧鬧吧,狗咬狗一嘴毛,讓他們熱鬧去。”

周錫兵看了眼手機,回了同事一條微信:“行,接著摸下去。既然他用過真身份證,就代表他手裡頭的□□很可能只有一個,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不願意在人前展露身份的。”

這一趟賓館之行,除了基本上確認了綁架案的子虛烏有以外,最重要的收穫就是戴忠用來登記入住的□□。現在賓館基本上都聯網,登記要求身份證,比起以前來,配有身份證識別儀,造假的成本高了不少。戴忠在租車行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證,登記時用的卻是□□。

很顯然,潛意識裡頭,他並不認可自己的行為,所以不願意將兩件事聯絡到一起,讓別人知道是他做的。先前警察已經拿著他的身份證去本市各大租車行調過資訊,只有今天一條。戴忠本人也一口咬死自己以前從來沒租過車子,這是頭一回。

周錫兵剛放下手機,一口羊雜湯還沒有送進嘴裡,留在局裡頭的同事電話又追過來:“周哥,邱暢家裡頭要求帶她走。另外,記者已經圍在警察局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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