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記得初見時的場面,杭遠的脾氣很暴躁,剛上山那會兒不是踢樹踢牆就是追著小動物打。三天兩頭弄得一身傷,怎麼說都不聽,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他。

時光寂靜,唯心事寥寥。

“師哥,還記得我們在山上學武的生活嗎?”

“自是記著,當時我八歲,你五歲。你很皮,總惹得師父拿著藤條追得你滿山跑,每回我都急的跟在你們後頭大喊‘別打了’……”

“然後師父就連你也揍了,我們倆一起屁股開花,哈哈哈。”

魏方淺笑著,眼底無限寵溺,“誰讓你是我的師弟呢。”

魏方是個孤兒,是師父把他撿回去養大,他打小就跟著師父在山上習武。師父很嚴厲,不苟言笑。稍微做不對,師父的藤條便會落到身上。那天他和往常一樣在空地上習武,一個男人領著一個小孩過來,說是要拜託給師父,那個小孩便是杭遠。

杭遠見魏方站在烈日下,動也不動的扎馬步,便過去挑釁他,一腳一腳的踢在他身上。

因為師父說沒到時間不準動,魏方忍著。任憑杭遠如何拳打腳踢,他就是咬牙不吭也不動。

直到師父說刻意動了,魏方直接一拳過去,正好打在杭遠臉上。杭遠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哪吃過這種苦,摔在地上哇哇痛哭了起來。

魏方頓時急了,忙過去檢視。好心扶他,卻被他狠狠咬了口。或許是除了師父認識的第一個人,魏方沒有生氣,反而安靜看著杭遠兇狠的臉。哪怕手掌被咬出個口子,鮮血汩汩流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杭遠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怎受的了山上的苦日子。和師父頂嘴的次數愈發頻繁,也經常一個人生氣跑到山頂上發呆。

每回餓的肚子咕嚕咕嚕響,魏方總會拿著包子來看他。不管他態度有多惡劣,拳打腳踢,魏方卻只是笑笑看著他。

杭遠漸漸覺著眼前這個黑黑瘦瘦的小男孩,笑起來的時候很溫暖。可是他忘記不了被爹爹強行送上山的恨,那對他來說是拋棄。

他每天照樣惹禍,惹師父生氣,和師父頂嘴,被師父打得屁股開花。

直到有一天,他和師父大吵一架跑了,發誓再也不會回來。走著走著迷了路,遇到一隻大老虎。他嚇傻了,摔在地上動都動不了。魏方拿著木棍衝進來保護他,即便知道魏方他自己也很害怕。

最後師父及時出現,打跑大老虎,把兩個不小點拎回去。結局毫無意外,又是屁股開花。可是那次杭遠沒有生氣,反而和魏方趴在一次有說有笑。那是他第一次主動找魏方說話,也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喊他一聲‘師哥’。

一聲師哥,便是永遠。

“師哥,你還記得那次我們偷山下老頭子的雞嗎?”

“你還說呢,讓你小聲些,你不要,結果被老頭子逮個正著。老頭子抓著我們倆,張口就向師父一百兩!當時氣得師父差點扭掉我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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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兩百,我家裡開礦的,有的是錢!當時我反手就兩百兩砸到那老頭臉上,那老頭立馬跟孫子似的對我點頭哈腰。所以我說,這個世界你只要有錢,你就是爺爺~”

“後來還不是被師父拎回去打得屁股開花~”

每每想起這事,魏方都會笑出聲。當時杭遠一手拎著褲子,一手指著師父,一邊淚流滿面,一邊不怕死的嚷嚷,老頭子,小心我用銀子砸死你!也就那一次,杭遠被揍得幾天下不來床。屁股腫的像包子,每天躺在床上哭鼻子,那場景有多搞笑就有多滑稽。

“師哥師哥,你還不記得我剛練好孤獨九劍的時候?當時我們兩個打百來個,場面可壯觀了!”

魏方不禁一臉黑線,“我怎好像記得,是你把馬蜂窩給捅了,咱後來被一群馬蜂追得滿山跑。最後師父把變成豬頭的我倆拎回去,又被打得屁股開花。”

“我記得你那個地方都被咬了,腫的像根棒槌。後來幾天聽到你在嚎,就知道你在上藥,哈哈哈,可逗死我了。”

認識杭遠二十來年,還是喜歡看他大笑的樣子。無奈睏意太重,靠在柱子上,眼皮狂打架。

杭遠卻沉浸在過去記憶中,被酒意燻紅的臉上帶著孩子般天真的笑。

“我還記得那次師哥十歲生日,師父那個小氣鬼,難得帶我們下山遊玩。剛好趕上趕集,瞧把師哥給激動的,最後賴在賣糖人的小攤前不肯走了。非要師父買糖人,師父哪捨得,氣的又要動手,最後還是我把所有糖人買下,送給師哥做生日禮物。師哥傻傻的,說不舍得吃,要留下做紀念。結果糖人化了,弄得一床都是,然後師哥的屁股又開花了~”

“嗯……”

實在太困了,眼睛快睜不開了。

“還有一次最搞笑的,山下那個胖女人看中了師哥,非要師哥娶她家傻女兒。師父就騙師哥,說要師哥留在那裡。嚇得師哥抱著師父的大腿嚎啕大哭,還一個不小心把師父的褲子給拽下來了。當時師父的臉都黑了,回去後師哥的屁股遭了殃。”

“嗯……”

不行了,周公在對我招手。

“當時我還記得師哥趴在床上傻笑,屁股都被開啟花了,還一個勁傻笑。害得師父以為師哥被打傻了,要帶師哥去隔壁山頭找那個常神婆。雖然當時我小,但我心裡跟明鏡似的,那是師父喜歡人家常神婆。不過師父這人太摳了,長得還寒磣,常神婆跟著隔壁隔壁山頭的楊道士跑了。”

杭遠越說越開心,“那天天下著小雨,師父坐在院子裡,拿出他一直不舍得吃,最後發了黴的火腿。嘬一口小酒,咬一絲火腿,哭得可傷心了。第二天,師父就把他儲存在櫃子裡的東西都給燒了。我瞧見那是女兒家的東西,不知是不是常神婆傷師父太深,師父就一直孤身一個人,到死都是。所以我說女人是最麻煩的,若有可能,最好不要招惹女人!有酒有肉有兄弟,一起到老多好,何苦娶個女人回來當祖宗一樣供著。師哥,你說我說的對吧?”

“嗯……”

“師哥,你怎總嗯嗯嗯?你……師哥睡著了?”

杭遠輕手輕腳走到魏方身邊蹲下,雙手託腮安靜看著魏方的臉,睡著的樣子真可愛。

“師哥還是長的像小時候一樣醜——”

輕輕背起魏方走到床上放下,小心為他蓋好被子,一再淺笑的看著他熟睡的臉。抱臂坐在床邊,不知不覺進入了夢想。

夢見了小時候,魏方站在果樹下,大笑著揮手喊他過來,小遠,你看,師哥給你找到了好多好吃的。

師哥,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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