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心疼
第二天，男人準時在天黑之前出現在初遇的大樹下，仍舊安靜注視不說話。她不再關心他面具後的臉，享受和他並肩而行，默默無言，任時光荏苒，讓無處安放的心找到歸宿。
哪怕只是一時，她也願意。
又繞著月老廟走了一圈，回到剛開始的地方。河面起了霧，漸漸籠罩男人身上。或是月光太醉人，或是她確實累了。分別前沒等男人反應，主動抱住他。
“不管你是不是他，謝謝你這兩天相陪……謝謝。”
轉身的瞬間淚水奪眶而出，為何要哭？她也不明白，就是控制不住眼淚。感謝面具，沒讓狼狽赤果果。
月老花燈節三天為期，即將入夜，她坐在梳妝檯前安靜描著眉。銅鏡中的雙眼憔悴空洞，鎖骨的線條蒼白無力。知道這是最後一天，之後他再不會出現。
為何會茫然不捨？或是迷戀他身上的溫度？她也不知道，找不到答案，也不想找到答案。
腦海裡不斷想著兩個可能，第一，他若是洛見荀，卻只能在各自戴著假面下才能重新走到一起，可笑又可悲。若他不是，或許是該忘了他，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不管如何，天也黑了，該面對的始終要面對。相同，該結束的終究要結束。
月老廟仍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百姓餘熱不減，歡聲笑語充斥每個角落。
和前兩天不同，這次男人沒有出現。
她站在樹下安靜等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剛開始的焦躁到後來漸漸平和，灰心絕望。月上柳梢頭，仍舊沒有等到他的身影。
難道他放棄了這場遊戲？
“就等他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男人沒出現。
“再等他半個時辰——”
又半個時辰後，男人還是沒出現。
“呼，看來過去的一個時辰我就是個傻瓜。”
意興闌珊，心中不斷想著他不會來了，落寞轉身回蘇大將軍府。
這時突然傳來驚叫聲，吃瓜群眾定是不放過任何熱鬧，紛紛循聲跑過去。
“熱鬧與我何幹——”
卻是鬼使神差出現在人群中。
原來是一個小南海趁父母不注意調皮爬上樹，不小心掉下來。幸好有人出手相救，小男孩才沒有出事。
小男孩父母一個勁鞠躬感謝，沒熱鬧看了，人群漸漸散開，卻留下她和他四目相對。
他姍姍來遲了。
男人緩步走到她面前，安靜注視不說話。
她不自覺像個孩子般傻笑，他終於來了。
“你遲到了。”
男人不說話，即便隔著面具，仍能感覺到他投來的炙熱眼神。
“無妨，遲到總比沒到要好。走吧。”
一對冒失男女打鬧著從身邊擦過，不慎撞落男人臉上面具。她不經意一眼，等看清男人臉時，臉上的笑容迅速僵硬消失。
不是洛見荀，他不是洛見荀……
郎天一指著跑遠的男女破口大罵，“兩個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跑那麼快趕著投胎啊！還好你們跑得快，不然把你們狗腿打斷！”
說著彎腰撿起地上面具，還不解恨，罵罵咧咧喋喋不休。
“為何是你……為何……是你？”
她不住喃喃，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難道是上天真的要她放棄洛見荀，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郎天一拍了拍面具，剛要戴上，見摔壞了，有些不爽的撇撇嘴。
“你剛說什麼？我問你話呢，你怎招呼都不打就走，你這人太禮貌，又一個有娘生沒爹教的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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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住腳步轉身看著郎天一，面無表情，默不作聲。
郎天一卻不禁打了個寒噤，無非是被她冷冷看著，卻感覺被巨大恐懼包圍，竟驚恐到難以喘息。
“你……似乎哭了……”
“沒有。不過你不要再追來，我怕我會控制不住出手打你。”
“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還怕你一個柔弱女子動手不成……”
一個過肩摔直接把郎天一扔到地上，看著他痛苦叫罵的臉，眼底沒有一絲情緒波瀾，快速轉身向月老樹走去。
她不會輕易相信面具後的真是郎天一，唯有找到當時男人掛在月老樹的字條才能證實心中想法。
可是月老樹上紙條太多，大多差不多。她先是憑著記憶一個個找著，不是，也不是，全都不是……情緒漸漸失控，瘋了般拽著紙條，哭和笑在臉上並存。
舉動引得眾人異常不滿，對他們來說，若是被扯下掛上的字條，月老便看不見他們的許願，難保大好姻緣化流水。眾人自發上前攔她，卻被她打飛出去。
一個兩個不信邪，三個四個繼續上，頓時慘叫直衝月老廟上空。
一盆冷水潑了她透心涼，看著倒了滿地打滾痛苦呻1吟的眾人，後知後覺想起剛才的失控和瘋狂。霎時全身無力，身心俱疲癱在地上，攥緊拳頭不住痴痴低吟，“為何找不到……為何找不到他留下的紙條……難道真的不是他……呵呵……”
郎天一隨意把水盆往旁邊一扔，剛要上去，被眾人攔住，紛紛向他索要賠償。他最喜歡掏錢這種事，只是不喜歡被人又拉又拽，頓時臉色一黑，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灑出去。
趁眾人忙著撿錢，走到她面前蹲下。看著她失神落淚的雙眼，心竟有點隱隱作痛。嘲諷奚落的話盡數咽回肚中，沒了往日的囂張頑劣，悲傷動容看著。
“呵呵，抱歉，讓你見笑了。”
她掙扎著起來，一個趔趄險些摔到地上，郎天一急忙出手扶住，卻被她用力甩開。冷冷盯住他的臉，隨後嗤嗤一笑，轉身快速沒入黑暗。
郎天一愣在原地痴痴看著，緩緩捂住心口，“這個位置……為何那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