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將軍府,燈火通明,刀已出鞘,守衛森嚴嚴陣以待。特別是後院,樹木被生生砍去一半,一片狼藉,地上似有血跡,像是剛經歷過一場大戰。

蘇清俞和夏月至趴在牆頭觀望半天,不見周海宏,更不見洛見荀,恰好看到副將低頭匆匆而過。不用她反應,夏月至已下去抓來。

“若敢大聲呼喊,馬上割掉你舌頭!”

副將看清楚是他二人後,反而冷靜下來,甩開夏月至的手,自顧自整理衣袍。

“你們膽子真大,難道不知將軍已封鎖全雲河通緝你們,非取你們性命不可。結果你們還敢來周大將軍府,若是被發現,可要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老子不是來聽你廢話的!再叨叨砍死你!”

副將卻冷笑一聲,畢竟他跟隨周海宏征戰沙場多年,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你們是來找七王爺的?”

蘇清俞忙開口,“洛見荀真的來過這裡?他此時在哪裡?”

“若你們半個時辰前來,還能見到他,至於現在嘛——”

副將特意賣關子不說,不過言外之意已經很清楚,地上的血是洛見荀的……

腦子霎時嗡嗡作響,整個人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也不會相信。忽而抓住副將的領口,眼中閃爍淚光,壓低聲音歇斯底里。

“洛見荀何等人物,怎會死在你們這種宵小手中!你分明是說謊欺騙我!”

副將卻是冷哼一聲,“府中有個用毒高手,是將軍為成大事從江湖中請來。就算七王爺是神仙,也熬不住致命的毒藥!再加上府中侍衛,以你蘇二小姐聰明的腦袋瓜想想,七王爺還有生還的可能……啊!”

一掌把副將打飛地上,蘇清俞跳了下去,瘋了般要去找周海宏報仇。

夏月至一看情況不妙,急忙縱身落去抓住她的手。

“周海宏手下不知養了多少高手,就你我貿貿然去,只是送死……”

蘇清俞扭頭看著他,淚水緩緩溢位眼眶,落寞發笑,“洛見荀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夏月至猛地一怔,想抬手擦去她臉上淚水,卻只能無力停在半空中。知道她心中有洛見荀,卻不知道洛見荀早佔據了她的內心,再無法容下任何人,也包括自己。就算平日巧言善辯,可此時看著傷心絕望的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心彷彿被捏住,好痛。

“人生還有很多事要做,沒了誰都能活下來。只是失去的時候會很痛,想著我肯定活不了。可等事情過去,當時所謂的活不了,會放到心底。偶爾拿出來緬懷思念一番,並不會妨礙活下去……”

“你說的我都懂,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明天便是洛見荀的生日,屬於他的人生卻定格了。無法想象沒有洛見荀後的人生是多麼黑暗孤單,就算平時對他愛答不理,可他還活著。就算最後真的無法走到一起,可還會想著,要和他一起活到白頭。

如今,他卻死了……

世界崩塌,一切都沒了……

“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蘇清俞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已被侍衛包圍,刀光已現。副將站在人群後,惡狠狠啐了口唾沫,“這兩人闖進府中,意欲對將軍不利,眾人上前將他們砍成肉泥!”

“遵命……”

眼見上百侍衛正要殺來,夏月至本能抓住她轉身要逃,“走。”

“不走!”

說話間甩開夏月至的手,眸子一沉,快速擊倒來到身前的侍衛。奪過他手中鋼刀,盡情廝殺。

夏月至無奈的嘆了口氣,沒有絲毫猶豫,飛身落到她身邊,順手解決了幾個正欲偷襲的侍衛。

“你為何不走?”

“你說你沒有了洛見荀,你的人生毫無意義。那我也要告訴你一聲,若你死去,我的人生也會跟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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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兄弟,回去給你加白花花!”

“這可是你說的,我要掏空你的家底!”

相視一笑,默契開殺。

有些時候必要的偽裝,能讓身邊人輕鬆些。所以夏月至重拾市儈的個性,希望錢真的能填上他被蘇清俞偷走的心……

浴血奮戰,殺戮不斷。在第三波援兵趕來之前,夏月至使出劍舞,拉住蘇清俞的手逃出周大將軍府。

眼見追兵緊追不捨,夏月至吹響口哨召來落雪,拉著蘇清俞縱身落到馬背,一騎絕塵而去。

天終於在心崩潰的邊緣亮了,遠離人群的河邊,夏月至安靜坐在石墩上,懷中的蘇清俞已疲憊睡去。迎著黎明曙光,努力上揚嘴角,吃力的眨了下眼睛。好累,恨不得閉眼睡去。可是此時的蘇清俞已經倒下,他知道自己不能也跟著倒下,必須十二萬分精神,以防忽然從角落裡殺出幾隻瘋狗。

落雪不停在身邊走動,偶爾蹭一下他的臉。這些年來,唯有落雪一直在身邊陪伴。若沒有遇到蘇清俞,他想自己能無牽無掛,逍遙一輩子。

可惜,有些事命中註定。

“蘇清俞,難道我真的始終無法走進你心裡……”

其實她一直醒著,只是不願意睜眼面對夏月至眼底的悲傷。心在此時空空曠曠,沒想到此次雲河之行真的會成為噩夢。

夜幕到來,河面灑滿銀白月光。

堂堂七王爺,竟會死在雲河。蘇清俞總想做點什麼,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唯有撕下衣襬布條,咬破手指寫下‘生辰快樂’,扔到河中。看著布條被水流沖走,最後消失視線中,心霎時空了。

傳說河水能帶著活人的思念,傳達給彼岸河邊的死人,但願洛見荀真的能收到。

夏月至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烤著魚,出神看著她出神看著河面的身影,心裡不斷想著,沒了洛見荀,還有我,你的一生不會孤單。

寒風吹過,似重新割開臉上的傷口鑽了進去,卻只感覺一陣陣麻痺。

“洛見荀,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收到我給你的祝福了嗎?沒收到我再說一遍,生辰快樂!”

不禁潸然淚下,抬手胡亂抹了下,苦笑著轉身。

“能吃了……洛見荀?”

怔怔看著站在篝火前的洛見荀,他臉上的笑是那麼熟悉,難道是思念過度的幻覺?

“本王收到你的祝福了。”

“你沒死,還是我的幻覺?”

洛見荀勾唇笑了笑,緩緩走到面前,眼底深情不殆,“今年冬天甚是寒冷,可否給本王一個擁抱?”

“好。”迫不及待抬起手,卻往後退了幾步,看著他不斷搖頭,“我害怕這是幻覺,一碰你你就會消失,所以還是……還是離遠一點,至少我還能好好看看你……可是我真的好想抱抱你。”

控制不住分崩離析的內心,義無反顧的飛奔過去抱住洛見荀。

溫暖驅散了寒冷,不是幻覺!

“你又裝死騙我!!”

說著粉拳不停落在他身上,不癢不痛,倒是她哭泣的臉,疼了他的心。忙抬手擦去,用力將她摟到懷中,心頭一片唏噓。

“總說本王騙你,本王何時騙過你。你怎那麼笨,別人說本王死了,你就真信了,你平時的聰明勁都到哪裡去了……”

“因為是你。”

關心則亂,也只有觸及和洛見荀有關的事情,她才會失去平時的判斷。

“丫頭,你看,下雪了。”

“洛見荀,祝你生辰快樂……”

另一邊的樹蔭中,看著十指相扣,在大大雪中嬉戲歡鬧的兩人,夏月至的神情愈發孤單落寞,忽而眸子沉入海底。蘇清俞,蒼天不老,未赴黃泉,我還有同命運一爭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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