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逃不出的宿命羈絆：段以柔
夜，鬼魅而行。霧，斑斕而至。
蘇清俞最終還是沒有耐住性子，一身夜行衣偷偷在夜色中低身疾行。飛簷走壁溜進七王府，繞開巡邏衛隊直接往寢宮而去。
她只是想偷偷看一眼洛見荀，之後便離開，僅此而已。
紫薇廳和寢宮緊隔數米，是個偷窺的好地方。
輕車熟路進去後，貼在視窗拉開一小條縫，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面的寢宮。
寢宮中燭火通明腳步聲甚雜，一個身影倒映在窗戶上，不一會兒窗戶被推開一條小縫，隱約可以看到裡頭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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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夫打扮的老頭面色匆匆的聚在一起談論，距離太遠看不清，不過從他們的神情中可看出，事態有點嚴重。
心不由揪緊，有千萬個衝動想要去看他，最後都忍了下來。
夜漸漸深了，眾人漸漸散去。婢女吹熄寢宮中多餘的燭火，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她險些靠著窗戶睡著，一陣冷風吹得不禁打了個激靈，哈欠打到一半看到一個黑影從屋頂一掠而過，快速翻進寢宮。
難道是段以柔？
黑影進去沒多久傳來打鬥聲，原本埋伏在寢宮各處的侍衛舉著火把衝出來，眨眼間將寢宮圍得水洩不通。
只聽見哐嗆嗆，幾聲慘叫，幾個身影被擊飛出來，重重落在地上痛苦喘息。
她凝眸定睛一看，一個身影緩緩從寢宮中走了出來，不慌不忙的掃了眼院中眾侍衛，嬌小的身形幾乎要被淹沒在夜色中。
“奸賊哪裡逃！吃我一斧！”
阿大竟然揮舞著大斧從天而降，和黑影打了起來。眾侍衛不約而同往後退了幾步，讓出足夠的場地讓他們打鬥。
阿大是太子的人，難以置信會出現在七王府，看樣子眾人還很熟悉。
就算李然去了西夷，暗影衛全軍覆沒於塞外，洛見荀也沒必要接收太子的人。而且阿大狂妄自大嗜殺成性，絕對不是什麼好鳥。
難道洛見荀墮落了？
大斧虎虎生風，力大無窮，打得黑影一退再退。
只見阿大蓄力飛身猛擊，黑影手中的長劍應聲斷裂。大斧直接砍斷左手臂，黑影吃痛的慘叫一聲，漸漸被逼至死角。
她聽出來了，是段以柔。
可是她不明白，段以柔武功一般，為何要闖進七王府送死？
阿大一揮大斧直接砍在段以柔後背，霎時鮮血噴濺，露出森森白骨。段以柔無力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吐著血。冷汗浸溼蒙臉布，出於本能的往旁邊爬。
眾侍衛看不起阿大的玩弄虐殺，紛紛退後扭過頭。
阿大卻嗤嗤笑著，一腳一腳踢在段以柔身上，彷彿聽著她的慘叫是一種享受。
她再也按捺不住，綁好蒙臉布飛身擊開阿大落下的大斧，扶起段以柔，扔下煙霧逃離。
無奈段以柔傷的太重，根本走不了。而侍衛追得又緊，各個牆頭都是人，根本逃不出去。
在走到後花園的時候，段以柔噴出一口鮮血，跟洩氣的皮球一般癱在了地上。她驚慌看了眼四周，趁阿大和侍衛還沒追來，拖著段以柔進了花叢。
沒有藥劑，只能看著段以柔的傷口不住出血，噴的她一身都是。粘稠滾燙，心一下懸了起來。
小心用手臂托起段以柔的腦袋，喂她吃了些止血金丹，她的氣息才平穩下來，卻也是強弩之末，失神的眼睛飄忽了許久，緩緩落在她臉上，努力上揚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是……是你啊……咳咳……沒……沒想到最後……最後出手救我……我的是你……”
看著奄奄一息的段以柔，淚水控制不住的滾了出來，剛好砸在段以柔臉上。她錯愕的皺起眉頭，眨著眼睛安靜的看著她。
“你……你哭了？”
“哭又什麼好奇怪的，畢竟人身體內有百分之七十的水，我的太多了，滿出來了而已。”
“我還是聽不懂你有些時候說不的話，不過……咳咳……我們是敵人，我還陷害過……過你很多次……你卻為我哭了，呵呵……你真是奇怪的人……”
“我始終記得那夜和你的初遇，你的笨拙，你的活潑，你的叨叨。雖然我知道那些都是你裝出來的，可是那時候的我正處在強敵環伺的崩潰當中，是你陪我走過那段不開心的過去——”
“所以……你一次又一次的……咳咳……包容我……明……明知道我不是好人……有……有好幾次想……殺你……你卻一再的放過……放過我……”
她抬頭苦笑不語，是孤獨促使了她所謂的軟弱和善良，不希望看到任何身邊的人死去。
“你……你太傻了……咳咳……”段以柔忽然揪住她的領口，雙眼瞪得死大。“蘇……蘇清俞，你不要這麼傻……不要這麼傻！我……我從沒當你是朋友……我嫉妒你……我恨你……我恨不得想殺了你……咳咳……你不該出手……出手救自己的敵人……養虎……為患……勢必反噬……不要那麼傻……不要……”
“你才是傻子，明明知道不是洛見荀的對手，卻還是闖了進來。”她咬了咬櫻唇，若有所思道，“不夜尊讓你來京都辦兩件事，一件是給我送解藥，一件是殺了洛見荀。以你之力不可能殺死洛見荀，你不該冒這種險。”
“可是……可是我想要自由啊！”段以柔如一灘爛泥般倒下了，痴痴的笑著，痴痴的落淚。“我……我知道我打不過……洛見荀，可是……可是為了脫離鬼階……我……我想試一試……萬一我成功了呢……咳咳……”
難忍滿溢的悲傷的閉上眼，淚水滑下臉頰，瞬間冰冷。她明白段以柔的心情，那種拼命渴望，卻拼了命都無法做到。要麼看心爛掉，要麼看身體爛掉，終究逃不出宿命的羈絆。
感覺到懷中的段以柔不動了，悲傷霎時瀰漫全身，睜眼任淚水大把湧出，任嗓子眼生疼，不敢哭出聲響。體內似有一股熱流不斷躥動，腦袋嗡嗡作響的同時伴隨著幾乎可將人意志摧毀的頭痛，只能一再攥緊拳頭，任指甲嵌入掌心，卻已經感覺不到疼。
許久後抬手合上段以柔的雙眼，卻再沒了抬手的力氣，如死了般抱著她坐在花叢中，任微風吹乾臉上的淚痕，未乾卻又溼。
一聲聲稚嫩乖巧小俞姐猶在耳，那個纏著自己上躥下跳的小丫頭，縱使清楚過去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她知道段以柔曾經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姐姐。只是現實不允許，一切都始於不夜尊的罪惡！
“不夜尊，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