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 生死不棄
兩行濁淚溼滿連襟，只道情長痴更濃。
李然至今無法忘記那日在西郊樹林，秦浩為護自己離開失去了一隻手臂，如今仍臥榻昏迷不醒。更別提臉色蒼白，消瘦的像脫了個身形。
時間似乎凝固了，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秦浩不禁抹了把熱淚，想來他在發夢，眉頭緊鎖額前滿是細汗，不斷搖頭囈語。
只聽到牙齒摩擦發出的咯咯，正為他擦汗的手停在半空中，緊接著秦浩發出一聲近乎壓抑到嗓子眼的低吼，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快走！’，豁的坐起身子，氣喘吁吁汗如雨下，身子劇烈的顫抖起伏。
“你來了？你怎了？為何哭了？”
平日裡總喜歡雙手擦去他臉上的淚水，一抬後才發現左衣袖的空空蕩蕩，方才想起坐臂早葬送在西郊樹林那次戰役，不禁的苦笑連連。
李然看得心痛且自責，忽然抱住他放聲痛哭。
“對不起……對不起……若不是因為保護我，你也不會……”
“傻子，就因為是你，斷了就斷了，沒什麼好內疚。”
就算只剩一隻手臂，就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一再侵襲大腦，痛得幾乎昏厥，可看著懷中的嚎啕痛哭的他，找了絲慰藉。
秦浩至今仍不敢回憶那天西郊樹林的事，就算在夢中，每每夢見都會肝膽俱裂，生怕李然已經死了……如今醒來便找到他的臉，真實的溫度，一隻手臂而已，只要他活著就好。
“大男人頂天立地，有淚不輕彈，若被人看到暗影衛的李哥哭哭啼啼一臉馬尿，你不怕羞我還替你兜不住面子。乖，不哭了，快把眼淚擦了。”
“可是你的左手……”
李然看著他缺失的左臂，再次哽咽的哭出聲。
“老子還沒死呢，哭什麼哭！乖，擦了！”
說罷拿起左衣袖給他擦淚，李然是哭笑不得，知他愛武成痴，如今斷了隻手，對他來說是天大的打擊。卻能為了自己勉強露出笑顏，自己再哭哭啼啼就太不懂事了。
想把胡亂抹了下臉上淚水，見屋外大地回暖春雪消融，陽光甚好，便扶著秦浩出去散步。
以前總急匆匆的來，急匆匆的去，從不曾發現原來屋後不遠有個子眼泉，旁邊有個用竹子搭建起來的亭子，四周種滿了他喜歡的茶花，品種齊聚，奼紫嫣紅，在陽光下怯怯探著腦袋，看著甚是喜人。
不禁沉浸在拂面而來滿是花香的風中，睜眼發現秦浩正笑嘻嘻的看著，頓時羞紅了臉，忙扶他到一邊亭子中坐下。
秦浩卻是目不轉睛的繼續看，眼神愈發炙熱，他故作忙著給他整理長髮衣袍，被他看得急了，忙抬頭捂住他的雙眼。
“我又不是生得花容月貌的女子，有什麼好看的……”
“花容月貌的女子我還不稀罕呢，我鐘意的只是你，哭哭啼啼李小哥~”見李然又扁嘴巴，他直接一把摟入懷中，唏噓觸動盡在心頭。“傻瓜，那日大敵當前，我倆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只要還能看到你，別說一隻胳臂，四肢全廢我也不在意。只要你安然無恙，我便無所畏懼。”
“秦浩，你真好……我發誓會當你的左臂，照顧你一生一世，以後再也不氣你……”
“我氣量大，氣不氣我無所謂。只求您老以後別揍我了成嗎，鼻青臉腫的不好見人。”
李然不由笑出聲，在經歷過絕望，心情跌入谷底，本以為此生只剩下悲愴，如今卻在秦浩的懷中重生。
心心念念，唯你才能心安。
秦浩拉住李然的手，感慨的熱淚盈眶，“我如今才明白，世間一切磨難，只為了和你相遇時更加璀璨。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再放開你的手。”
“那以後有危險，絕不能讓我先走。就算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起！”
“李小哥傻子。”
秦浩唏噓的說不出聲，見他又哭了，心疼的抬手擦眼淚。
“能和自己喜歡的人死在一起，才不傻呢。”
溫存片刻，也暫時放下了心頭大石。李然攙著秦浩，有說有笑的回屋。老遠看到屋門開著，下意識將秦浩拉到一邊草叢，蹙眉想著出去前明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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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不一會兒從裡頭躥出幾個手拿利器的黑衣人，鬼鬼祟祟，湊在院中嘰裡呱啦的交談。
“是那日西郊樹林的殺手！”
秦浩聽後火冒三丈，想起那日一戰，鷹騰身死，李然重傷，自己又丟了一隻胳臂，死活要和黑衣殺手拼命。
李然使出吃奶的力才拉住，心想此時身子未愈，若是正面交鋒定然不敵，無非是送人頭，趁黑衣殺手沒發現，忙拉著秦浩走。
不慎發出聲響，黑衣殺手們轉瞬間落到跟前，手中的利器刺痛雙眼。
秦浩本能把李然護到身後，臉色鐵青咬牙切齒道，“你們這群狗1娘1養的，有本事衝老子來！！”
李然已作出戰鬥準備，豈料秦浩湊過來輕聲說了句，“等下你找機會就走，千萬別回頭！”
“你剛才方說再不會放開我的手，不走！”
“我讓你走你就走！男子漢大丈夫，別拖拖拉拉！”
“我說不走就不走……秦浩？！”
見秦浩已和黑衣殺手周旋起來，李然急得抹掉臉上淚水，趕緊過去忙他。
可兩人身體都未痊癒，沒幾個回合就被打翻在地。
眼見步步緊逼的黑衣殺手，李然想也不想的護在秦浩身前，“要殺就先殺我！”
“李然？！”秦浩猛地一怔，緩緩落下淚來。
“以前，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是你擋在我前頭。每每我不開心，你便說各種笑話哄我。就算我一再無理取鬧，對你蹬鼻子上臉，你卻從來不在意，一如既往的關懷愛護……如今輪到我來保護你！他們若想殺你，就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除了‘傻子’，秦浩不知還能說什麼，用唯一能戰鬥的右手緊緊抓住他的右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好，就算身死，你我再不分離！”
“李然，此生得你，三生之幸。”
“我也是……”
“兩個大男人磨磨唧唧，就讓大爺我送你們一程！待到九泉，記得別飲孟婆湯！”
生死一線中，忽然從遠處射來幾枚暗器，黑衣殺手躲閃不及，瞬間倒下幾個。其餘幾人見勢不對，立馬逃竄，被出現的蒙面男盡數殺於刀下。
李然和秦浩疑惑轉頭看去，只見一群身穿黑色袍子，矇住臉的男人訓練有素的趕到身邊，衣著和黑衣殺手大抵相同，不過一個是代表掠殺的飛鷹，一個是代表天道正義的飛龍。
“你們是……”
領頭的拉下蒙臉布，忽然單膝跪在李然面前，“卑職不負皇后娘娘所託，終於找到二皇子……”
“你說……我是二皇子？！”
“是！您就是皇后娘娘失散了二十多年的西夷二皇子！如今娘娘正帶著鐵騎在玉林關等候，請二皇子隨卑職移駕……”
“不！我不是什麼西夷二皇子，我只是普通的王府暗衛，我不去……”
飛龍隊全體單膝跪地，“請二皇子移駕玉林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