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紅日西垂,火雲漫天,在昏紅的陽光下,世間一切都披上了一層暗紅色薄紗。

薛雲坐在竹屋前的竹凳上,他望著緩緩移向地平線的紅日,神色複雜。

雷覆天悄悄落在薛雲身旁,並未打擾沉思的薛雲,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他一旁。

終於,薛雲回過神來,他回頭望向竹屋,視線正好與雷覆天撞在一起,短暫錯愕後,薛雲便一臉抱歉道:“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雷覆天淡淡笑著,隨後滿臉好奇道:“在想什麼?”

薛雲輕嘆道:“我只是覺得時間匆匆,從早到晚,不過須臾片刻,人這一生又有多少須臾片刻?這多少須臾片刻加在一起,又何嘗不是須臾片刻?”

雷覆天滿臉微笑道:“你小小年紀,為何如此多愁善感?我們這些老骨頭都不擔憂時日無多,你又何必庸人自擾?何必感嘆人生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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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雲一臉惆悵道:“時間匆匆!世事無常!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麼時候,只想在百年內努力成為可以比肩七聖的強者!”

雷覆天望向薛雲,一臉嚴肅道:“你知道你給自己定下的目標究竟有多麼遙遠嗎?”

“無論是煉體還是其他道路,越到後面,修煉就越困難,莫說百年,就是數千年,也罕有人能到達七聖層次。”

薛雲點頭,明白道路之堅,但其眼底卻浮現出世所罕見的堅定。

“路途雖堅,但卻有人實現,既然有人實現,我為何不去一試?不試一試,又豈會知曉可不可為?”

雷覆天一臉疑惑地望著薛雲:“你是說百年內,有人從初窺門徑的門外漢,修煉至七聖境界的強者?”

薛雲輕輕點頭:“沒錯!”

雷覆天面露沉思:“這種傳聞,你是從哪裡聽到的?先不說這是否現實,我的見識、閱歷遠勝於你,但卻從未聽聞此人存在。”

薛雲搖頭,望向雷覆天的眼中多了一絲無奈:“您的確沒有聽過他的傳聞,但你卻知道他,也見過他!”

聽的薛雲的話,雷天齊眉頭一挑,來了一絲興致:“見過?此人是誰?”

“天樞星聖——薛百壽,我的師傅!”

雷天齊微微愣神,半信半疑道:“天樞星聖?你敢確定你所言屬實?”

薛雲肯定點頭:“我所言絕無半分虛假,師傅從一介凡夫成長至七聖級別的強者,的確僅僅只用了百年!”

雷天齊沉默,他知道薛百壽,也知道薛百壽很強大,但卻未曾想過,薛百壽從凡夫變作七聖,僅僅只用了百年時光。

他乃七聖時代最為耀眼的天才,可他卻用了近千年時光才走到這一步,不是雷覆天不信薛雲所言,而是薛雲所言實在太過於匪夷所思。

想到此處,雷覆天便皺起眉頭,疑惑道:“你說清楚,他用百年時光究竟走到了哪一步?是比肩七聖時代九州盛會時的我們?還是比肩現在的我們?”

薛雲道:“依照尊者所言,他在百年內便達到了自己的目標,而他的目標是立於九州之巔,也就是說,在九州盛會時,他便擁有了你們現在的實力。”

雷覆天猛地搖頭,一臉堅定道:“絕無可能,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要知道,當年九州盛會時,是我與你師傅爭奪七聖之首的名頭,你師傅雖比我強,但卻不會強上太多!”

“當初的九州盛會跟這次不一樣,早在開始百年前便傳出訊息!”

“傳出訊息時,與我同代天驕的平均修為不過七階天尊境,而我當時是五劫境修士。”

“為

了能在九州盛會上取得更好的成績,幾乎所有宗門都用丹藥強行提升門內弟子修為,我自然也不會列外。”

“百年後,當我站上九州盛會擂臺上時,已是三階造化境強者,而傾城則是二階造化境強者。”

“你師傅雖擊敗了我和傾城,但他與我二人的比試中,又有哪一場不是傾盡全力?”

“他雖強,但也僅僅只比我二人強上一絲半點,絕無可能達到比肩我們現今實力的地步。”

“你要知道,現在的我們,可是無限接近於半神的存在,他若是當時便擁有此等實力,打敗我們根本就無需廢多大力氣,舉手投足便能像碾死蟲子一樣碾死我們。”

雷覆天滿是堅定地說完,而後望向一旁薛雲,薛雲一臉期待地望著雷覆天,滿臉興奮。

“您能不能給我講講您弟弟、以及您弟弟和谷主他們之間的故事?”

“他們?”雷覆天愣了愣,隨後不解道:“說他們幹嘛?我們不是在討論你師傅嗎?”

薛雲望著雷覆天,一臉期待道:“說說嘛!說說嘛!我想知道!”

或許是由於薛雲和雷莫愁的眉眼太過於相似,就算知道眼前的人是薛雲,雷覆天還是會不自覺地將他當做雷莫愁。

雷莫愁是雷覆天的侄子,侄子想知道父母的事,雷覆天自然不會拒絕。

“通天五祖改變修士修煉的道路,他們另闢蹊徑,各自創立一脈,便是雷極宗、飛雪谷等五個勢力。”

“五祖勢力雖是新生勢力,但比起九州上老牌二流勢力而言,卻要強上許多。”

“五祖勢力雖比九州二流勢力強,但卻無法比肩像源族、萬界宮、輪迴殿這等老牌勢力。”

“面對頂尖勢力,五祖自知不如,為徹底斷絕強宗威脅,五祖同氣連枝,五人身後的勢力也走得很近。”

“弟弟和傾城所屬不同勢力,但他們在很小的時候便相識。”

“弟弟不能修煉,也很怯懦,無論是誰,皆因與其相識為恥,無論是誰,看見他都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除了我和青玉外,唯有傾城願意陪他一起玩。”

“他在宗門內不受待見,我修煉的時候,他便和傾城一起外出遊離,傾城修煉的時候,我便帶著他周遊世界。”

“那段無憂無慮的日子,無論是我,還是他,亦或是傾城都過得很開心,而他也在那段時間和傾城私定終身。”

“可惜好景不長,隨著一頁靈紙落下,九州盛會再啟的訊息一瞬便傳遍九州,無論是我,還是傾城,都被家裡長輩強行送進結界內修煉!”

“弟弟無所事事,只能回到雷極宗內,過著度日如年的生活。”

“在世人眼裡,他是一個廢物,一個丟光了雷極宗臉面、讓六君顏面掃地的廢物,本家中,除了我和青玉外,再無人向著他,外人中,除了傾城外,再無人護著他。”

“青玉雖然向著他,但實力卻太弱,作為弟弟的侍女,她沒有實力保護弟弟,只能起到照顧弟弟飲食起居的作用。”

“我和傾城一旦閉關,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了能保護他的人,雷極宗弟子終日對他拳打腳踢、終日用世間最惡毒的言語羞辱他。”

雷覆天眼底殺機一閃而逝,其凌厲的氣勢一瞬抵達巔峰,而後又一瞬消散。

“在我們閉關的半年後,遍體鱗傷的他終於還是選擇離開!”

“弟弟離開了足足兩百年,直到兩百年之後的某一天,他才再次出現在雷極宗外!”

“弟弟命苦,但莫愁更苦,弟弟受到了雷極宗門人的厭惡與排斥,而莫

愁則是受到了雷極宗和飛雪谷雙方門人的厭惡與排斥。”

“縱有七聖之母又如何?不過是多了一個讓世人謾罵的理由,弟弟和傾城衝破層層阻隔成婚,可惜卻又釀成另一個悲劇。”

“莫愁與弟弟過著同樣度日如年的生活,終於,某一天,他們受夠了那樣的日子,離開了飛雪谷,至此以後,他們再也沒有回來!”

雷覆天話音落下,心頭的怨與怒隨著他的聲音消散,他一瞬蒼老了許多,再無半點強者應有的風範與強者處變不驚的心境,像個鰥寡孤獨的糟老頭子。

薛雲無言,被當做家族恥辱、被當做廢物的感受,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命很好!

他不像雷無憂那般孤獨,他有很多朋友,他亦不像雷莫愁那般無助,他所受的屈辱僅僅源於千萬人,而雷莫愁則是被九州嗤笑。

他的遭遇、他的不幸,比起他們來,又算的了什麼呢?不過是滄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粟而已。

薛雲低頭,望著青綠色的地面,淡淡道:“在您心中,我師傅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你師傅?”雷覆天略微有些詫異,而後輕輕搖頭:“我與他的交集很少,每當他的名字在我耳中出現,就預示著我與他之間又要交戰!”

“怎麼說呢?雖然我不瞭解他,但我卻知道他是一個可敬的對手,自九州盛會與他照面的那刻起,直到現在,我都如此認為。”

薛雲道:“您討厭他和他創立的鬼族嗎?”

雷覆天輕輕搖頭,一臉認真地望著薛雲道:“你討厭我嗎?或是說你恨我嗎?”

薛雲疑惑,抬頭望向雷覆天,不解道:“我為何要討厭您?又為什麼要恨您?”

雷覆天望著薛雲的雙眼道:“當初七聖之戰,我們以六對一,以不恥手段將你師傅擊敗,也讓你與你師傅分離,你難道對我們就沒有一絲怨恨嗎?”

薛雲淡淡一笑,隨後將目光移向半個身子隱入地平線下的太陽:“我的確恨過你們,恨過你們所有人,但現在,我已經不恨你和她了!”

雷覆天面露疑惑,不解道:“為什麼?因為我們對你很好嗎?”

薛雲搖頭,微微一笑,眼底滿是酸澀:“這也算是緣由之一,但卻算不上讓我放下對你們恨意的主要原因。”

雷覆天不解,繼續問道:“既是如此,你能跟我說說你放下恨意的主要原因嗎?”

薛雲道:“因為師傅不恨,他都不恨你們,我又有什麼資格來恨你們呢?”

雷覆天道:“他的確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也從未怨恨過他和他創立的鬼族!”

“鬼族修士從未屠戮過我雷極宗的門人,我也並不知道鬼族修士是否如同傳聞中那般兇惡,我不相信傳聞,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薛雲望著雷覆天,一臉認真道:“您知道嗎?我現在也是鬼族修士!”

雷覆天點頭,神色一如既往,並未發生任何改變:“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

“那你不怕嗎?”薛雲問道。

雷覆天笑道:“怕什麼?”

薛雲道:“認我當孫子,你就不怕我身份暴露後,雷極宗會觸怒了源族嗎?”

“你是雷極宗宗主,難道你就不怕雷極宗因此而名譽掃地、您和您父親在九州上的威望一落千丈嗎?”

雷覆天輕輕搖頭,微笑道:“是我父親認你當的曾孫子吧?他想過這些問題嗎?”

薛雲還沒來得及回答,雷覆天又道:“他想過,他怕嗎?他不怕,他都無懼,我又何懼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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