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丞的薄唇兀地抿緊,泛起冰冷的笑意,眼光斜睨著蘇輕葉,覺得可笑。

“我以為你不會開口說話。”

這麼多天以來,這是蘇輕葉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蘇輕葉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緩慢的動作中,她的心比以往更加沉靜。

這段時間,她靠著忙碌的工作去阻止自己對他的想念,不得不承認,她是有點喜歡他的,所以連情緒都被他左右。

她給自己時間冷靜的同時,也在給他時間。

可如果兩個人靜置過後的結果,依舊是像現在這樣箭拔弩張,那就真的太沒意思。

蘇輕葉一瘸一拐走到兩人面前,對著靳丞說道,“靳先生發完脾氣了嗎?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和孟醫生下去吃飯了。”

靳丞緊鎖住她的眼睛,很明顯是在隱忍著怒火,“你確定?”

蘇輕葉也在直視著他的眼睛,她的柔軟與他的堅硬碰撞在一起,是無聲的抗爭。

她知道,這是他給的最後一次機會。

良久,她嗤地笑了一聲,用那種若無其事又冷淡至極的聲音說道,“您是不是想和我們一起去吃飯。”

靳丞頓了頓,旋即繃緊了唇線。

他深深看了蘇輕葉一眼,而後撒開孟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蘇輕葉看著他的背影,長長舒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孟頃輕聲問。

蘇輕葉搖搖頭,再次抬頭的時候已然調整好了情緒,走到電梯口處摁了下行鍵。

“吃飯去吧。”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

————

於婉蓉出院回家後,蘇輕葉就給她請了一個保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

這正好也是蘇輕葉之前一直想做的事情。

這麼多年,她都沒能好好給於婉蓉盡孝道,以前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在父親離世後,她恍然醒悟,有些事情再不做就沒有機會了。

那個保姆是從正規的家政公司裡請的,蘇輕葉稱她一聲杏姨。

杏姨今年四十三歲,和於婉蓉差不多年紀。

聽說,幾年前老公在工地打工的時候摔下高臺死了,婆家搶了她的撫恤金,又把她趕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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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經歷在某種意義上,和於婉蓉很契合。

所以,於婉蓉很快就接受了她,還把家裡清出一個房間,專門給她住。

蘇輕葉這幾天又回到了南橋那邊住,但靳丞不知道去了哪裡,沒有再回來。

她也沒興趣問,繼續若無其事地忙著工作。

偌大一座別墅,變得孤冷寒寂,沒了一點生機,這其中最接受不了的人,大概就是趙叔了。

趙叔伺候了靳丞很多年,也在這個家裡待了很多年。

他從未見過靳丞帶過外面的女人回家,蘇輕葉是第一個。

他親眼看見蘇輕葉慢慢把靳丞周身的寒冰融化,把這個家變得溫暖,可沒想到,一朝夕的工夫,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

“唉,年老了,最接受不了冷清。”

趙叔看了眼二樓獨亮的燈盞,嘆了口氣。

而房間裡的蘇輕葉照在暖黃的光線下,伸了個懶腰,設計方案已經全部完成,逼近完美的程度。

她明天就要去找Y&R那邊洽談了,這一舉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

正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一點在陸森的身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最近明顯地感覺到了總裁大人的低氣壓,有一種深陷黑夜卻看不見破曉的逼迫感,他快窒息了。

週三例會上,氣氛比以往更加嚴肅了一些。

靳丞面無表情的坐在主位上,把一份企劃書扔在桌面上,“這份企劃是誰做的。”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都屏息凝神不敢發出一丁點聲音來。

陸森好心幫忙,“這是策劃……”

話沒說完,就被靳丞給打斷了,沒有任何溫度的語氣,“我有問你麼,不然下次的策劃你來做。”

陸森悻悻然閉了嘴。

策劃部經理顫巍巍舉手,“是我做的……”

靳丞冷眼掃過去,唇畔勾起一抹涼笑,“企劃做成這樣,是怎麼好意思領工資的。”

策劃部經理面如死灰,“對不起,我拿回去改改。”

“改?”靳丞一臉不客氣,冷哼一聲,“重做。”

然後,把企劃書丟給了旁邊的陸森。

陸森接著企劃書,就像是接到了一個定時炸彈一樣,趕緊轉遞給了策劃部經理。

一轉眼,靳丞的抨擊物件就換成了財務部。

“連淨值都能標錯,不如下個月的工資條上統一把小數點往前挪兩位。”

靳丞冷眼一飛,“下一個。”

……

一場會議下來,眾人冷汗津津。

陸森做好了會議記錄,順手開啟總裁大人的行程表,小心翼翼地開口,“總裁,您今晚有場飯局,六點,在綠洲。”

提到吃飯,靳丞猛然想起來,上回蘇輕葉送來的便當盒還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裡面的飯已經吃完了,很好吃,飯盒也洗好了,很乾淨。

他的語氣愈發冷淡,有些聽不出其中的態度,“嗯。”

咳咳。這是去還是不去啊?

陸森撓了撓頭,卻又不敢再問。

誰都看得出來最近的靳丞不能惹,誰惹誰倒黴。

他作為一個和靳丞距離最近的人,已經深刻嘗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

蘇輕葉出門上班前,給遠在南非的孟子渝打了個電話。

“嗚嗚嗚,輕葉,礦場一點都不好玩,我想要回家。”孟子渝當頭一陣哭訴。

“孟大小姐不是說想出去歷練一下嘛,當初的豪言壯志哪兒去了。”

蘇輕葉沒有安慰反倒是揶揄,這一招對孟子渝最有效了。

她知道孟大小姐哭起來什麼話都聽不進去,於是三言兩語就扯開了她的注意力。

“唉,其實是前陣子我偷偷跑去酒吧玩,被哥哥發現了,他要禁我足來著。我怎麼可能是待得住的人,索性就和老爸申請去南非看礦場了。”

不想被禁足,所以去南非?

這位大小姐也是思想清奇。

“去了之後發現南非不好玩兒唄。”

“何止是不好玩,礦場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我整天被蚊子叮得滿身包,都快煩死了。現在要是誰能把我救回去,我感謝他一輩子。”

聽孟子渝的聲音就感覺她已經抓狂了。

蘇輕葉清了清嗓子,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子渝,我救你回國,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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