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嘍!”

身材姣好的女裁判舉起紅色小旗, 周旁是一陣躁動的喧囂。

曲錦文眼神專注, 冷光打在他的臉上。

他輕輕抬腳。

紅旗猛然揮下去,數十輛賽車猶如離弦之箭,朝著夜色裡飛射而去。

“咦, 這紅色的是哪個傢伙啊?”

“好像是曲少爺的朋友, 過來玩玩。”

“你說那個曲瘋子啊?果然,瘋子的朋友也是神經病。”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紅色的跑車似夜裡的一道焰火, 飛快掠過最前面的選手。

排位第一。

被超了的曲初溪眯了眯眼,他還真沒想到自家老哥有這樣的一手。

盤山公路較為曲折,拐彎眾多, 一旦不留神就容易衝出欄杆,所以這裡也被稱為事故高發地。

但是對於年輕的賽車手而言, 越是禁區, 就越想要征服。

曲初溪撥了撥額前的頭髮, 速度猛然加快。

趴在他身上的女人嚇了一跳,臉色瞬間煞白。

“曲少爺……”

“怕嗎?”

他略微壓低了聲線。

女人被這一句蘇得說不出話來。

“怕就對了嘛!”

曲初溪略微揚起下巴, 嘴角扯出頑劣的笑容,在女伴的再次尖叫中瘋狂飈速。

他壞心大起, 忽然做出相撞的姿勢。

曲錦文嚇了一跳,連忙扭動方向盤, 跑車衝出了欄杆,滑進了蔥鬱的樹林裡。

一股濃煙冒出。

“哥!”

曲初溪心臟一跳,呆滯了好幾秒。

等他意識發生了什麼, 立即剎車,飛快跑下去。

紅色跑車撞到了一棵樹上,車頭變形,曲錦文失去了意識,腦袋伏在方向盤上,血液淌過脖頸。

曲初溪瘋狂掰著車門,費了好大的勁兒把人從裡面拖出來了,手掌都是紅的。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

他衝著跑下來的人大喊,自己卻哆嗦得連手機都拿不穩了。

“看看他手機,有沒有家屬的聯繫方式。”

曲初溪隱約聽見這句話,下意識摸出曲錦文口袋裡的手機,撥通了那個電話。

“喂?”

“你快來……哥他……”

曲初溪慌得六神無主,結結巴巴的。

血,流了好多的血,就像那個清晨,父母一動不動躺在翻倒的車子旁邊。

“他怎麼了?”

擦著頭髮的琳琅意識到他的反常,放緩了聲音,“你別慌,你說,我在,我這就來。”

奇異的,他的情緒穩定了下來,捋順了發麻僵直的舌頭,“他出車禍了,撞在一棵樹上,就在盤山公路……”

琳琅安撫他,讓他按照自己說的去做。

曲初溪跟著擔架上了救護車,鼻尖是濃郁的血腥味,醫生的白大褂顏色晃得他頭暈,在慌亂無措的時候聽見她的聲音,溫柔得一塌糊塗,她問,“乖,你做的很好。你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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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

儘管知道她看不見,曲初溪依舊搖了搖頭。

“那就好。”

“你……”

他想問她會不會過來,他一個人去醫院總有些不安。

“什麼?”

“沒什麼。”

曲初溪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他已經十八歲了,要冷靜,哥哥一定沒事的,他一個人也能做好後續工作。

救護車轉進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病人被推進了手術室,曲初溪坐在走廊過道的椅子上,手掌擋住了臉。

他麵皮微微抽搐起來。

沒事的,哥哥一定沒事的,他不會丟下他不管的。

曲初溪六神無主時,一隻柔軟的手摸了摸腦袋。

他茫然抬起眼。

琳琅的髮梢是溼潤的,小臉在燈光下愈發顯得瓷白。

“他會沒事的,別擔心,呃——”

琳琅的腰被他狠狠抱住了,差點沒被這小子的手勁給折斷。

“我沒哭。”

好一會兒,他才鬆開了人,眼睛通紅的,還要倔強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

“嗯,你沒哭,我什麼都沒有看到。”

琳琅用手背擦拭了他眼角的淚。

趁虛而入,她抓了一個非常好的時機呢。

曲初溪往後一仰,扭過了頭,表情十分排斥。

“都說了我沒哭,你碰我做什麼?”

她也笑了笑,沒有揭穿他,坐在他身邊。

長長的走廊很安靜,只有一些值班醫生與護士來往走動,神色匆匆。頭頂上的燈光照在身上,無端有一股陰寒。

曲初溪眼睛直直盯著手術門,輕聲地說,“他會沒事的吧。”

“一定會沒事的。”

她伸手過來,作為安撫,拍了拍他的手背。

曲初溪就像抓住落水後漂浮過來的一根稻草,攥緊了琳琅的手指,讓她沒來得及收回。

“肯定會沒事的。”他喃喃地說。

琳琅低頭看自己被抓緊的手,微微一笑。

哥哥當然會沒事。

至於弟弟會不會有事,她就不能擔保了。

安琳琅與曲錦文結婚的前一天晚上,男主出車禍了,車禍是人為的。罪魁禍首就是坐在她旁邊的十八歲的弟弟,一個重度的戀兄控。

他把失憶的曲錦文藏起來,還隱瞞了她的存在。

安琳琅是這段兄弟情深裡的炮灰,婚禮上新郎莫名失蹤,與他有著最後聯絡的安琳琅就成了重點關注物件。

就在她好不容易放下過去,打算重新開始的時候,偏偏卻看見了兄弟倆親熱打鬧的場面。她找了機會去見了哥哥,可是,他卻把她當成了陌生人,眉眼全是漠然。

“你整晚都守著他,也累了,要不回去休息一下?”琳琅說。

曲初溪拒絕了。

“那……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吧。”

他一愣。

要不是琳琅的表情真摯,曲初溪估計還會想歪不少。

“小孩子想什麼呢?”琳琅敲了敲他的腦袋,“我可是你長輩。”

曲初溪嘀咕一句,“大五歲了不起啊?”

“對,就是了不起。”

他撇了撇嘴,最後還是乖乖聽話,把頭枕在了琳琅的膝上,他長腿一伸,霸佔了剩餘的座位。

頭一次,他躺在下面,仰著臉看女人的輪廓。

她長得很像洋娃娃,每一處都是精緻的,眉似新月輕彎,一泓清澈的湖水倒影著世界,薄薄的兩瓣嘴唇彷彿一咬就要出血。

這樣嬌軟柔弱的女孩子居然比他大五歲,怎麼看都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了,睡不著?”

那一泓乾淨透徹的湖水此時映出了他的迷惑模樣。

曲初溪眨了眨眼睛。

接著一隻小手落下來了,輕輕掩住了他的眼皮。

“沒事,我在呢。”

糯糯的小奶音讓他心口微癢,彷彿有一群調皮的螞蟻爬過。

不知不覺中,他竟然真的睡過去,在這個只見過兩面、還是他哥哥女朋友的女孩子面前。

手術室熄燈了。

曲錦文並無生命危險,只是血流的多,看起來十分嚇人。

曲初溪醒過來時,發覺枕的觸感不對,他伸手摸了摸,是一個柔軟的皮包。他坐了起來,腿上留了個紙條,寫著病房的號數。

他捏著紙條,胳膊掛著一個女式包,大步往她留下的病房號走去。

九號。

他剛想推開,不經意抬頭,透過房門的玻璃看見裡面的情況。

曲錦文清醒了,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看起來蒼白虛弱,他正抬起手,輕柔摩挲著琳琅的臉頰,表情無奈而帶著心疼。

因為,她哭了。

琳琅在曲初溪面前始終是冷靜的,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堅強的很。

然而,此刻她哭得上氣不接上氣。

像嗚咽的小獸,脆弱又無助。

曲初溪心裡頭悶悶的,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哥哥終於醒了,平安無事,他應該高興的,可嗓子眼卻像是被某種尖銳的東西給堵住,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他看曲錦文略微傾過身,扶住女友的腦袋,深吻下去。

琳琅似乎被嚇到了,愣住不動。

曲錦文手掌往下滑,託了託她的下巴,嘴角隱約帶著笑意。

她閉上了眼,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啪——”

門口發出重重一聲。

裡面的人立即被這響動驚到了,連忙分開,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只是等了好久,也沒有人進來。

“可能只是路過吧。”琳琅紅了臉,“你也餓了吧,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

曲錦文笑著說曲太太真貼心,又隨口點了幾樣。

琳琅讓他躺好,囑咐了幾句,關上門出去。

門邊倚著一道修長的身影,碎髮遮著眉眼,看不清神情。

她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呀,怎麼不進去?”

曲初溪緩緩站直了身體,他的身高與曲錦文差不多,一米九的個頭對一米六的琳琅來說簡直像“龐然大物”,高大得嚇人,尤其當他抿著嘴角不笑的時候。

“看你們親熱,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意思打擾?”

他手指穿著額前的劉海,用著一貫漫不經心的語調。身上的賽服還沾著血,胸前暈開一大團,只是本身是紅色的,看的不太顯而已。

“你說什麼呢。”

琳琅似是不好意思低下頭,有意躲避他的視線。

“啊,對了,我現在要下去給你哥哥買點東西填填肚子。”

琳琅抬頭問,“你想吃什麼?”

曲初溪眼神微閃,“我想吃的,你買不到。”

“那是什麼?這麼稀罕嗎?”

他的話彷彿逗笑了眼前這個眉眼彎彎的女孩子。

曲初溪才發現,她笑起來居然有虎牙,小小的一顆,藏在左邊的嘴角。

“我啊……”

想吃你,可以嗎?

我親愛的……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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