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赫連
“其實，我科瑞家族並不屬於元素之森。”老科瑞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人嚇了一跳。
“誰也不屬於元素之森，那些魔獸才是這片森林的主人，我們都是外來者。”赫連不以為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老科瑞低頭想了一會兒：“我的意思是，科瑞家族在立場上面並不屬於元素之森，我們是那場大戰之後埋在元素之森的一顆釘子，我們是陰冥地的人。”
“怎麼可能！陰冥地不都是死靈一族麼？”古新跳起來表示他的不信。
“死靈一族只是陰冥地數量最多的種族而已，陰冥地的王族就是人族。”老科瑞看了他一眼，淡淡地給他解釋道。
“從那場大戰結束至今也有萬年，一代一代傳承下來，已有數百代，我科瑞家族始終保持在現在的這個位置，冷眼看著各大世家的興衰，看他們在背地裡做的骯髒如豺狼一般的勾當。”
“當初死靈王族將我們作為釘子埋在這裡，先祖世世代代把眼睛都望穿了，等著他們的王什麼時候捲土重來。”
老科瑞的話就像是在他們面前開啟了一幅畫卷，畫滿了那個蠻荒蒼涼，滿目蒼夷的年代。
“一年過去了，他們滿懷期待，十年過去了，他們滿懷期待，百年過去了，當初接到這個任務的人也死了，他們把任務傳給了下一代，一代傳一代，五百年，一千年，兩千年，五千年，一萬年……”
“這個任務從上一代傳到下一代，不斷有人滿懷希望，也不斷有人死不瞑目，就像是我科瑞家族的命運枷鎖，背負著的牢籠，緊緊扼住我科瑞家族生存的空間，就這樣，這個家族在哈曼城不上不下吊了萬年。”
“什麼東西都有保質期，感情不例外，承諾自然也不例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先輩終於明白，他們所等待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動搖，時間是刷洗記憶與使命最好的東西。”
“於是，先輩們開始懷疑，從一開始的狂熱逐漸變為理智，他們對這件事情不再熱衷，那個誓言，也僅僅作為一句遺訓流下來，他們對所謂王的承諾開始動搖。”
“慢慢地，這個使命或者枷鎖便傳到了我的手中，與先輩們不同的是，我清楚地接到了來自王的召喚。”說到這裡，老科瑞停頓了一下，似乎依舊有些不敢置信。
赫連頓時來了精神，他知道，重頭戲就到了，至於老科瑞的回味感慨，他沒有打斷，任誰處在老科瑞的位置，都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回首看了一下眾師弟，看到了一連串不耐煩的表情，不由莞爾，幾位師弟都是懶得動腦的戰鬥狂人，讓他們聽這個也的確難為他們了。
好在老科瑞也沒有想太多時間，他繼續說道：“就在前段時間，具體什麼時間我也忘了，反正時間不算久遠，我接到了一位神秘人的口信。”
“口信？也就是說，你見過他？”聽到這裡，赫連猛地打斷他。
“是的，我見過他。”老科瑞深深看了赫連一眼。
“他長什麼樣子，有沒有什麼特徵？”赫連顧不上理會他的眼神，連忙追問，他以為這次最多瞭解一下老科瑞的目的，好好敲詐一筆算了，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勁爆的訊息。
“我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對我來說，就像是全身都藏在迷霧之中，除了那一顆花白的腦袋，其他盡是無盡的黑暗，從他出現，到他離開，我沒有半點的感應。”
“便是那顆腦袋，我亦是看不清楚，只能模糊感應到一片死寂，或者說，是他讓我看見了那片花白，讓我感覺到了那片死寂。”老科瑞蒼老的面容上陡然間全是驚恐。 聽到這裡，赫連眉頭陡然皺了起來：“你們之間的實力差距如此之大，他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你？”
“殺了我？”老科瑞慘笑了一聲：“留著我，比殺了我要有用得多。”
赫連默然，他知道老科瑞說的沒錯，以科瑞家族的勢力，留著他的確比殺了他有用得多。
“我亦只是見過他一次，那一次，他給了我一個任務，一個定向傳訊魔法陣。”
“什麼是定向傳訊魔法陣？”古新好奇問道。
“定向傳訊魔法陣意思就是透過那個魔法陣，是接收且只可接受另一座傳訊魔法陣的訊息，不能傳送，不能接收其他。”赫連給古新解釋了一下，繼續問老科瑞：“你說他給你一個任務，是什麼任務？”
“他讓我收集燭龍果。”
“燭龍果，那是什麼東西？”這次輪到赫連不懂了，他眉頭微微一皺。
“燭龍果是龍族喜歡的食物之一，具有強烈的致幻作用，對我們來說就是一種毒藥，但對身體強橫的龍族來說就是無上美味，只是龍族萬年之前便已經不出龍島，致力探索這片星空，我不知道他們要燭龍果乾嘛。”老科瑞說到這裡，顯然也有些疑惑的模樣。 “那你已經把燭龍果給他了？”赫連語氣有些冰冷起來。
“怎麼會。”老科瑞淡淡笑了一聲：“我與先祖們的看法不同，我已經習慣了元素之森的生活，我的族人們也習慣了元素之森的生活，陰冥地或許是我的祖地，但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它一面，不僅是我，我的父親，我的爺爺，我的曾祖，我的玄祖，他們都沒有見過。”
“有的時候，感情需要經營，使命也是一樣的，晾了我的家族萬年，現在僅憑一紙命令便想讓我們俯首稱臣，甚至還要冒著家族覆滅的風險，這種事情，我不幹，我是商人。”老科瑞說了這麼多，神情輕鬆了許多。
“什麼使命，對我來說都是虛的，陰冥地的來人可能不瞭解現在的元素之森，但我生於斯，長於斯，它平靜之下潛藏的莫大威能讓我恐懼，陰冥地不管在謀劃什麼，我並不認為它有成功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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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讓我明面上就這麼毫不留情地拒絕陰冥地，那也是不可能的，或許它對付元素之森這樣的龐然大物，仍然力有未逮，但若要覆滅我科瑞家族，不過覆手之間。”老科瑞面容肅穆：“所以才會有這次任務的誕生……一切為了家族！”
一切為了家族……又是這句鬼話！
赫連面色複雜，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站在元素之森的立場上，老科瑞的做法談不上壞，但也絕對談不上好，但如果站在家族的立場上面，老科瑞的做法便絕對是正確的了，只是……為了家族，家族，真的那麼重要麼？
赫連低著頭，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再抬起頭的時候，面容上的表情重又恢復了平靜。
他長身而起：“沒有想到其中原委這麼複雜，家主所說的話，我自是信的，只是此事重大，超出我的意料，任務獎勵並精神損失費，我們日後再來取，今日便就此別過了。”
“不知赫連少爺所欲何為。”老科瑞眼神銳利起來，似是猜到了赫連線下來要做的事情。
“家主所言，赫連不敢隱瞞，自當稟報城主，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家主海涵赫連違約之舉！”赫連面色莊重，衝著老科瑞行了一個法師禮，頭也不回地向著外面走去。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老科瑞眼神之中殺意凜然。
折鶴團眾人看著赫連一往無前遠去的背影，相視大笑：“此等背信棄義之舉，豈能讓師兄專享！我等來也！”
兄弟幾個勾肩搭背，就這麼大大咧咧地從老科瑞的面前大搖大擺走出了科瑞家族的大門。
老科瑞面沉似水，猶豫半天，直到手中銘牌被汗水浸透，也沒有勇氣重重捏破它。 不知道為什麼，違約之後的赫連，帶給他的壓力遠比才來的時候要大得多，或許，是那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勇氣，或者是那悍然違約的氣勢？
還有折鶴團的那些人，難道他們不知道，如果自己把這件事情說出去，對他們心境的影響有多大麼？那可是直接關係到修為的大事！
一時間，他竟出了神。
老管家從後面轉了出來，面色有些擔憂：“老爺，這件事情，城主如果知道了，會不會橫起波折？”
“已經這個樣子了，還能敗壞成什麼樣子。”老科瑞嘆道：“或許，透過赫連月白之手，把這件事情告訴城主，沒準還是一件好事呢。”
“好事？”老管家不明白，但長久以來的呆在家族裡的經驗讓他適時地閉上了嘴。
老科瑞卻沒有諱莫至深，繼續說道：“總瞞著也不是一件好事，大大方方把這件事情放在城主面前，放在明處，讓他知道我們的想法，打消他的顧慮，對我們的處境，沒準更有好處。”
“就怕……”老管家有些擔心。
話沒說完，老科瑞便明白了他擔心的是什麼：“這個倒是可以放心，他是赫連月白！”
僅僅六個字，便讓老管家的心放了下來，一主一僕站在空曠的廳中，不知為何，有些蕭瑟。 科瑞貼著牆癱坐在地上，突破的喜悅一掃而空，驀地覺得這個世界有些空洞，沒有任何留戀的必要。
對老科瑞，對城主他們來說，得知科瑞家族的真實身份，或許只是一場博弈，只是勢力的更迭，但對於他來說，卻意味著自己建立了十幾年的世界觀的瞬間崩塌。
自己竟然有著陰冥地的血脈？自己是陰冥地的後人？元素之森的死敵？
科瑞頓時就像是丟了魂一般。（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