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到是誰,立即向朕回稟。”

魏忠賢嘴邊露出一絲冷笑,忙出聲應承。

這時,朱由校又道:

“傳旨下去,西暖閣值臣王在晉、顧秉謙,著即遵旨視事,不得延誤。”

“此後大臣進退取自西暖閣裁定,小臣去留仍聽部議,如有不奉明旨,擅自去職者,朕命與國法同在!”

朱由校說完,便又倒向宮娥懷中,昏昏欲睡。

聽了這話,魏忠賢心裡打了一顫,現在他總算明白,這個西暖閣值臣,皇帝是要拿來幹什麼了。

這是要架空內閣六部,獨攬大權!

內帑直髮西暖閣,大臣去留聽值臣裁定,話說的好聽,西暖閣可是皇帝處理政務之所。

值臣裁定,便是皇帝欽定!

不過這樣也挺好,外朝自己清洗,皇帝自己設個內朝,也方便傳達政令。

......

“廠公、廠公,求你救我!”

東廠大牢,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王化貞,正對眼前的魏忠賢跪地求饒。

見他這副樣子,魏忠賢也是意外,道:

“你們東林出身的,骨頭不都是硬的很,怎麼,和本督玩起欲擒故縱來了?”

潛意識裡,魏忠賢根本不會相信王化貞這樣的人會向自己求饒,即是滿臉的冷笑,一點不為所動。

王化貞急於自證,道:“廠公,東林黨人推我到廣寧參議任上,實是為了貪汙遼東軍餉。”

“皮島、遼瀋糧餉全都被送往廣寧,只要廠公救我,我願在堂上作證!”

魏忠賢聞言,眼珠子轉了轉。

真如王化貞所說,辦一次堂堂正正的三司會審,就足以將東林黨在遼東的人事一網打盡。

“你肯畫押?”傅應星得了魏忠賢的示意,上前問道。

“願意,願意!”

王化貞知道東林黨大廈將傾,皇帝倚重魏黨,若想活命,靠東林黨那些嘴炮為自己奔走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個辦法,改換門庭,投靠魏黨!

西暖閣內,朱由校望著東廠的密奏,也是覺得可笑至極。

就在自己手邊,還有一堆東林黨還在為王化貞求情的奏疏,他們籌集各方力量,想要救他。

王化貞倒是做的絕,直接在東廠大牢裡投靠魏忠賢,踹了東林一腳,就連魏忠賢都在為他求情。

“葉向高,看看你教出了什麼弟子。”冷笑一句,朱由校道:“告訴魏忠賢,朕知道了。”

不久後,魏忠賢接到這個訊息,也是陰惻惻地大笑起來。

“朕知道了”這四個字在他看來,無異於“朕不管了”,既然皇帝有意,自己就要先搞出點動靜來。

......

宮中傳出訊息,要為王化貞進行三法司會審。

聽見這個,東林黨們可是樂壞了,大理寺、刑部還有都察院三法司,幾乎全都是他們的人。

會審如期舉行,在這件事上,東林黨早有安排,他們想保王化貞,所以就是走個形勢。

主審官鄒元標乃東林大儒,向來自詡節操狷介,嫉惡如仇,東林黨推他來審,也是藉此來堵朝中悠悠之口。

堂上,鄒元標威嚴道:“堂下臣,可知何罪!”

王化貞回到:“僕不知何罪!”

鄒元標望了一眼都察院的人,又道:“朝中皆言,爾受命出關,失地喪城,功罪一體,難辭其責。”

王化貞冷笑:“我自到了廣寧,事事皆從爾等吩咐,有功無罪,何來其責!”

鄒元標聞言一愣,想是沒料到他會有這種回答。

堂上三法司眾人皆是議論紛紛,他王化貞想要幹什麼,反咬自己一口?

由於事先沒有準備,鄒元標只好隨性發揮,怒問:“我們在何事上吩咐你了?堂下罪臣,莫要信口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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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化貞再道:“皮島糧餉,遼瀋軍資,若不是你等私信於我,憑我一腔報國之心,又豈能扣留?”

“今日,我再不與爾等同流合汙!”

鄒元標後知後覺,知道王化貞已經投靠了閹黨,再審下去,只怕自己也要受牽連。

他怒而起身,暫退公堂,結束了第一日的盤審。

三司會審程式繁雜,不經月餘,難出結果,魏忠賢為了避嫌,全程都只是暗中操縱,一直在東廠衙門裡未曾出門。

可是這天,一個人前來拜訪,讓他發出了暢快的冷笑。

“閣老,您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咱們開門見山,你來找本督,所為何事啊?”

東廠衙門,魏忠賢手裡拿著一杯杭州龍井,滿面的笑容。

來找他的,正是內閣次輔韓鑛。

韓鑛這個人,魏忠賢挺有好感,雖然他也是東林黨魁之一,但卻屬溫和派,行事起來,和楊漣、高攀龍等人也不一樣。

此時來找自己,定是為了講和。

果不其然,韓鑛道:“魏公公,在下與東廠,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王化貞之事若要株連,還請…高抬貴手。”

“哈哈哈。”

當著他的面,魏忠賢笑了起來,直至韓鑛面色不對勁時,方才正色道:

“閣老想什麼呢,本督是奉了皇命,去查遼東軍餉被貪汙一事,與你有什麼關係?”

“多謝,多謝…”

韓鑛擦了擦汗,轉身離去,他實在被張鶴鳴誅殺三族一事嚇得不輕。

望著韓鑛的背影,魏忠賢招手示意傅應星過來,低聲說了句什麼,即又是滿臉的冷笑。

......

最終,三法司會審不了了之。

鄒元標等三法司官員審不出來,也不敢深問,案子總不能一直拖著,便順水推舟的從三法司移交到了東廠手裡。

然沒過幾日,魏忠賢就將結果呈到了御前。

看著這份所謂的結果,朱由校也知道,魏黨和東林之爭,總算是分出了個小高低。

此後,進位兵部尚書的崔呈秀,還有其餘魏黨中人紛紛上疏,推波助瀾。

為了造成更大效果,他們將三大案及王化貞案歸結到一起,簡明扼要,全都是東林黨幹的。

關於梃擊案,“閹黨”們是這樣評述的。

“以此來開骨肉之爭,誣陷神宗,有負先帝。”

大體意思,就是說東林黨利用此案挑撥皇帝父子關系,愧對先帝託孤之恩。

對紅丸案,論述得則更“精闢”。

“創‘不嘗藥’之說,妄說先帝駕崩不得善終。”

意思就是東林黨人將光宗之死,“妄猜”成了不得好死,這是大逆不道之舉。

在移宮案上,魏忠賢顯然沒打算放過回老家賦閒的楊漣,把他又給牽扯了出來。

崔呈秀受魏忠賢的示意,上疏彈劾稱:“楊漣等人勾結內侍,故意加重李選侍之罪,以邀擁戴之功。”

這個所謂的內侍,自然是已經回老家的大太監王安,至於為什麼沒提名,想來也是魏忠賢並不想對王安往死裡打。

魏黨們對三大案結論,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東林人不是什麼有功之臣,他們是三大案罪魁禍首,皇帝如果將他們繩之以法,那是他們罪有應得,大快人心。

治罪,清洗,定調。

魏忠賢用了快一年的時間,總算將皇帝交給自己的作業圓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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