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武士開始擁有權利掌控天下的那天起,武家中人親族之間尤其是同輩兄弟之間的爭權奪利和血腥廝殺便註定成為常態。

平安京時期源義朝(源賴朝之父)便為了爭奪源氏在關東地區的主導權而指使其子惡源太源義平斬殺其弟帶刀先生源義賢(木曾義仲之父);室町幕府初期初代將軍足利尊氏為了獨掌幕府大權又討滅了其弟足利直義和庶長子足利直冬。至於到了以應仁之亂為開端的號稱將星璀璨的百年戰國時期,這種同族之間爭權廝殺的景象更是多如天上繁星般數不勝數。

不說那些宣告不顯的平常武家,就是織田、上杉、伊達乃至是二代而亡的豐臣家這些威震日本的武家都發生過同族相殘的慘事。也由此武家之人雖然重視兄弟手足之情但若是兄弟相殘也只是等閒視之而已,更有一些瘋狂的武家家主為了選出最強的繼承人而刻意挑起兒子們之間的廝殺爭鬥。

因而大野平信對大野信良和大野信平之間的爭鬥非但沒有加以限制反而是帶著某種期許的,或許他們二人的才幹就要透過生死爭鬥而展現出來也不一定。然而武士又向來都是崇尚實力而鄙夷陰謀的,如果有人寄希望於透過陰謀詭計來達成目的那也是為世人所不恥的。所以大野平信對長子大野信良的諫言很是惱火,在他看來那正是大野信良缺乏能力才幹甚至是勇氣的象徵。

此刻的大野氏本陣軍帳之中。大野信良正用雙手叩地以頭磕地這種極其鄭重的跪拜方式向父親大野平信表達自己的清白,而大野平信對此卻視若無睹只是讓他一直那麼跪著。

此時夠格進入大野氏本陣軍帳的武將都己經被大野平信派遣出去了,因而留在本陣軍帳中的大野平信和大野信良父子一時之間陷入沉重的靜默之中。

良久之後許是大野平信覺得長子大野信良跪的差不多了,他猛的一腳將跪著的大野信良踹倒大在地然後一問話也不說便開始對他拳腳相加。

武家的父親打兒子向來都是稀鬆平常和不容反抗的,下起手來更是不留一絲餘地只當是仇寇對待。然而自覺心虛的大野信良自然也不敢躲閃,他被踹倒之後又迅速的爬起來跪著悶聲忍受大野平信的懲罰性毆打。

大約過了一刻鍾之後,大野平信或是覺得懲罰足夠了或是打累了才停手說道:“為父此番如此懲誡於你,你知道你錯在哪嗎?”

知道你錯在哪嗎?抑或是你知道錯了嗎?這根本就是一個既使世上最賢明之人也無法回答的問題,因為就算是問話人自己心中也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

當然他們實際上也不需要被問詢者真的回答出個一二三來,問詢只是為了有一個訓誡對方的藉口而己。因而無論你是否回答或是回答的是否巧妙都無關緊要,最終總免不了要受一番斥責。甚至於有的時候不回答比回答要好,因為你的回答基本都會被認為是一種挑釁。這是上位者最喜歡採用的一種馭下手段,他們可以透過你的選擇來判斷你是否對其恭敬有加。不回答最好,認錯次之,若是反駁的話那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大野平信往日了也曾問過大野信良和大野信平同樣的問題,不過那是所牽扯的事情無關緊要因而他們也就率意應對便萬事大吉了。但如今的情況卻與之有所不同,大野信良明白父親大野平信這是真的對自己有所不滿了。如果這回再回答錯了的話那他可真就無法輕易了事了,因而大野信良對父親的問詢只作不知只是跪著將頭低得更低以表示自己的恭順。

果然,大野信良的恭順讓大野平信很是滿意。之後他神情稍緩的說道:“你以為你和信平相爭的訊息為父真的會一無所知嗎?荒繆!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為父的掌控之下。不過爭也沒什麼,為父能成為大野家的家主也是自己爭過來的。身為武士無論想要什麼東西都得自己爭取,用武士刀、用長槍、騎快馬去和敵人血腥廝殺建立功勳才行。你和信平怎麼爭都無所謂,不過如果你想要透過陰謀詭計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的話那就別怪為父處事不公了。”

“哈哈。父親大人的教誨信良一定凝記在心,今後信良一定會用自己的功勳奪得本家的家主之位。”

父親大野平信如此推心置腹之語讓大野信良明白自己這關總算是過了,暗松一口氣的同時他也不敢鬆懈連忙承認打鐵出言彌補。

“你能這樣想就再好不過了!”如今正值戰時大野平信也不願意過於糾纏這件事,只是提點了大野信良幾句便作罷了。

不過想到自己日後還有需要多多倚重長子信良之處大野平信便又撫慰他道:“的確為父先前曾屬意你直接成為大野家的繼承人,你是本家的長子之前又代替為父主政大野城多年有功無過也的確是擔當得起這個位置。若是本家還像之前那樣安於守成的話,那為父也必然如先前打算的那樣由你繼承大野家。

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本家既然有心爭霸圖謀松上那麼在後繼者的人選之上為父就不得不慎之又慎了。這點對你來說確實有點不公道但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大野氏的家業,如果此次我們大野氏能夠得償所願的話那即使你無法繼承大野家不也強於本家昔日嗎?

再者若是你真的有擔當大野家家主的才器的話為父又怎麼會不讓你繼任家主之位呢?信良!想要繼承大野家的家主之位的話那就做給為父看,證明你的確具有領導光大我大野家的才器。”

“父親大人的心意信良明白了,今後信良必定以本家大業為重為光大大野家不遺餘力。”大野信良似乎被大野平信的話所觸動極其堅定的向他起誓道。

“如此為父也就放心了,你也快去按照為父的命令去西面駐守吧。”

“哈哈,信良告退。”

很快大野信良便同藤木次郎一同領兵往三木城西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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