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者想以退為進尋找幫手,可是又一次打錯主意;這些混混要麼是無知者無畏,要麼就是純粹的沒事找事,即不在乎你是誰,又怎麼會讓你喊幫手?

眼見明人還要拖延,混混頭目不耐煩了,斷然回道:“哪那麼囉嗦!順化是講理的地方,不會把你們怎麼樣!快跟我們走吧!”

說著向兩邊一揮手,混混們譁的圍了上來,瞧這架勢是要強行動手押人。

嘿!還真他娘的有種!真準備動手啊?周圍看熱鬧的順化人原以為訛點錢算了,哪知是真熱心腸!熱情一下高漲起來,叫罵聲與喝彩聲不絕於耳。

群情兇險,硬頂肯定脫不了身,好漢不吃眼前虧!

年長者也再不堅持,裝作無奈的樣子回道:“好!哪咱們就去見官!走!”

大事成矣!混混頭目暗自得意,舉著手往四周做了個羅圈揖,囂張的大喊道:“在下阮三!在這謝謝各位父老鄉親出手相助,改日兄弟在順化“太白樓”擺酒設宴,謝謝各位的盛情!這明人就由我等押往衙門,謝啦!各位!”

不要錢要見官,如今又藉故支開其他人!看來這些人非奸即盜沒安好心,年長者看著碼頭的船,想起少爺在茶館說的話!

原來如此!看來自己的行蹤被人跟蹤,連談話也被偷聽;安南人打得好算盤,為了“莫須有”的船隻資料,竟不惜在明軍艦隊訪問時挑起事端!

年長者向幾位隨從使了個眼色,將自家公子護在中間,跟著那群混混擠開人群就這麼走了。

還真行啊!順化人徹底瘋狂了,跟再後面的拼命鼓著掌起鬨,盡情的跳著、笑著,發洩著心中的激情,哪還有點剛才的窩囊樣!

沒人在意倒地老者沒有跟著去,更沒人注意他早已消失不見;所有人只顧著興奮得相互討論,“安南混混大戰天朝勳貴”的橋段估計很快會在順化傳開,全然忘記自家大王腦門還頂著幾百門大明火炮!更不知道捅出個天大的簍子!

這邊街頭混混打戰明朝勳貴,順化城仁郡公府卻是另一番景象。

安南順化阮家在亂世間崛起於隴畝,終成諸侯割據一方,象極東漢末年偏安江東的孫權;一邊指責北方的“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一邊憑藉險要地形固守,加強內部控制、整軍備戰。

越是割據越是要樹立自己的正統性,現在機會來了;天朝上國的艦隊的訪問,雖有威脅示威的成分在,可好歹算是正式承認自己的身份,那些不起眼得屈辱又算得什麼。

體弱多病的阮主阮福源正在書房靜坐養神,聽聞天朝艦隊護送“天使”來訪;老天開眼,阮家飛黃騰達的日子不遠了,看到良機的阮福源驚喜得直接起身,不顧步履艱難就要去城門口迎接,嚇得一旁阮家眾人忙勸阻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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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怪阮福源把持不住,權力的誘惑面前,沒幾人能如高僧坐禪!

阮家幾代人偏安順化,多次遣使大明需求支援,高在雲端的大明朝對安南的“孫權”一直愛理不理;如今大張旗鼓前來,不管所謂何事,只要不刀兵相見,就是阮家的勝利!

今天還真是個“

黃道吉日”,親自迎接不成的阮福源害怕怠慢了“天使”,誤了家族大業,下令以最隆重的禮節迎接天朝使節。

公府中門洞開,蜂擁而出的安南人拿著掃帚,將府前的青石板路面又一次清掃乾淨,又打來清水洗去灰塵;府內各處也被整理得一塵不染,掛起了紅綢,紅木香案被擺了出來。

一切準備妥當,阮福源帶文武百官恭敬的站在大門前,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出,靜候“天使”駕臨。

遠遠的“奉旨出使”的旌旗出現,緊接著是使節的華麗儀仗,“趾高氣揚”的大明使節騎著高頭大馬,得意洋洋的招搖過市好不威風!

還別說,使節的那匹河套駿馬還真高!不過再如何也沒咱們的大象威風,安南的大象才是真的高大威猛!

阮福源的希望沒有落空,大明推遲了南侵計劃,決定先拉偏架扶植實力相對弱小順化阮家;冊封他為安南仁順王,還準備給他軍事援助,幫助他北上“勤王”恢復安南大黎朝的秩序。

不過做大明外藩王爺也是有代價,不能再南下進攻佔城國僅剩的“賓童龍”地區,並通報大明已租用“芽莊”地區做為皇家海軍基地。

外有大明海軍軍艦在城外虎視眈眈,內有使節殷切的目光;阮主阮福源不顧次子阮福瀾幽怨的眼神,沒有絲毫猶豫,伏地山呼萬歲接受了大明的冊封,也接受了大明做為“維和部隊”的現實。

特使周鳳翔是崇禎一年的進士、現任禮部藩理院主事,見任務圓滿完成也不久留;以阮主身體欠佳為由,婉拒了晚宴的請求,想直接回到驛館休息。

大明天使喝了茶、吃了塊點心,滿意的帶著著豐厚禮物離去,諾大的院子裡只剩下阮家父子幾人,心中百味叢生。

次子阮福瀾見明使桀驁不羈目中無人,不等自己的老父親起身,為發洩內心不滿,不管不顧的說道:“父親!大明分明沒安好心,讓咱們與鄭家拼得兩敗俱傷,自己好從中漁利;為何答應明國冊封,禁錮自己的手腳,不能向南發展,現在又將屬國‘占城’奪去!分明是斷阮家後路,逼咱們去死!”

阮福源身體本不好,跪得頭暈腦脹,自己僅剩的兒子又沒城府輕浮冒進,又如何能讓人放心將阮家交給他!

想著憂心事,不禁為家族的未來擔憂,氣從心起大喝道:“孽障!膽敢妄議聖言,冒犯天朝,還不跪下!”

病老虎也還是老虎,阮主發怒,不僅阮福瀾嚇得一軟跪下,剛才跪在院子的眾人也跟著跪了下來。

兩位美婦扶著阮福源起身,好不容易柱著柺杖顫巍巍的站著,看著消失得無影無蹤天使隊伍,緩緩吩咐到:“來人啦!將聖旨供奉到祖廟,撤去香案!天使及天朝的軍隊,你們要好生侍候著,有什麼要求儘管答應!不要惹惱了明軍,給順化、給阮家帶來災難!”

看來自己的話都白說了,跪在地上的阮福瀾並不服氣,一擰脖子又嚷道:“父親!您這不是助長他人威風麼!不……哎喲!”

這個孽障,還不住嘴!

見次子還在胡言亂語,剛站穩身體的阮福源氣急之下,舉起手裡的柺杖打了下

去,堪堪只打了一下,就再也打不下手;搖搖晃晃的走回正廳,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直喝了兩口參湯才緩過勁來。

兩父子今天好像杆上了,緩過勁來的阮福源看著不爭氣的兒子,消氣的怒氣又回來了,舉著柺杖大罵道:“孽障!交你多讀點書,偏愛舞槍弄棒!大明還是原來的大明?西洋人那麼利害,還不一樣被大明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呂宋陷落,依照大明貪婪秉性,在南洋的西洋人會落得好?這時招惹大明,你想咱們阮家絕種麼!”

“可是父親!咱……!”

有點叛逆的兒子根本就聽不進父親的教導,反而要繼續申辯!

對付頑劣不堪的兒子,以前的父母可沒那麼大耐心來勸說,直接暴力鎮壓!阮福源不想將此事擴大,吩咐道:“來人啦!把這個孽障關在祖廟裡閉門思過,等他想清楚了再放出來。”

哎!要是“臥龍先生”還在就好了,對這些煩心的事,他一定有辦法;當初咱家老三要奪權,還不是他推薦的阮有鎰看出破綻的。

兒啊!不要怪為父的心狠!為父也是沒辦法啊!

現在的大明如日中天且睚眥必報,藩國中忠心如朝鮮,幾百年前吞下的土地都被迫要吐出來;安南又算什麼?算下來不過是“背叛之地”!

強大起來的大明怎會放過報仇雪恨的機會!如果不是南部省份出了問題,怕大軍早南下升龍或順化,哪會派出使節安撫。

這麼看來大明現在示好,不過是緩兵之計。

可阮家又能如何?如今北面的鄭家步步緊逼,大明在芽莊駐軍擋住阮家南下的腳步,兩頭受制的阮家怎麼能發展?只得依附在大明腳下,與北方鄭家死磕到底!

好計謀,好算計!拿住了阮家的命脈,不合作不行!

對阮家來說,這是機會更是挑戰!阮家能否存留於亂世,要把握住一切壯大家族的機會,只有活下去,才有翻身的機會!

夜長夢多,考慮清楚的阮主阮福彷彿又年輕幾歲,仔細端詳了下在一旁服侍得美妾,看得兩人面紅耳赤才作罷,得意的哈哈大笑道:“來人啦!快準備禮物,本王明日要親自去請天朝使者到王府一聚!對了,還有那幾位大將軍也一併要請,那可是本王的貴客,怠慢不得!哈哈!”

阮主不顧身體健康堪憂是否成就好事不知道,只知道完成夙願的他那晚睡得倒挺踏實!

哪知道順化城還埋了個定時炸彈,也是這個炸彈直接要了他的老命。

備註“

1、

臥龍先生是指阮主阮福源的軍師陶維慈,陶維慈是越南南北朝時期士人,病逝於1634年,著有越南歷史上著名的六八體詩作《臥龍崗》,自比三國諸葛亮。

2、

周鳳翔、汪偉、高其勳都是歷史人物,明末自殺殉國;其中周鳳翔、汪偉都是崇禎一年進士,高其勳是參將。

3、

阮家家主都是歷史人物,阮福源病逝於1635年,也就是崇禎八年,其次子阮福瀾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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