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夫妻尚且如此,逐利的西洋人更是如此勢,沙面島上幾家商會也不是穿一條褲子,終於有人站出來檢舉揭發。

一位矮個子洋人得意的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西班牙人,脫下帽子裝模做樣微微鞠躬行禮道:“大人!窩這知道一些訊息,不知……。”

有戲!毛文龍轉身問道:“哦!請問你是哪國代表?”

來者矜持的將帽子放在“文明杖”(手杖)上,神情高傲的回道:“將軍閣下,窩是英格蘭人,受偉大的英吉利、蘇格蘭及愛爾蘭聯合共主王國國王查理一世指派,任不列顛東印度公司駐大明全權代表;窩以英格蘭貴族的榮譽擔保,確實有人進西班牙商會尋求支援;後來那人還到了本代表處,不過為了英格蘭與大明的尊貴友誼,本代表嚴詞拒絕了他的無禮要求。”

什麼鬼?一堆亂七八遭的東西!啥英格蘭?蘇格蘭?還有什麼蘭?

家裡蘭花多麼?這群“鬼佬”還真能糊弄人!

毛文龍聽的暈暈乎乎,可還在知道正事重要,皺著眉頭問道:“哦!既然為了友誼,為何不告知大明官員?分明就是狡辯!”

面對指責,那英格蘭代表很乾脆的雙手一攤,無辜的回道:“咦!將軍,這不可能!怎麼你們沒收到訊息?仁慈的主啊!一定是哪裡出了紕漏!窩明明派了通譯去總督府,後臨時有事去了趟濠鏡,昨日才回。”

無恥!太無恥了!

西班牙人實在聽不下去了,衝上前怒道:“一派胡言,分明是英格蘭想奪取偉大西班牙帝國的利益,在這血口噴人!”

嘿!有戲看了,看你們怎麼狗咬狗!

西班牙人要將事鬧大,還有可能暴打自己的盟友;邊上的弗蘭基人(葡萄牙)和尼德蘭人(荷蘭)不幹了,擋在西班牙人前,指著他的鼻子罵了起來,爭到激烈處,幾人竟相互扭打起來。

嚯!看來這西班牙人還真不地道,這麼多人要對付他一個!

熱鬧看夠!毛文龍揮揮手,明軍士兵揮舞著刀鞘衝了上去,一頓劈里啪啦的暴打下來,終於將扭打在一起的幾人拉開。

毛文龍看著狼狽不堪的洋人,憋著笑冷冷道:“當本將是空氣啊!聚眾鬥毆,全部關押!仔細搜查商會!”

至此,廣州的亂局算是徹底告一段落。

“龍旗鎮”安然無恙,廣東各級官員都松了口氣;沙面島的洋人商會被查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各文官全然不會在意,在意的怎麼善後。

南海縣佛山鎮?早派了一個團過去,撲滅亂民是遲早的事;後臺是誰?現在已不重要了,大明已拿到想要的東西。

巨大的損失怎麼往上報?這才是真正需要考慮的地方,不是說要報虛假訊息,而是要考慮如何措辭。

事不湊巧,更大的麻煩事來了,兩廣總督昏迷不醒,誰寫這個奏本成了最大的問題?

就在大家為難時,不知是事發時故意“躲避”,還是形勢變好來“撈功”,昏迷不醒的兩廣總督楊肇基終於甦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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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能和大家夥好好說上幾句話。

似乎一切都在好轉,總督府也終於舒展了苦著幾日的臉。

診斷的大夫說卻不中聽,可以說是噩耗,將總督府逐漸展開的臉又整成“大麻花”。

總督早年在戰場陽氣損耗過大,如今這病是以前的頑疾發作引起,已藥石無效;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全靠官場一帆風順、事事順心那口氣撐著。

什麼意思?聽不明白吧!

這就是說話的藝術,直白點說:楊總督早年軍旅生涯過於艱苦,受過傷沒及時治療留下了病根,如今頑疾舊症爆發,已沒法用藥治好!

說得再直白點:沒得救,早點安排後事。

剛欣喜過望的總督夫人聽大夫這麼一說,急火攻心當場暈了過去;楊家幾位子弟不是從軍在外,就是在老家臨沂,竟沒帶一個在身邊。

總督府裡裡外外如今全靠張國維在苦苦支撐,還真算得是鞠躬盡瘁,讓人日漸消瘦。

楊肇基哪知道自己病情如何,聽說第四軍主力已回師廣州,高興得還喝了點小酒;興奮之餘想見第四軍總參謀長毛文龍談如何“剿匪”,衝動之舉被眾人合力攔下。

事鬧成這樣,張國維怎麼也得為總督的身後事打算;總督問起亂事處理情況,總揀輕得說,有時乾脆用假話矇騙過關;安慰的說廣州的事已平息,也沒啥損失,總之一切安好,總督勿憂,安心養病。

楊肇基聽著心裡高興,掙扎著起來寫完請罪奏章才又昏昏睡去,這一睡就再也沒起來,一代英豪就這麼走了。

可憐老將軍,戎馬一生,忠心為國!由於命運的作弄,鬧得這身後事還真不好辦!

張國維沒轍,無奈之下派快船請曹變蛟回廣州商議。

第四軍軍長曹變蛟這時在幹嘛?正和海軍聯手攻打堅固的圍屋,對付九龍當地桀驁不馴的大族,演練第四軍與海軍配合的問題。

秘密南下的海軍總督潘雲龍,帶著南、北洋艦隊各頭頭,正抓緊時間在新安縣九龍半島一帶練軍備戰,美其名曰為現場辦公。

遇到這種事,能怎麼辦?

楊肇基怎麼也算軍中宿將,明軍的一面旗子;曹變蛟與海軍的頭頭們商議後,放下手中的事與南洋艦隊提督鄭芝虎連夜坐船趕回廣州。

看著掛滿白布的總督府,誰也沒想到越秀山一別竟是永訣,唏噓之下問起總督生前之事。

左右為難的張國維拿出楊督的奏本,曹變蛟看完二話沒說,加上了自己的名字,派人連夜加急送往北京

為啥!做為軍人,誰也不希望楊總督去得不明不白!

至於詳細情況與解釋,在自己專門的奏本裡自然會說明上奏,皇帝怎麼處罰那是另外一件事,現在管不了那麼多。

事後統計,前後參與暴亂的涉及廣東行省三府十幾個縣,參與的暴民超過十萬,直到崇禎七年底,從湖南、江西來的明軍加入,才最終徹底平息亂事。

鬧得最兇的是廣州府和潮州府,這兩府參與的人數已接近九萬餘人;死於暴亂的就有上萬人,這何止一個“慘”

字可以描述,財產損失保守估計達六百餘萬,房屋倒塌上百間。

不說朝廷要推遲南進戰略,戰略意圖被敵人偵知也是有可能;更不說在外藩面前打了朝廷的臉面,讓大明在外藩面前抬不起頭。

不扯幾月以後的事,單目前廣州府的損失,用廣東省幾年的稅賦(不含關稅)還不一定填得平,還不說意外折損了一名總督。

這樣的情況,讓崇禎帝怎麼處理?又讓內閣如何回覆?

現在回到乾清宮,繼續討論廣東善後事宜。

次輔梁世勳不管那麼多原因,楊肇基原是武將,怎麼也得為他說句話;想定出班奏對道:“陛下!兩廣總督楊肇基出生於軍戶,以武舉授指揮使;天啟二年平定山東‘白蓮教’,天啟七年平定甘肅內亂收復蘭州,期間妙計連出、戰功卓著;崇禎二年率軍攻下歸化(呼和浩特),有力支援陛下平定察哈爾林丹汗部;任職歸化總督期間,鼓勵屯墾、教化牧民、修建道路、開設工廠,此等功績令人側目;改任兩廣總督,支援荒村重工業區建設也是出力不小,以一武將,能有此成就,放眼大明尚未有第二人。”

事情一樁樁列出來,朱由檢聽的傷感不已;看來梁世勳這傢伙還不是一無所事,淡然說道:“梁次輔!不用再舉楊愛卿的功績,朕記得他的功勞!”

皇帝出聲,梁世勳行禮不依不饒道:“陛下申斥,臣也要說,楊總督突聞粵亂,不顧年老,不顧安危,仍然親臨險境,這份武勇和忠心……。”

說到這,這位平時吊兒郎當的次輔已泣不成聲。

首輔李標看了眼內閣其他人,出班奏對道:“啟稟陛下,兩廣總督楊肇基忠心陛下,忠心大明,死於國事;雖小節有虧,尚存大義於世,此乃世人楷模;臣等建議晉上柱國,光祿大夫,諡號武襄,賜御葬(國葬)於鄉;以此昌現陛下恩德浩蕩,揚大明正氣於天下。”

都會做人,都在說好話!朕那麼苛刻?不說他幾個兒子現在軍中任要職,憑功績也擔得起這份榮耀!

朱由檢點點頭,緩緩說道:“準了,朕再加賜太師,準其軍中各子請假一年,由御蕃、御萌親到廣州扶靈,派“鎮遠級”護送將軍英靈歸鄉;然其督撫兩廣,小節有虧,以致粵省大亂,忠烈寺供奉由一等降為二等,以示警戒。”

皇恩浩蕩,賞罰分明!梁世勳含著淚和李標等拜伏下去,久久不願起來。

小樣!咱這還有東西,由不得你們不服!

朱由檢沉重說道:“都平身吧!內閣發邸報公佈楊愛卿故去訊息,各地國旗均下半旗七日,以此紀念楊君。”

乾清宮又是一陣萬歲聲,起身時不僅武將含著淚,不少文官也含著淚。

是哭?還是感激?

備註

1、

賀逢聖、朱大典、熊汝霖及楊御蕃均是有名歷史人物;賀逢聖、朱大典、楊御蕃在前文出過場,不再多說。

熊汝霖,浙江餘姚人,崇禎四年進士,晚明抗清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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