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收集在任何時候都很普遍,往往披著華麗的外衣,讓人看不清他們的真面目,各國駐大明的商會同樣有著這樣的目的,反之同樣如此。

中年洋人拿出根古巴雪茄,搖搖頭熟練的將它剪下頭,用火來回烤了下,塞到嘴裡;抄著半生不熟的中原話,不悅的回道:“窩不要看這些沒用的東西,要真憑實據!要他們的新式火槍和火炮的資料!還有那什麼高爐和蒸汽機的資料,不要拿這些垃圾來敷衍窩!偉大的西班牙知道的東西,不用你來說給窩聽!範!”

那些東西?有能耐自己去,老子是為復仇而活著,不是小偷!

白衣男無奈的看著神氣火現的西洋人,苦惱問道:“哎!您怎麼就不信了,這幾年你們的船隊有失蹤的?怎麼就想不明白?在這片海域誰有這個能力?”

知道又能怎樣,打不過還跑不了!還不如算作“損耗”,難道真和大明直接為敵?這生意還做不做!怎麼保證馬尼拉的安全?

中年洋人吐了個菸圈,慢慢走到窗戶邊,看了眼街道上偶爾走過的大明巡防營軍士,耐著性子解釋道:“親愛的範,大海廣闊美麗、同樣無情可怕,穿越波濤洶湧的太平洋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說的有這個可能,但僅僅只能懷疑,西班牙每年失蹤的船可不少,窩能在這和你說話,全託萬能的上帝眷顧。”

這群傻蛋!都要打到你們家裡去了,還在做白日夢!

對頑冥不化的人,白衣男終於放棄勸說,轉念一想,轉移話題問道:“算了,買幾把短火槍如何?”

中年洋人眼角一揚,隨即挖苦道:“上帝啊!你要那玩意幹嘛!去刺殺大明皇帝嗎?”

白衣男不願說出買槍緣由,很乾脆的問道:“嗨!不是,到底賣不賣!以市場三倍價格買!四倍也行!”

明國人還真富有,可這東西,你怎麼用?還沒逃出來就會被抓,老子這裡不幹好又尼德蘭造的短火銃麼!

中年洋人彈了下菸灰,打了響指,很爽快的回道:“當然沒問題,親愛的範,您是西班牙的朋友!西班牙對朋友一向慷慨大方,咱們一言為定,四倍!”

白衣男是偽裝成掏糞工進來的,不能久留室內,見買到需要物質;便很乾脆的告辭道:“那範某就先謝了,貨兩日後在老地方取,如何?”

“沒問題!範!願上帝保佑你!”

中年洋人輕鬆的答應了要求,等白衣男出了門,才急忙回到大班桌子後;拿起白衣男收集的資料,皺著眉頭仔細看了起來。

終於看完所有材料,果然是艦隊調動這些沒用的資料,煩躁將紙一丟;閉著眼靠在椅子上冥思苦想會,抽出一張信紙,用鵝毛筆寫了封信,用蠟封好口,蓋上封印;搖了搖桌子上的鈴鐺,將信交給了僕人。

白衣男與幾名同樣打扮的人,走出西班牙商會沒多久;先後又去弗蘭基(葡萄牙)、尼德蘭(荷蘭)等國商會,將那裡的洋人排洩物收集完,才慢慢駕船離開了沙面島。

沙面島碼頭上,巡防營軍士看著遠去運糞船,隨意翻了下記錄本,奇怪的說道:“咦!不對啊!怎麼最近來得這麼頻繁,以前不都是三天來一次麼?”

邊上的伍長抽出塞在鼻孔裡的棉絮,不以為然的回道:“都是可憐人,管那麼多幹嘛!有空還不如想想你家細妹!要不‘翠香樓’的

小環也不錯!”

“丟!說啥呢?”

軍士丟下手裡的記事本,撲了過去,兩人嬉笑的扭打在一起。

巡防營軍士的打鬧,落在不遠處西班牙洋樓裡中年洋人的眼裡,他若有所思的笑笑,取出嘴裡的雪茄;轉身看著桌子前的地球儀發呆,上面畫著從美洲到馬尼拉的大致航線。

越秀山鎮海樓,又名“望海樓”,始建於明朝初年;五層樓的房子,猶如一本鮮活的歷史課本,記錄著廣州城的起起落落、恩怨情仇;經過兩百多年的風雨侵蝕,雖經多次維修重建但敵不過歲月流逝,早已破敗不堪。

崇禎七年九月初,崇禎帝朱由檢在承德“烏蘭圍場”會見草原各部,宣揚大明國威;兩廣總督楊肇基不甘寂寞,在鎮海樓前以重陽節登高為由,召集廣州社會名流齊聚一堂,募捐建樓。

第四軍軍長曹變蛟看著被“社會賢達”圍著的楊肇基與廣州府府伊何瑞徵,對身邊的第四軍總參謀長毛文龍使了下眼色,兩人走出涼棚,往一旁的小道走去。

見自己的頂頭上司,皇帝的“寵臣”曹變蛟神色有點不對,精於世故的毛文龍斟酌問道:“曹軍長,民政本就是文官的事,咱們做武將看著就好。”

聽到這位功勳老將勸解自己,曹變蛟微微點頭表示謝意,決心將有些事說開,免得這位老將寒心。

沉默的走了一小段路,曹變蛟淡然說道:“毛總,陛下將你、我二人調在一起,不是對您不信任,而是您不熟悉新軍戰法,以後一定會重用的。”

哎!談這事幹甚?

要說沒點意見那是不可能,在百年難出的雄主面前,老實的做事才是真!

如今皇帝近臣說起這事,估計也有皇帝的意思內,毛文龍摸了下頭,神情尷尬回道:“俺就是個粗人,又沒啥文化,做這個總參謀長有點趕鴨子上架,到時還得請軍長多擔當。”

這位老叔還真敢說,直接乾脆!估計這也是陛下喜歡他的原因,粗中有細、忠心重義。

曹變蛟停住腳步,看著山下的風景,微笑著回道:“毛總,您清楚陛下的為人,也知道大明的戰略;咱們倆的擔子可不輕,不會比兩位‘大將軍’小;廣州、兩廣將是咱們的大後方,如果政局不穩,咱們在前面也不會安心。”

這位“小大人”這是怎麼啦?怎麼調轉了話題?難道與目前局勢有關?

好像也是!內宮的“大鐵廠”一開,佛山那邊就有點不穩,加上夏糧後整個廣東都有點不穩,還真不好說。

毛文龍想明白緣由,皺著眉頭回道:“曹軍長,楊總督是什麼意思?不會耽誤南征大事吧!”

曹變蛟收回目光,黯然回道:“能怎樣?這民政只能靠他!東廠西南司主管去了雲南,靠不上!錦衣衛四處為南征收集情報,重點也不在廣州,也靠不上!鎮守太監又沒實權,能替陛下守住內宮的產業就算不錯了。”

哎!高層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啊!哪有皮島時自在逍遙!

面對錯綜複雜的政局,毛文龍很是頭痛,更不願參合進去,大明的文臣實在過於難纏!一不小心就會落入他們圈套。

可眼前這事怎麼辦?毛文龍看著曹變蛟,笑著勸解道:“軍長!咱們軍人就應該純粹點,後方交給文臣,也不會出多大亂事;南征看似艱難無比,實則不難,重點在守不

在攻!”

算了!不管這些爛事了,想怎麼平定安南才是大事,曹變蛟剛想與總參謀長議議,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了對話。

“哎!兩位大人怎麼跑這來了,害得本督好找!不過這裡景色確實不錯!”

兩人正默默看風景時,楊肇基爽朗得笑聲從背後傳來。

哎呀!楊總督來了,曹變蛟與毛文龍忙轉身行禮。

不說眼前這兩位武將與自己平級,今後兩廣的安全還靠他倆負責,楊肇基哪敢拿架子,忙回禮致謝。

三人虛禮畢,正逢喜事的楊肇基笑道:“如今世道昌明,百姓安居樂業!吾輩自當奮發圖強,報效國家,報效陛下!可每逢佳節備思親,想想在家的高堂,也是應該的,不用躲到這裡來。”

這位楊總督以武功起家,這幾年仕途暢通,做到一方封疆大吏;追求風雅與文官打得火熱,偶爾說幾句詩,無可厚非。

見總督點名,曹變蛟訕笑道:“謝總督關懷,變蛟自小隨叔父在軍營拼殺,倒還真愧對母親大人;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唯有將相思放在心底,為國殺敵,以慰慈母養育之恩。”

好小子!難怪陛下如此看重!話回得有點文采,不似一般粗鄙軍士。

楊肇基高興的錘了下曹變蛟的肩膀,笑道:“曹軍長小小年紀,能有如此心境與修為,實在讓老夫佩服!只能說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倚老賣老!毛文龍翻了白眼,幫自家上司解圍道:“楊總督,鎮海樓的事如何?那些‘廣佬’好說話?”

廣佬?好久楊肇基才回味出這個詞語的涵義,看著毛文龍笑道:“毛總,這就是仁兄不厚道啦!怎麼說都是‘士紳’,在鄉里鄰間有聲望,治理兩廣不靠本官,最後還得靠他們!”

話說出去,兩位武將訕訕一笑不搭話;楊肇基知道這兩位對話題不太感冒,大概是不太認同自己的為政舉措,

內心嘆了口氣,幽幽解釋道:“老夫以武舉承襲武職,經幾十年沙場搏殺,陰差陽錯做了歸化總督,如何管理民政?無奈依靠那些蒙古王爺們,好在有點小成就,才沒辜負聖恩;如今陛下將老夫調往兩廣,這可是大明核心行省,不同於漠南蒙古苦寒之地;老夫是小心謹慎,深怕踏錯半步,不得已依靠當地士紳;好在這些人曉明大義,遵紀守法,這次本官想重建‘北廟’與‘鎮海樓’,他們二話不說,都踴躍助捐,此事大有可成!”

現在的大明皇帝雖開明不濫殺官員,但對付各級官員的手段也不少;為官想一帆風順升官發財,也不是件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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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了那句話:這年月,誰都不容易!

備註:

1、

鎮海樓,又名望海樓,廣州市名勝古蹟,建於明洪武年間,期間多次重建,歷史上崇禎十年也有一次重建,後毀於明清戰火,滿清初期再次重建。

2、

北廟,既現在的廣州市“三元宮”,道教名觀;歷史上,在崇禎十六年(1643)改建後更名位“三元宮”,多次重建。

3、

楊肇基,歷史名將,多從立戰功,病逝於崇禎四年初;本文不僅沒死,還以武將身份出任兩廣總督,有可能性,實乃本文的BUG。

筆者對此致以崇高的歉意,大家先湊合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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