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自唐創立,發展到明朝已相當完善,科考時間和錄取人數都有定製,最後為平衡南、北差異,連錄取區域的比列也有規定。

天啟七年八月,大明各地舉行了鄉試,按理會試和殿試應該在第二年也就是崇禎一年的二、三月舉行,可這次的科考時間卻發生了變故。

天啟七年底,朱由檢召開的會議預測後金將在崇禎一年二、三月間入侵,加上崇禎與林丹汗的峰會,內閣將原定在二、三月的會試、殿試的時間都往後推了四個月,改在六、七月份舉行,這也是朱由檢著急從呼和浩特趕回來的主要原因,不想錯過這次重要的考試。

隨著考試日期的臨近,各地的貢生從四面八方朝京城湧來,一些家境好但今年沒資格的也有來混個臉熟;一時北京的客棧、酒肆、青樓聚滿了學子,他們以同鄉、同期為由聚在一起慷慨激揚的談論北京新貌、時事政局、指點江山,早將明太祖朱元璋的生員不能討論國策的規定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有些人更是組建了自己的小團體,樹立了明確的目標,如後世“復社”的前身“燕臺十子之盟”,這些組織成立之初就被某些人給利用,攪進了朝堂的爭鬥當中。

雖然五月底的那場新穎、震撼的凱旋儀式令在場的學子們熱血沸騰,畢竟這是自萬曆三十年以後最大的軍事勝利;無數學子認為大明中興終於有希望了,自己生活在一個強大、富強、令人自豪的大明,完全忘了大明其實是財政崩潰、弱不禁風,一吹就倒的境地。

這些學子沒幾個認為是武將們指揮的的結果,沒幾個認為是軍士們不怕犧牲、搏命拼殺換來結果,更不會認為是那些卑賤的工匠沒日沒夜幹出來的結果。

他們認為是他們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結果,是三位督臣指揮若定的結果,是朝堂文臣“努力貪汙”的結果。

這不是他們的問題,是這個時代讀書人一種普遍的觀點,時代的特性。

看到北京的變化和北京人對皇帝陛下的敬重,他們好在還不敢在攻擊當今皇上,有個江南來的貢生不信邪說了句:當今聖上好武親閹,非明君所為。

結果被邊上喝茶的京城百姓圍住不放,破口大罵了半天,不認錯堅決不放那貢生離開;讀書人豈能如此,貢生拒不認錯,雙方僵持不下害得店家的生意都黃了,店家忙將兩邊的人都請出門外,茶錢都不要了。

此人回到所住的客棧,發現自己的行李已被整齊的放在門口,店家說:本店不接待不識好歹之人,請另尋住所;此人在京城晃悠了半天愣沒一家店願讓他

住,一天後才被好心人接入江南會館才避免流落街頭。

從那後京城各店家不約而同的在店裡貼上張紙條:不得非議當今聖上,

如此多的青年學子聚在北京,一些有心人不弄點事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二十五日朝會內閣名單定了以後,怒火終於爆發了,他們要抗爭,要維護讀書人的體面;不能讓閹黨、武將、工匠跑到自己前面去。

到了五月底,京城百姓對凱旋儀式的熱潮已過,大部分學子又開始議論考試和朝局政事;一場“驅閹黨、尊禮教、重士人”的學生運動在京城開始了,先是一群貢生情緒激動的在國子監抗議朝廷不重視士人、無故推遲科舉,要朝廷出面解釋。

東廠第一時間就將此事報給了休假的朱由檢,並將幕後的幾個主使之人查明清楚,但朱由檢不想用暴力阻止,說:都是年輕人,讓國子監的人酌情處理。

國子監無力的解釋沒人願意聽,也不想聽;那些貢生見訴求得不到滿足,的要求更變成了:尊重儒學、重用士人、驅除閹黨、肅清朝綱;這次他們不僅在國子監鬧了,而且跑到學子聚集的地方遊行、演講,很快就拉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他們很聰明不攻擊皇帝本人,只攻擊內閣、朝堂的閹黨,至於誰是閹黨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極具欺騙性的宣傳,連一些忠君社的人都參加了遊行隊伍;他們聚集了上千人,抬著孔子像和孔子牌位將貢院團團圍住,要求剷除閹黨、內閣下臺、任用賢能、敬重儒學、禮敬士人。

朱由檢聽到這訊息,知道這學生鬧事的味道變了,這是有心人存心要將事情鬧大;可朱由檢倒不怕事情鬧大,除了讓廠衛秘密監視、殿前直軍秘密戒備,沒做其它措施,任由事態發展。

內閣首輔孔貞運見事情鬧久了那科舉考試還怎麼弄,和內閣其他人一商議,決定和李邦華一起去貢院勸說那些學子結束鬧事,安心備考,以為自己內閣首輔出面可定能輕鬆搞定。

兩人馬車還沒到貢院被東廠的人攔住了,東廠提督常延興走了過來行了禮笑咪咪的說道:“兩位閣老,貢院那邊有點亂,要不要下官給你們派點護衛。”

李邦華正準備感謝,孔貞運冷冷說道:“常大人,道不同不相與謀,我和你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常延興一聽就知道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往李邦華微微一點頭,挺著自己的肚子面無表情的離開了,心想這位孔大人一向不喜閹人,連自己這個在閹人手下做事的也討厭了起來,脾氣不是一般的大啊!看他如何搞定這些借他老祖宗鬧事的學子

車裡李邦華埋怨道:“孔首輔,你又何必!這位常大人家族就不說了,這兩次戰爭中也立功不少,而且他部下也不全是閹人,你何必得罪他!”

孔貞運沒理李邦華,一個武將而已自己還是關心那些學子不要鬧出事端壞了科舉大事,他的兩眼只是焦急的看著前面,心早飛到貢院去了。

就在他的馬車快到門口時,就聽一聲爆喝;“站住,哪裡人!沒看到這裡有進士老爺們議事麼,走開!”,馬車竟被強行截停了。

車裡孔貞運和李邦華都震驚的看著對方,也看到對方眼裡的難以理解,還沒考就是進士了,哪來的進士老爺們,他們想幹什麼;慍怒的孔貞運被李邦華攙扶著下車準備去訓斥如此無禮之人,可沒站穩就被幾個左胳膊綁著白布條的漢子攔著了去路,為首的一個傲然的說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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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貞運從來沒被如此無禮對待過,氣得滿臉通紅眼看就要爆發;一邊李邦華拉住他,喝道:“大膽!不得無禮,這位是內閣首輔大人!我是內閣李邦華,我們要去和裡面的學子們談談,讓開。”

“閹黨!兄弟們,閹黨來了!打倒閹黨!”邊上的漢子們群起喊道,一起圍了上來正準備動手大人。

兩人的隨從一看這架勢嚇得手無所錯站在一邊不知如何是好,均不敢上來護衛自家大人,一個機靈點的往後跑去找東廠的人來幫忙;好在這時,一個年輕的貢生剛好走過看了這邊一眼,還好他認識孔貞運和李邦華,忙跑過喊道:“住手!不得無禮,兩位大人不是閹黨。”

那群漢子聽了遺憾的看著兩位閣老,有點可惜的轉身離去,其中一個更無趣的說道:“唉!又沒了一兩銀子,怎麼這麼背!一個閹黨都沒看到”。

“可不是麼!這閹黨都躲哪去了?”另一個回道。

那貢生跑到兩位閣老身邊鞠躬道:“後 進學生陳貞慧拜見兩位閣老,兩位閣老是來聲援我們吧!太好了,請進!”說完自己先跑走了,邊跑邊喊道:“各位同期,孔閣老和李閣老來聲援我們啦,咱們就快贏啦!”

孔貞運不想被人誤會,轉身就要走,一邊的李邦華死死拉住他勸道:“閣老,事到如今你還在逃避,咱們進去會會這些年輕人”

說完拉著孔貞運的手往貢院裡走去。

真的會如你們意麼?

在洶湧的大浪面前要麼找個大船站在上面,要麼找塊堤壩躲在後面;想以個人力量對抗滾滾浪潮基本都會死的很難看,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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