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之指簡直超乎維塔的想象,被維塔放在身邊的,卸下了彈巢的炮臺依然連線著帝都的防務網路,它閃爍著的紅燈本應該是殺戮的象徵,現在,卻成為了指引維塔窺伺全城的燈塔。

並且,再加上對艾比的全力壓榨,維塔找到獅子和亨利的身影居然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

他的視線繞過被簡易改造過的監控接線,一下子便遍佈了獅子他們所在的整棟房屋。而此時,似乎是會議即將開始,裡面有一個懶洋洋的保安嘟囔幾聲,關小了接在蒸汽管道上的一臺收音機,裡面“嗚呀嗚呀”的音樂沉悶,居然同樣傳到了維塔的耳中。

畢竟這個世界還沒有靠譜的遠端無線聯絡手段,那麼收音機這樣的娛樂裝置也是像電話那般接在管道上,由此來收到遠方的聲音的。

而收音機接在管道上,收聽著來自官方的頻道,就同樣有與這防務網路連通的通道。

理所當然的,混雜著這微微關小的音樂,獅子和賈斯丁的談話也傳進了維塔的耳朵中。他聽見了熟悉的城市名,那幾個自己走過的地方,永遠不會忘懷的赫裡福德,以及,一個已經快要被他忘記的名字:

費爾頓,沒有姓氏。

由於失控而變得一片混沌的記憶中,還是艾比像個合格的小秘書,幫他提取出了在赫裡福德的,那個他幾乎以為不會有下文的故事。

費爾頓是被毀滅的工業區中,一個稚嫩的工人團體的領袖。在維塔還不知道昔日的長官伏波就是名噪一時的貴族殺手時,維塔曾經進入過工業區蒐羅情報,並碰上了這個團體,甚至與費爾頓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摩擦。

而結果卻是出於一些小小的情懷,維塔向費爾頓他們複述了異世某位教員的理論與思想:諸如一定要堅持武裝自身,絕不放棄武力;要分清誰是敵人以及誰是朋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等等,應該是大千世界爭取更好生活的通用法則,不會有錯的。

畢竟維塔在此世的大半人生中所採取的都是一種躺平佛系的態度,自然不可能因地制宜的想出最適合這個世界,並且還面面俱到的綱領。而與費爾頓他們的交流自始至終都沒有超過半小時,即使維塔知道一些異世的標準答案,也不可能與他們交流的有多麼詳細。

所以,在維塔下意識的判斷中,費爾頓他們有些稚嫩的團體,在一段時間的運動中被目前雖然腐敗,但大體尚且處於青年期的帝國發現並毀滅的機率還要大一些。

卻怎麼也想不到他會和自己在帝都重逢——其實也不算重逢,維塔在29層,費爾頓在第3層。最多也只能算是透過監控看到了熟人而已。

維塔忽然感覺之前沒有喝完的殘餘咖啡變香了,就算小口去抿也很有滋味。艾比被勒令繼續搜尋蒂塔的行蹤,而維塔自己則將咖啡一口幹完,罐子就直接扔掉,看著它落盡建築物的縫隙中,繼續在腦內偷窺這第三層中開始的小小會議。

太有趣了,費爾頓在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他是如何與帝都的獅子搭上線的?

第三層的這棟房屋裡,監控探頭悄然轉了一個角度。獅子領著亨利,跟上賈斯丁,走到一個被清理的乾乾淨淨的空場中,圍著一個圓形的桌子,落座。

會議開始了。

賈斯丁輕咳一聲,開始了一段簡短的陳詞。被維塔入侵的監控以及收音機卻沒有在這老人的身上做過多停留,而是將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費爾頓身上。

他拿出了一個小小的記事本。

……

獅子悄無聲息的繞到費爾頓身後,倒不是說有什麼懷疑,費爾頓能來到這個會議中,就說明他已經取得了相當的信任。

費爾頓仍在用碳棒書寫,獅子看了片刻,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然後,她拍了拍費爾頓的肩:“雖然勤奮是一件好事,但給賈斯丁的開場白記筆記,就沒有必要了吧?”

“你好,女士,”費爾頓點頭致意:“賈斯丁先生的開場白很有意義……我得瞭解這裡的方方面面。”

獅子聳肩:“也行,不過,最好別留下書面的東西。這是為你自己,也是在為我們著想。”

“放心,我懂這個。”費爾頓點頭:“筆記我之後可以交給你,而它本來也只是我為了加深記憶的習慣而已。”

獅子忽然對費爾頓升起了極大的好感,基於調查員這個職業的特殊性,以及對某些眷顧的瞭解,她很清楚這種筆記一旦外露,就有可能將會議的內容、地點甚至參與人員,像是公映的電影般,給明明白白的展示給有心人看。

但她不想在這個建立於相互尊重和合作的會議上表現的盛氣凌人,更何況費爾頓還只是個新人,獅子原本想的是陳清厲害,再阻止他繼續書寫筆記而已。

是有人教過費爾頓這些事情?

她還在思考,卻聽見賈斯丁那個禿頂老頭不斷拍打著桌子:“各位,各位!坐到各自的座位上,不要耽誤時間……說的就是你!獅子!”

獅子撇嘴,從費爾頓身後離開,自顧自坐下。

賈斯丁清了清喉嚨,環視圓桌上的眾人一圈:“我們從哪開始?”

他聲音被改裝的收音機放大了,每個人都聽得清。

“從為什麼這次會議距離上次僅僅過了3個月開始吧,”一個穿著褶皺的皮質外套的胡茬男人手指在桌上輕叩:“要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直通帝都的列車。我們一來一回就要花上十天半月,所有的時間都費在路上了。”

“因為情況有變,”賈斯丁眯眼:“或許,這是帝國72年來最大的一次劇變也說不定。”

所有人一齊沉默,有些人住的遠,只是在來帝都的路上瞧出一點端倪。而那些駐紮地在大城市,又或者乾脆離帝都很近的代表,則早從諸如報紙,廣播,甚至街上的佈告等,理清了許多蛛絲馬跡:

“帝皇出事了。”賈斯丁緩緩說出這個訊息,圓桌後有些代表震驚,有些則露出了若有所思,果然如此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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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爾頓屬於後者。

畢竟,某種程度上,赫裡福德是目前受帝皇情況的影響最大的城市。

沒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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