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街角,李澤靜靜地看著遠處的一家糧店。

糧店的門口排著排著很長的隊伍,後面的不時會努力地伸長腦袋,想要看清楚前面的狀況,他們很是擔心糧食售罄,對於很多人來說,用今天掙來的錢,去買明天一家的食物,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家無隔夜糧,在此時的長安,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

挎著刀,持著鐵尺鎖鏈的捕快們,在努力地給持著現場的秩序,不時傳來他們的喝斥和怒罵聲。

“不要擠,不要擠。每個人都能買到。”

“吳麻子,滾回你的位置去,你再悄悄地往前插隊,信不信我把你拎到最後去。”

人群中突然傳來了婦女的尖叫之聲,緊跟著一個瘦小的漢子便被捕快從隊伍裡拖了出來,鐵尺雨點般地落在那漢子身上。

“狗日的二癩子,當著我的面還敢如此下流。”

現場有些混亂,但在混亂之中,卻又有著一種讓人奇怪的秩序。

那個趁亂輕薄婦女的二癩子被一頓痛打之後,灰溜溜地爬了起來,也不敢回原來的位置了,但卻也沒有走,重新回到隊伍的尾巴上,畏畏縮縮地站在這裡。

“都是一個坊的百姓,大家都熟悉著呢,看來負責這裡的捕快也應當就住在這個坊裡,所以才如此熟悉這些人。”陳文亮道。

李澤點了點頭。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煙火氣。

吳麻子也好,二癩子也罷,都算不得什麼真正的惡人,所以他們被罵被打,也只是引來了排隊的百姓的奚落和恥笑。

“二癩子,如此饞女人,就光明正大地找一個堂客嘛。現在可是好時候哦。”人群中有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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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錢?娶一個堂客,要五個銀元呢!”二瘶子揚起頭道。

“你就是懶,今天坊正招人去城外修溝渠,包吃包住一天一百文錢,幹上兩個月,你不就有了五貫錢了。”

“我的個天爺爺哦,這樣的天氣去挖溝渠,那地都凍得梆梆硬,這是要我的命呢!”二瘶子連連搖頭:“我就掃坊裡的大街呢,每天也能吃個肚兒圓,沒的去受那個罪。”

“果然是個懶驢子,你這一輩子,都說不上一個媳婦兒了,那個女人瞎了眼才跟你。”人群裡有婦人罵道。“男人家家的,吃不得一點苦,真是枉了男人兩個字。”

被眾人一頓喝斥,二瘶子紅著臉低著頭,不回嘴卻也明顯地不服氣。

看得一邊的李澤不禁芫爾。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還真是沒的假。

在這裡排隊買糧的,要麼是婦人,要麼是老人,甚至還有孩子,像二瘶子這樣算是年輕力壯的,還真是極少。

“有糧車過來了!”人群之中有人大叫起來。

果然,街道之上,十幾輛糧車正向著這家糧店行來。

人群頓時興奮起來。

片刻之後,糧店的掌櫃走了出來,站在一條高板凳之上,大聲地喊道:“諸位鄉鄰,朝廷有令,自今日起,糧價再次下調,米,每斤降兩文,面,降兩文,雜糧,降一文,另,購買主糧,將不再搭售雜糧。”

人群之中頓時歡呼起來。

“這已經是一個月來的第二次降價了。”陳文亮有些興奮地道,出身寒門的他,清楚雖然只是一兩文的降價,但對於貧寒之家來說,日積月累,卻也不是一個小數目。

“與北地比起來,價格還是太高了。”李澤嘆道。

“已經不錯了。”陳文亮搖頭道:“比起偽梁時期,糧價已經下降了三分之一,到了明年,糧價估計就能與北地持平了。這樣的價格,已經是盛唐時期的糧價了。”

“民以食為天,糧食價格一定要穩住。”李澤道:“只要糧食價格穩住了,其它的事情都好說。”

“明年一定會更好的。”陳文亮道:“遼東之地,河套平原,到了明年,都會有大量的收穫。有這兩地的供應加進來,一定能將糧價再往下壓一壓。”

“希望明年是一個好年辰!”李澤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低聲道。

“今年的雪很大,明年應當有個好收成。”陳文亮充滿憧憬地道。

李澎從後方大步走了過來,低聲對李澤道:“李相,金滿堂金公已經抵達了,正等待著李相的接見。”

李澤不由大喜,“走,回去。”

金滿堂算是李澤的一隻喜雀了,每當李澤遇到麻煩的時候,金滿堂總是能及時地出現,特別是在李澤需要錢的時候,這位大財主,總是能給李澤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

急匆匆地因到了皇城中的宰相公廳,金滿堂正在與公孫長明說著話,李澤大笑著急步入廳,金滿堂亦是迎了出來。

緊緊地拉著金滿堂的手,李澤上上下下打量了對方一番:“金公,又是一年未見,你這皺紋多了不少,頭髮也白了不少,不過精神看著卻是更好了一些啊。”

“人逢喜事精神爽!”金滿堂道:“從滄州下船,這一路行來,所見所聞,都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一年未見,李相卻是已經收復長安,覆滅偽梁,大業指日可待,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任重而道遠,不過剛剛起步而已。”李澤搖頭道。

“南方向訓,不過跳樑小醜爾!”

“話雖如此說,但現在終究是南北對峙,對方實力也不容小覷呢!”李澤笑道。

“向訓之流,焉是李相對手?”金滿堂不以為然地道。

坐了下來,李澤已是迫不及待:“金公,給我說說歐羅巴的情況吧?”

“這一次我們雖然抵達了歐羅巴,踏上了這塊土地,但卻並沒有深入。”金滿堂搖頭道:“哪裡現在太亂了。”

“現在哪邊最強大的國家是誰?”

“沒有誰比誰更強大。”金滿堂道:“本來有一個叫法蘭克王國的,算是最強大的,可是已經一分為三了,另外能聽人經常提起的,就是一個什麼東羅馬神聖帝國了,不知是個啥玩意兒?李相,現在那邊土地,倒與我們大唐前些年差不多,各方勢力割劇,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打得一片稀碎啊!”

“如此混亂,我們能賺到錢?”李澤笑問道。

“他們哪邊,窮得是真窮,但富得也是真富。貴族窮奢極侈,教士富得流油,普通的老百姓們嘛,這日子,就過得沒法說了。我們的絲綢,瓷器,茶葉等,售賣的物件都是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只要抵達了哪裡,便是數十倍的暴利。”金滿堂笑道。

“交易還順利?”

金滿堂搖頭道:“海上海盜橫行,不過像我們這樣的大船隊,一般的海盜倒也不敢惹,最兇險的一次就是在距離歐羅巴大陸不遠的地方,好幾股海盜聯合起來向我們發起了進攻,那一戰,我們損失了三條戰船,二條商船,不過最終卻是擊敗了對手,或者是這一戰的名聲傳了出去,我們靠岸之後,交易倒是順風順水了。”金滿堂道:“李相,他們的戰船與我們的有很大的不同,這一次回來的時候,我將繳獲的幾艘海盜戰船給帶了回來,已經移交給了海興船廠,讓他們去研究了。他們的船,沒有我們的大,但速度奇快,帆的佈局也與我們有很大區別,我覺得還是可以借鑑的。”

“取長補短,正合我意。”李澤道:“人手損失可大?”

“死傷兩百多少!”金滿堂嘆息道。

“下一次再過去,我會給我們的船隊配備最好的武器。”李澤笑道:“等到這些裝備上了船,大海之上,就是我們大唐的池塘了。”

金滿堂眼睛一亮,“是以前您跟我提過的火炮嗎?”

“正是!”李澤微笑著道:“打潼關的時候,我們將火炮拉過去試了試,效果還不錯,就是太重了,陸軍不太方便,但放在船上,我覺得卻是正合適。現在潘沫堂的水師已經有兩艘船裝備了這種武器,正在海試之中。”

“如此,下一次我出海,可就萬無一失了。”金滿堂笑著道:“除了要與老天爺爭鬥一番外,什麼海盜都不在話下了。”

“金公,下一次出海,您就不用去了!”李澤道:“您年歲已大,我可不放心再讓你遠涉重洋,我有另外的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不知李相想要我為您做些什麼?這把老骨頭,如今還硬朗著呢!”金滿堂道。

“我準備在揚州成立海事學堂,這個海事學堂的山長,再也沒有人比您更合適的呢!”李澤道。

“海事學堂?”

“對,專門負責培養航海的人才,造船,駕船,海上戰鬥,當然,也包括對海外那些國家的語言,人文宗教等研究的學科。”李澤道:“簡而言之,這所學校培養出來的人才,就是為了我們大唐以後在大海之上縱橫馳騁,制霸大海。我們的戰船,商船所抵達的地方,就是我們大唐的海域所在。膺服我們的,我們與其做生意,互相發財,不服我們的,我們就用戰船先碾壓過去,再與他們做生意,一起發財。”

金滿堂、公孫長明兩人先是愕然,接著都是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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