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得到趙煦的旨意,迅速擬好詔書,徑直出宮,命南天友帶著皇城司五十多人,徑直趕赴尚書省。

尚書省見陳皮以及大隊的皇城司趕過來,一個個驚慌失措,值班的郎中見著,急忙出來迎接,抬著手,道:“不知陳公公有何要事?”

陳皮看了他一眼,拿過聖旨,淡淡道:“尚書省接旨。”

這個郎中有些愣神,尚書省已經有些年頭沒有接過皇帝的旨意了,但只是片刻,他連忙抬手道:“臣包琴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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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皮攤開聖旨,直接道:“朕紹膺駿命:薄躬繼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或怠。然君臣二心,禮不來往,法不從度,尚書省履違聖命,抗旨不尊,目無君上,其心殊不可測……著令皇城司查封尚書省,懲前毖後,治病救人!欽此!”

包琴神情大震,不可置信的抬頭看向陳皮,結巴道:“查查封尚書省?”

陳皮合上聖旨,面無表情的一揮手。

南天友當即率人衝了進去,大聲喝道:“所有人不得亂動,亂動者以謀逆處置!”

包琴依舊不敢相信,尚書省居然被查封了?他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南天友帶著人,將尚書省裡的人全部趕出來,挨個查封房間,貼封條。

經過好一段時間,包琴總算回過神,心慌意亂的看著陳皮,道:“陳公公,這到底是何意?我們,尚書省並無弊案啊?”

查封三司衙門大家都還能接受,畢竟涉及數百萬的虧空以及環慶路軍餉的‘消失’,但尚書省即便有弊案,又能有多少?怎麼著也用不著查封吧?

陳皮抱著手,看著南天友做事,見包琴問了,便冷哼一聲,道:“戶部籌集錢糧,你們是怎麼做的?明知道是陛下的旨意,還敢一拖再拖!環慶路催餉的公文,奏疏,陛下更是一本沒看到!陛下要宣召的人,你們做了什麼,完全無動於衷,左耳進右耳出,還有比你們更欺君的嗎?!”

包琴看著陳皮,訥訥的道:“陳公公,一直都是這樣的,並非是對陛下不敬,朝廷規制不可破……”

陳皮氣的笑了,道:“所以,得呂相公來,才算合乎規制?你們尚書省眼裡還有陛下嗎?陛下的旨意,在你們眼裡,怕不如一張廢廁紙吧?”

包琴張口結舌,一肚子話被堵在嘴邊。

事實就是這樣啊,他們一直是這樣做事情的,多少年都是這樣過來的。

見陳皮拿著皇帝壓他,包琴沒轍,只好道:“不知陛下要作何處置?”

陳皮道:“查封尚書省,沒有陛下的旨意,不得擅開。”

包琴明白了,就是尚書省衙門被封了,但他們人沒事。

包琴心裡鬆口氣,看著南天友趕人,他跟著出門,親眼看著尚書省大門被貼上封條,皇城司的禁衛守衛在兩旁。

陳皮沒有廢話,封完就走了。

包琴看著陳皮一群人的背影,掉頭前往範純仁的府邸。

範純仁是尚書左僕射,是尚書省的負責人。

此刻的範純仁,已經聽到了另一個不好的訊息——向太後過世。

他坐在涼亭裡,臉角冷清,晦澀。

他知道宮裡的一些事情,只是沒想到,向太後死的會這麼快,他不清楚是誰動的手,心裡傾向於是趙煦。

一個殺害嫡母的人,哪怕這個嫡母惡毒,也沒那麼容易讓人接受,何況還是大宋皇帝!

範純仁表情冷清,默默的喝酒。

他一直在想著近來的事情,朝局如此劇烈的震動與變化,令他心裡很不安。

這位年輕的官家太衝動了,只知道硬闖,絲毫不知變通,妥協,退讓,長此以往的下去,可能會比神宗年間更加動盪。民間本就如湯如沸,百姓困苦,各種所謂的起義是此起彼伏,綿延不休。

要是再鬧一場變法,大宋還撐得住嗎?

繼而,範純仁就想到了環慶路,夏人虎視眈眈,京城這裡亂象迭起,環慶路的士氣能不受影響嗎?

內憂外患!

範純仁輕嘆一聲,自語的道:“希望這位官家,能像一點神宗陛下吧……”

他已經不期望趙煦像仁宗了,如果能像神宗,那還算寬仁,聽得進忠言,不會一意孤行,肆意胡來。

就在範純仁聲音落下,就有家丁來稟報,包琴來了。

範純仁頓感不好,坐等著。

果然,包琴一進來,就給了範純仁當頭一棒。

範純仁心裡剛才的僥倖沒了,神情震驚,而後怔了又怔。

皇城司,查封了尚書省!

這是大宋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事吧?這位官家真的就一點顧忌都沒有嗎?就不怕政事廢弛嗎?朝野非議,天下沸然嗎?

包琴看著範純仁的表情,低聲道:“相公,只是封了衙門,沒有抓人。”

範純仁老於宦海,可也沒見過這樣的事情。一時間語無所出。

三司衙門查封了,現在是尚書省,這官家是故意想要癱瘓朝局嗎?

包琴見範純仁不說話,又道:“相公,下官覺得,這是陛下故意拿尚書省立威。”

到了範純仁這個位置,即便對方是莽夫他也會多考慮幾層,何況對面那位,從這些日子的手段來看,怎麼看都不像是莽夫。

範純仁左思右想,猜不透趙煦的用意,卻不得不警惕,道:“陳皮說,一個是關於陛下的那些詔令,一個是環慶路的軍餉?”

包琴連忙道:“是。”

範純仁拿起酒杯,下意識的喝了一口,道:“政事堂,誰在當值?”

包琴道:“沒人,範中書據說身體不大好,一早出宮了。蘇相公在政事堂坐了片刻,就回了樞密院。”

範純仁聽著就冷哼一聲,道:“既然他們都喜歡躲,那我也躲,你即刻去,給我擬一個告假書遞上去,就說我病了,明天一早送上去。”

包琴看著範純仁,有些驚色的道:“相公,這您也告假,政務可就真的亂了。”

太皇太后不臨朝,皇帝正身,立後大婚,三司衙門弊案,尚書省被封,宰輔閉府自省,這些事情,哪一件都不是小事!

他自然還不知道,向太後已經沒了。

範純仁擺了擺手,道:“去吧。”

包琴不敢多勸,應著,猶猶豫豫的離開範府。

範純仁坐了好一會兒,忽然目光冷靜的嗤笑道:“躲吧,都躲吧,看你們能躲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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