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空谷持劍不動，輕笑道:“果然不負你師傅的名頭，如此年紀，如此實力劍魔，果然是後繼有人了。”
方才南天一的劍勢，即使在自己看來，雖然略有欠缺，可這數十載經歷看來，也絕對能入前十之列。
如今，就像是一塊初露光澤的美玉，還需細細打磨而已。
南天一卻明白，剛才那短短的對招，卻是自己落了下風，
而且，實在是沒有想到的是，戴空谷一劍之後，竟然沒有卸力，反而又出了那般凌然一劍。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輛賓士的馬車，以極快的速度行駛衝撞，然後突然停了下來，還未停留，就又開始賓士。
這種情況，著實讓南天一沒有料到，所以吃了個小虧。
不過，對此倒是也似曾相識，想當日在青衣盟內，與秦重交手的時候，對方連出三刀，也是這般一刀強過一刀。
不過，那個時候不單單是勝負之爭，還是生死之戰，自己與秦重皆是受了重傷。
而且，若不是秦重失了一臂，而且年紀也入暮年，否則結果還真的尚未可知。
如今，對上戴空谷的劍，更是讓南天一清楚認知到，老一輩的強者的確不可小覷。
戴空谷笑呵呵的道:“呵呵，老夫在江湖中，好歹也是淌了數十年，若是對上你這小輩還落了下風，那不是太無能了些麼。”
“高手對決，勝負瞬息，不是一成不變，什麼招數都可能用出來，一招一式，那都是前人提煉總結出來的，你若是太依靠境界，反而落了下乘。”
聞此，南天一不由認真思考起來。
的確，自己平時雖然不怎麼表示，可是在對戰的時候，以自己的修為佔主導，對於劍招變化卻是少了些參悟。
畢竟，平時對戰的那些江湖人，能在修為上與自己對等的，那是少之又少，所以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傲然。
而現在，戴空谷的話像是一個警鐘，敲響在南天一腦海中。
一旁，戴空谷看著南天一，笑吟吟的捻著鬍鬚。
年輕人一點就透，而且這種指點後輩，尤其還是劍魔的弟子，感覺著實不錯。
過了片刻，南天一認真道:“多謝前輩提點，天一受教了。”
戴空谷輕笑頷首道:“你能想透即好，接下來，老夫就要試試你的劍法如何了。”
南天一點頭道:“請前輩指教。”
話不多說，戴空谷一劍橫來，卻是沒有用上勁氣，只是單純的劍法招數，和反應的能力。
南天一側劍一橫，擋在了身前，本來平平無奇的一劍，絕對可以擋住才是，但是沒想到戴空谷的劍，在落在自己劍鋒上後，順著劍身斜落而下。
隨後，刺向南天一腰部。
好快的一劍，無論是時機還是角度，都可以說是恰到好處，拿捏的極為精準，甚至超出了南天一的計算。
從來沒想到，還能這般借劍而攻。
不過，卻也很容易破解，南天一稍稍靠後，瞬間就躲閃了過去。
不過，接下來就是一套連招而來，或刺或削，不給南天一反擊的機會，而且
藉著南天一的劍法，進一步的擴大攻擊。
一時間，南天一竟然有些無法反擊，只能是不斷格擋閃避，以此來抵擋其攻勢。
戴空谷連招層層不絕，劍招變化極快，讓人追不到痕跡，而且看準南天一的破綻，招招都打向要害。
可以說，從入了江湖以來，遇到的江湖高手中，以戴空谷的劍法為最，經驗也最為豐富。
不愧是老一輩強者，對敵經驗之強，讓人驚嘆不已。
“迴風拂葉！”
此時，之間戴空谷長劍遞出一般，像是一個小帆，不，應該說是像吹蕩在清風中的落葉。
飄飄搖搖，在空中來回的飛舞，而那劍鋒就順著飄蕩的痕跡，落在南天一頭頂，一來一回之間，盡顯劍法之奧妙。
南天一連出三劍，才擋住對方這一招，改變了其三個方向，才阻擋下來。
本欲利用這個機會，趁機進行反攻，但卻不想下一招已經到了。
“蒼松一勁！”
說話間，這一招已經到了南天一身前。
這一劍，就是直直的刺來了，其勢之迅猛，有勢不可擋之力。
恍惚間，如同一棵山間老松，不為任何外力所動，筆直的生長著，那麼的蒼勁，那般的無所阻擋。
南天一劍尖抵在對方長劍，劍身化圓，以此來卸掉對方的來勢，即使如此，也話費了一番力氣，直直退了三步才止了下來。
南天一心中驚詫，但在這個時候，卻來不及多想了，還是先做應對為上。
戴空谷面色不變，又道:“海闊天空！”
幾乎是在南天一化解自己前一劍的時候，就又用出了後續的一劍。
此招，就好像專門應付南天一的劍勢，其劍煌煌而下，如同驚濤駭浪一般，轉瞬籠罩了所有南天一的反應。
對此，南天一憑藉極快的連招，還能應對下來，但是在下一刻，卻見在那數十劍中陡然展現出一劍。
此劍，才是真正的攻擊，就像是他說的海闊天空一般，但在此之前，烏雲密佈之後的第一縷光芒，耀人心神。
長劍突入，向著南天一的胸口，就急刺而來。
這時，南天一不得不繼續後退，根本無法倉促間憑藉劍招化解。
“好，再看老夫這一招，獅子搏兔！”
話落，就又是數劍刺出。
雖然看似平常，甚至都有跡可循，可是每一劍之後的一劍，就更加的難以應對，甚至可以說棘手。
按理來說，劍應該是越快越好，極致的速度便是極致的攻擊。
戴空谷這幾劍，其棘手的地方，則是有些難以琢磨，每一劍的速度雖然都很快，但在程度上卻有很大的區別。
比如說，前一劍很快，但下一劍就變得緩慢，而再來一劍極快的攻擊。
這般，就有些防不勝防，畢竟在倉促之間只認為速度相差無幾，做出的反應，也就相對的慢了一些，那就相當於落了下風。
一時間，南天一劍招反應有些倉促，甚至在那瞬間亂了幾分。
“呵呵，你的劍亂了……”
戴空谷淡笑開口，一副指點的模樣，但是手中長劍依舊凌厲，愈發迅猛。
“兵者，詭道也，劍也一樣，弱論劍法之精妙，無窮無盡，永遠沒有盡頭……”
“看你劍鋒凌厲，卻只知勢，而不知變，太過死板刻意，即使能在境界上壓制，但論單純之技藝，卻是遜色了幾分。”
“知兵，知利，知鋒，劍法變化千般，一招一式盡為精血之作，如果只知其勢，那手握長劍與手握燒火棍又有何異！”
年少時，戴空谷於武道上是平平無奇，修為更是中規中矩，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而若要變強，那就只有在招數上下功夫。
或者說，在江湖之中，底層的江湖人爭鬥起來，他們憑藉的是什麼，除了個把子的力氣外，不就是招數了麼。
會個一兩招的，那自然厲害，甚至有的人憑藉那麼幾招混的風生水起。
江湖中，底層的江湖人佔了七成多，剩下的就是各大小的門派，中上一層，就顯得少了一些。
不過，即使在中上層，那也是看中招數的，像什麼劍法，拳法，腿法之類的，不同的層次，用出來的實力也不一樣。
但是，到達了頂尖的層次，像南天一這般的境界，一招一式盡為劍之大乘，是一種招數到意境的轉變。
以前的時候，南天一還比較注重招式，但是慢慢的，隨著境界的不斷提升，所以就顯得有些放鬆了。
如今，與戴空谷比試起來，卻是讓南天一重新重視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竟然在這一方面放鬆了。
難道是走的太順了，變得懈怠了麼！
戴空谷道:“此時竟還敢分心，看老夫的破分一劍。”
說罷，一劍般舉過頂，然後直直的劈落而下。
此時，不知是不是錯覺，就是這麼平常的一劍，明明只要橫劍格擋即可，卻不知該如何去擋住它。
明明都是破綻，但卻又沒有破綻，完美無缺，讓人心神恍惚不定。
下一瞬，劍鋒已經劈落而來，南天一眯了眯眼，沒有選擇橫劍格擋，而是長劍陡然一旋，斜斜的向上刺了上去。
劍尖正好抵住他的劍鋒，擋在半空，果不其然，下一刻戴空谷的劍向旁一閃，繼續側劈了下來。
而這時，南天一長劍一抖，頓時就抖開了戴空谷的劍鋒。
“好，很好！”
說著，劍法變化更多了一些，而且招招鋒銳凌厲。
這般，兩人又過了一百多招。
雖然，不是每一招都那般驚豔，可是在戴空谷的手中用出來，卻是恰到好處，精確到了極點。
在這場劍與劍的比試中，南天一唯有應對，完全落了下風。
一場比試下來，南天一中了三劍，退了十五步，可以說完全被壓制住了。
而兩人的交手，也鬧出了不小動靜，按理來說，現在萬絕山莊戒備森嚴，怎麼也應該有人來才是。
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過來檢視，看來是戴空谷吩咐過了，所以未有人打擾。
而這場比試，南天一收穫頗豐，不是境界上的收穫，而是一種全新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