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是不短。

而這一夜,註定要發生很多事情,不同的人經歷不同的人生。

但是,對某些人來說,這一夜便是人生的盡頭。

豐陽門的駐地。

李廣傑坐在椅子上,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他的旁側,是一名中年人,長得極為壯碩,兩目炯炯有神,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一名內家高手。

此人名為方桂,也是豐陽門的長老,一身修為達到了八品,在整個豐陽門,也是能排進前十的高手。

“李師兄,你這是在想什麼?自從你回來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方桂這時不由開口道。

李廣傑輕嘆一聲道:“沒有什麼,只是想起五海派的事情了,一名八品長老,說死就死了,而且還未找到兇手。”

方桂道:“怎麼?師兄可是有什麼擔心?”

李廣傑搖了搖頭道:“擔心倒不至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唉!咱們為了宗門奔波,在這江湖上,世事無常,卻是什麼時候會出事也不知道,這次武林大會,更是強者如雲,難吶!”

方桂不由勸道:“咱們豐陽門,在萬絕山莊這種龐然大物面前,就像螻蟻一般,根本惹不起注意來,又能出什麼事情。”

李廣傑沉思道:“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萬絕山莊再怎麼樣,那也是武林正道,但是像魔教的那種,卻不會講究什麼規矩。”

方桂不由輕笑道:“師兄你想多了,即使有什麼事情,也輪不到咱們吶,天塌下來有高個子的頂著。”

“萬絕山莊,青衣盟,般若寺,這些大派可都有高手來了,即使是魔教又能怎樣,他們當年還不是被打成喪家之犬,如今,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李廣傑仍是憂心忡忡的模樣,道:“這種想法可要不得,即使魔教再怎麼落魄,也不是咱們能惹得起的。”

“那種超然的大勢力,隨便跺跺腳就不是咱們能夠承受的了的,這次武林大會,咱們還是得見機行事,莫要出什麼風頭,一切以弟子安危為主。”

方桂點了點道:“自當如此!”

對於一個門派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那便是傳承。

傳承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典籍的傳承,一種就是門人的傳承。

而最重要的,則還是那門人弟子。

薪火傳承,生生不息。

若是沒有傑出的弟子,一個門派那就遲早會沒落下去,最終消亡掉。

這次武林大會,豐陽門的傑出弟子,可以說全都帶出來了,就是為了讓他們歷練一下,儘快的成長起來。

若是平時,待弟子有了一定得實力,就會讓他們下山,去走走江湖,遊歷遊歷,畢竟不經歷風雨,怎能真正的成長。

不過,弟子行走江湖都是有危險的,不知什麼時候,不知在什麼地方,就可能在陰溝裡翻船了。

初入江湖的萌新,最容易出事,他們江湖經驗不足,往往有些天真,輕易就會相信他人,所以最容易出事。

因此,很多門派的弟子出門歷練,都會有師門長輩看護,不至於讓他們出事,這算是護衛宗門種子。

對於某些門派來說,這次武林大會,就是一個很好的試煉機會。

武林大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這對於普通的門派,就是長見識結交四方的好機會。

混江湖的,朋友多多,好處多多,更能開拓開拓視野。

這次許多門派,都是長老掌門帶隊,領著門裡的優秀弟子出來,這樣的話,安全也有相對的保證。

而且,若是能夠有機會一鳴驚人,那就更好了。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安全,可沒有人想把命搭上,萬絕山莊舉辦武林大會,名義上是為了對付魔教。

如今,各派的掌門長老之流,對於魔教可不陌生,畢竟當年一戰才過去十幾年,又是那般的慘烈,可謂是記憶猶新。

其中很多人,都參與過當年的戰鬥,對於魔教的威勢,那自然也是知道的。

萬絕山莊傳出訊息,各門各派,剛知道魔教重出江湖時,不少人

心裡咯噔一下,說不慌那是假的。

當年正因為打不過,所以才組建聯盟,一家一派不行,那就大家一起上,效果也很好,直接把魔教的囂張氣焰打了下去。

可是,對於很多門派來說,魔教還是龐然大物,尤其是如今魔教在暗處,誰也不知道他們具體實力如何。

不過,關於他們滅掉烈火山莊的事,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對於烈火老祖,雖然沒有見過,但那也是聽過的。

半步天人境的大高手,死的徹徹底底,這就讓江湖中九成的門派心慌了。

能把半步天人境斬殺,這種實力,那就不是普通門派惹得起的,大多數門派,甚至連聖品高手都沒有,若是魔教找上了,那不就涼涼了麼!

雖然自家不起眼,但是可不敢賭,萬一魔教小心眼,捲土重來滅幾個門派,誰敢說不是自家門派。

因此,不少門派已經有些惶惶不安了。

比如,現在的李廣傑,心中那一絲的不安,就是因為魔教淫威帶來的壓力。

的確,魔教覆滅了十幾年了,雖然不相信有當年的威勢,可是心裡還是怕的很,畢竟真的惹不起。

豐陽門與五海派之間,牽扯很多,兩家互通有無,相互扶持,已經有很多年了,這次五海派出了這檔子事兒,不得不多想。

若是平常,人死了也就死了,那就表示一下遺憾就可以了麼,畢竟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

但是,如今是武林大會即將舉辦,魔教又隱藏在暗處,這也不是李廣傑有迫想症,而是萬一真的有關魔教,那不就完犢子了。

五海派與豐陽門兩家,聯合起來,也不夠魔教一口吞的。

心煩,真特麼心煩!

這時,李廣傑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道:“對了,師弟你是不是與認識五海派的許長老,好像你們以前見過幾次。”

方桂面色微微一變,然後輕笑道:“的確是說過幾次話,但也不是很熟悉,師兄你也知道,我負責門內的物品採購,那許長老找過我幾次,也是為了買東西。”

李廣傑突然搖頭失笑道:“你說那人,還煉什麼長生不老藥,這真是……”

方桂也笑道:“是啊!長生不老藥這種東西,哪裡會有。”

從古至今,不少人尋求長生不老藥,可是又有幾個成功的,一個都沒有。

還有那些不世的帝王,站在權力巔峰,然後就妄想尋求長生不死,傾盡一國之君,到了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生老病死,這是天道迴圈,實非人力能夠扭轉的,長生不老藥,那也不過是虛無縹緲,根本就是人們臆想出來的東西。

這種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普通人聽到了,第一反應怕是就會想笑。

李廣傑道:“算了,這是他們五海派的事情,咱們也不好多說,而且人都已經死了,莫要再提了。”

方桂點頭道:“自然。”

李廣傑捋了捋思緒,又問道:“這幾日咱們那些弟子,可有什麼收穫?”

方桂笑道:“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他們與各派年輕弟子的交流,很是順利,而且也有不少志同道合之人。”

“其中,龐任最為出色,行事穩重,極為出彩,可是得了不少其他門派的好評。”

李廣傑笑著點頭道:“呵呵,龐任還是不錯的,身為咱們豐陽門最傑出的幾名弟子之一,讓他帶著那些小輩,也能夠放心。”

“其餘的弟子呢?他們的表現如何?”

方桂搖頭輕嘆道:“其餘的弟子,還是太過年輕了,沒有經歷過什麼大風大浪,所以還顯得有些稚嫩,在那些江湖同道面前,終究還是差了一點。”

李廣傑卻道:“都是這般過來的,慢慢的就會好的,只需要等他們這一代成長起來,他們可是咱們豐陽門的未來。”

方桂點了點頭道:“是啊!這不過是他們的第一步而已,未來的路還長的很,有的是時間和機會。”

李廣傑長嘆道:“真是光陰似箭,歲月如梭啊!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記得剛入宗門那一會兒,已經快四十年了。”

方桂笑道:“不知不覺,咱們也成了老

一輩的了,年輕人朝氣蓬勃,咱們現在可是比不了了。”

李廣傑輕笑道:“是啊!不過再撐個四十年也沒有問題,也是老當益壯麼!好了,不說了,不說了,這時辰也已經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方桂點頭道:“好,師兄也早點休息。”

…………

方桂回到了房間,脫去外袍,卻沒有入睡,而是坐在椅子上,沉思著什麼。

就這般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響起來敲門聲。

方桂回過神來道:“誰?”

外面卻沒有人說話,方桂拿起武器,走到門邊,又問了一句。

這次,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方桂眉頭皺了皺,還是開啟了房門,看到了來人,皺的更緊了。

“是你?有什麼事情?”

“方前輩,關於許長老的事,我這裡有些線索。”那人遲疑的說道。

方桂挑眉道:“那你去跟官府的人說,與我說有什麼用?”

那人忙道:“前輩不要誤會,實在是有難言之隱,我也是偶然間發現的,而且之前許長老就預測會出事,讓我專門來尋您。”

方桂眉頭皺的更緊,看了看房外,然後側開身子道:“有什麼事情,進來說吧!”

那人進了房間,有些拘束的站在桌旁。

方桂確定外面無人,隨後關好了門,回身打量來人。

這副模樣,落在方桂的眼裡,就有些好笑,心裡的戒心也放下了不少,把武器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而且,對於這人,方桂不覺得他能對自己有什麼威脅。

“到底有什麼事情?他交代了你什麼?”

那人支支吾吾,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此,方桂心中有些不耐,但還是走到他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你深夜來找我,那就定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要緊張,慢慢說給我聽。”

那人深吸幾口氣道:“是這樣的,許長老在出事的一天前,曾經找過我,囑咐了我幾件事。”

“說,若是他出了什麼事情,不要聲張,就只需要按照他的吩咐辦就行。”

方桂神色一動道:“什麼事?”

那人忙道:“哦哦,許長老交給了我一樣東西,讓我親自交給您,並且還有一句話,讓我轉述給您。”

方桂不由道:“什麼東西?什麼話?”

這時,那人從背後拿出一個黑色小包,包裹著什麼東西,拿在手裡,緩緩的開啟。

“就是這個東西,至於話麼……許長老黃泉路上等你……”

“嗯?”

方桂點了點頭,面色突然錯愣,猛的抬頭。

這時,啥那間,只見有一道冷芒在眼前一閃而逝。

快,快到了極致!

隨後,方桂脖頸間就出現一道血痕,竟沒有鮮血流出。

這一刻,方桂腦子一片空白,剛才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甚至到了現在還有些失神,為什麼……

不過,這一刻,方桂雖然有很多疑問,卻也想了很多,原來這人就是兇手,不過卻是知道的太遲了。

方桂瞪大了眼睛,捂著脖子,失力的退後了幾步,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卻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一隻手無力的揮舞,想要抓住什麼,無論是什麼也好,讓自己不會倒下,可是卻沒有半點的希望,眼前也在慢慢的模糊,天旋地轉。

最後,方桂後仰倒地,眼中滿是不甘與不可置信,最後掙扎了片刻,然後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至於那人,手中握著一柄匕首,寒光冷冽,不含一絲血跡。

就站在那裡,從黑布裡拿出了匕首,趁著方桂失神的那一瞬間,給予了他致命一擊,只是一刀,就要了方桂的性命。

但是這一刀,彷彿習練過無數次,讓方桂都沒有絲毫的反抗。

看著方桂的屍首,目光冷寂冰寒,但在更深處,還有一種道不清的情緒在其內。

過了片刻,再次確認了其的確身死後,沒有半分的停留,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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