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日大晴,一條寬敞大道上,因為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的原因,道路有些泥濘,一個商隊正緩慢行駛。

數輛大車在前,車轍印在路上,留下了長長的痕跡,隊伍約有百人,十幾匹老馬馱著貨物在後,成群搭夥的,緩緩前行。

整個商隊是搭夥的,有的是一行人,有的則是兩兩三三的,出門在外,眾人結伴而行,為的就是安全麼。

人多力量大,其實在江湖中,很多商隊都是拼湊起來的,畢竟,有實力單獨走的都是大家族,那些人對普通人來說,太過遙不可及了。

而這樣,也就逐漸演化成多隊結合,一起走一條商路,這樣雖說不上有多麼團結,若是真的遇上事了,那絕對是各管各的,至於其他人,那就各自安好就行。

可是,憑藉著人多的優勢,絕對也能震懾住不少心懷不軌之徒。

不過,如今的這條路,其實也說不上什麼安全,在這種山高林密的地方,是有山匪經常出沒的。

雖然如此,但很多人仍走此路,就是因為從這條道走,能省幾乎一半的時間,節省不少人力物力。

在這條道路上,多經山林,所以也就常有山匪劫道,劫了貨物錢財什麼的,然後往山林裡一鑽,找都找不到。

官府剿了幾次,也就懶得剿了,只要不惹出大事,那也就由著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即使有人劫道,但為的大多都是錢財,極少有人傷命,從某種情況下說,那些人可以說是收過路費的。

畢竟他們求得是財,若是亂了規矩,害了過路行人的性命,那不是竭澤而漁麼,一旦斷了人路,傷了性命,那路上過往的流量大減,太過得不償失。

若是搶的太狠,或是鬧出什麼大事,一下子就把這條路給斷了口,畢竟,與錢財比起來,大多數人還是更加惜命的。

即使破些財,或者多廢一些時間,也絕對不會走這等保不住小命的路途。

所以,這裡的各大山寨,按照他們的實力強弱,也分不同的收費標準,說來可笑,彷彿弄的多正規似的,明明是劫道的。

不過呢,盜亦有道,道上的規矩那是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若是有人亂了規矩,那就是不想大家好過。

這般,不想大家好過,那大家也就不會讓你好過。

所以,倒是少有人亂來,甚至還有專門主持規矩的寨子,為的就是平衡,不讓一個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此外,官道他們也不敢搶,那樣純屬是找死,說不得還會惹來朝廷的目光,那樣的膽氣還是沒有的。

劫道也很有講究,其中門道也很多,要多看少做,首先要看什麼人能劫,什麼人惹不起,這很重要,畢竟關係到性命。

其次,要認得出哪些人有油水,而哪些人沒有油水,這裡面關係著溫飽,一般那種莽來莽去的,不是被別的寨子吞併,就是被過路的高手處理掉。

又或者,惹惱了官府,可是真會下大力氣

將釘子拔掉的,不是官府沒有那能力,而且懶得理你,若是真的出了事,那就等著瞧吧,畢竟惹事的向來不能留。

求的是財,更是安安穩穩的。

所以,每次劫道不能太過線了,講究一個細水長流,這樣,你好我好大家好,我們求財,你們求命,兩全其美,豈不美哉!

正因如此,本著你好我好的原則,這條道路倒是漸漸紅火起來。

大的商隊,因為護衛眾多,並且一般都開啟了人脈,所以一路上通順不少,那些小勢力的土匪不用管,每次過路,按利潤只需分一些給那些大型匪寨。

至於那些小型商隊,往往是多家拼湊,再另加一些散商行客,再湊加出來,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遇到了一般的劫匪,也可以齊力趕走,並且人越多,出事的機率也會越小,那安全係數就會多上不少。

在商隊後方,有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一身粗布衣衫,嘴裡攜著一根尾草,不緊不慢的跟著隊伍,有些浪蕩的模樣。

這青年名為張小乙,跟著商號走貨的,心裡盤旋著,也不知這一趟能得多少銀子,貨物不少,應該可以比往常多了幾錢。

想到這裡,心裡美滋滋的,待自己攢夠了錢,就把家裡的房子翻修一下,然後去阿妹家裡提親,那樣的日子,小乙可是憧憬許久了。

想著想著,小乙有些出神,走的步子也恍惚了些,一個沒注意,馱在馬上的貨物眼看就要吊下來。

來不及小乙反應過來,貨物就是一斜,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落地,原來,旁邊出現了一隻大手拖住了它。

小乙心裡松了口氣之餘,趕忙上手,將貨物重新扶上馬身,又把繩子緊了又緊,見其無事了,才終於把心放了下來。

待這時,小乙才來得及開口感謝道:“浩哥,實在是幫了小弟大忙了,若是這貨物損壞了,說不得沒了工錢不說,小弟還要墊進去一些。”

被小乙成為浩哥的男人,面若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方正,整個人有一股說不出的氣勢。

不苟言笑,滿臉冷冽之色,背後用粗布包裹一柄長刀,看不出是何模樣。

張小乙知道浩哥是個江湖人,看樣子,定然也是很厲害的江湖人,雖然不懂武藝,但那種散發的氣勢,雖然說不清楚,但就是覺得好厲害的樣子。

而若是有高手在此,就會驚覺,單單是站在其人面前,就會有莫大的壓力,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勢,絕非等閒。

舉目望去,不知是不是錯覺,會發現其整個人彷彿與空間脫節,本身就站在那裡,卻有那麼一絲的不真實感。

融於天地,卻又獨立於外,遺世獨立般矗立在那裡,亙古不變。

但對於沒有武力的普通人來說,看去,只不過是稍稍驚奇些,隨後很快就會忽視,或者是讓其主動去忽視。

而對張小乙的道謝,浩哥目不斜視,也是淡淡的道了句無妨,然後就不再

多說了。

張小乙也是見慣不慣了,畢竟,在這一路上,浩哥都少有開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加上身上那說不出的氣勢,就不知不覺間擋住了九成的人。

但張小乙不同,本身年輕膽子大,少年意氣,正對江湖事感興趣的年紀,若不是生活所迫,家中父母需要贍養,說不得也做一個拔劍江湖的俠客。

所以,對於浩哥,張小乙心中好奇大於畏懼,也時不時的往他這裡湊。

見浩哥不說話,張小乙也不在意,自顧自的道:“浩哥,是不是江湖中人都同您這樣的,輕易不發一言,但一旦見到不平事,就頓時大喝一聲,拔刀相助。”

“哎,像我平日裡在城裡,也見過不少江湖豪客,平日裡在酒樓裡見得最多,浩哥你有沒有什麼酒壺之類,佩刀帶酒,書裡不都是這麼寫的麼。”

浩哥不發一言,只是慢慢的走著。

張小乙也不氣餒,繼續道:“不過我覺得您跟他們都不一樣,怎麼說呢,您這氣勢走出去妥妥的大俠,而那些人,總覺得跟街裡的潑皮似的,喜好誇誇其談。”

“不過,除了這些人,我也見過那些大門大派的弟子,那氣質沒得說,就跟城裡富貴公子一模一樣,可又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東西。”

想了想,張小乙打量著浩哥道:“我知道了,就是那氣質,他們都跟公子哥似的,讓我覺得也不像江湖人……起碼不像我想象的那種江湖人。”

“我覺得啊……什麼大塊吃肉,還有那大口喝酒,這樣的跟土匪似的,差了境界,那真正的俠客是什麼樣的?浩哥,您能給小弟形容一下麼?”

浩哥稍稍偏了偏頭,看了張小乙一眼,卻仍未說話。

張小乙彷彿收到了莫大的鼓勵,道:“浩哥,您不想說就不說,那就聽我說。”

“哎,對了,咱們這樣行商的算不算是那種跑江湖的,您看,走貨的有了,土匪什麼的也不缺,嘖嘖,就是差一個拔刀的大俠了,哦,忘了您也是帶的刀……”

“不過說回來,最近聽說這條道兒上也不太平了,前些日子,又多了些山匪,搶劫也不按套數來了,好幾家都賠了錢財。”

張小乙神秘兮兮的道:“聽說,都是從南方過來的,下手狠不要命,有的大商隊都吃了虧,那些商隊可都有專門的護衛,比咱們這強多了。”

“希望他們前幾次吃飽了,這些日子在山裡縮著,千萬別再出來,若是讓咱們碰到了,那就太倒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說什麼來什麼,或者就是張小乙純屬是個烏鴉嘴。

在其搖頭晃腦的,還沒有感嘆完時,就見商隊突然停了下來,而向前面望去,卻發現出現了一群人,已堵在路上。

張小乙還被晃了眼,只因前面,那些人都是帶著刀的。

張小乙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去,我這嘴也太靈了,這麼巧,可平日裡咋就撿不到錢……現在這,應該怪不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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