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虎斑貓
喬小橙只覺得眼前一花, 一股野獸的氣味直衝鼻子。她當時就覺得吧, 說不定鄭姐是有意識的。你看，這不第一個咬我來了嗎？
周漁本就早有防備，幾乎是當先猛撲過來, 手裡已經拿刀在手。羅川怒喝一聲：“周漁！你想幹什麼？！”說著話他上前一阻, 好在喬小橙已經練就了極快的反應, 二話不說，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滾到了客廳的貢桌下面。
賀一山和賀一水同時衝過來, 提著一張不知道哪裡來的金絲網, 往前一張, 正好把鄭婍網了個結實。喬小橙輕籲了一口氣，賀一水恭維：“喬隊身手越發長進了。”
喬小橙忝著臉說：“過獎過獎。”
羅川也顧不得跟周漁糾纏，這時候趕到鄭婍面前, 問：“你們打算怎麼辦？”
喬小橙目光涼涼的看他，顯然，剛才他是有點希望鄭婍把自己咬死的。這個人對鄭婍確實是真心實意, 對別人可就呵呵了。
而周漁也是早有準備，羅川一個人, 說什麼也攔不住他們三個。
這時候鄭婍被困在網裡，周漁問：“多久了？”
羅川不說話, 周漁說：“就衝你剛才阻我，我就已經不打算留著你。”
羅川哼了一聲，說：“一天一夜了。”
賀一山和賀一水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喬小橙拍拍身上的灰塵，問：“現在怎麼辦？”鄭婍咬死了人，警察很快就會來吧
周漁走到近前，蹲下身來，仔細打量鄭婍。而網裡的老虎只是咆哮掙扎，眼睛裡半分神智也沒有了。
喬小橙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見老虎，但這個老虎卻是曾經認識的人。周漁說：“送動物園，或者就地擊斃，你自己選吧。”
話是對羅川說的，羅川搖頭：“周漁！她是鄭婍啊！”
周漁站起身來，說：“羅川，醒醒吧，現在這裡，已經沒有鄭婍了。”
羅川說：“你住嘴！如果你只有這個方案的話，那麼你們走吧！”
周漁看看賀一山，賀一山出奇不易，三招制服了羅川。羅川死命掙扎，周漁從桌上拿了水果刀，但是站在網前半天，始終沒下手。
他行事很少這麼猶豫。
羅川怒吼：“周漁！你殺她！這麼多年，你就這麼對她！！”
賀一水說：“夠了羅川！你總不能放任她到處吃人！如果不殺她，難道眼睜睜地看她被關進動物園嗎？”
旁邊，喬小橙說：“那個……”
羅川怒吼：“你閉嘴！要不是你，鄭婍怎麼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周漁走過去，一拳頭砸在他臉上。羅川被打得偏過頭去，周漁說：“你要說什麼？”喬小橙“啊”了一聲，周漁說：“現在可以說了。”
喬小橙說：“你們可以鎖定她的變化形態嗎？”
周漁說：“是有道具能夠強制鎖定，但只能用一次……”話剛說完，他突然反應過來，立刻從印記裡拿出一條鎖鏈。
喬小橙湊上去，周漁幾步來到金絲網前，直接蹲下來，把鎖鏈套在鄭婍脖子上。而套完之後，就見鄭婍整個身體都開始縮小。
不一會兒，竟然變成了一隻虎斑貓！
只是變成貓也是脾氣暴躁，仍然亂撲亂咬。喬小橙扯了一塊窗簾，把貓包裹起來，說：“我先帶她走，你們應付警察。”
賀一山嗯了一聲，羅川說：“要帶走也是我帶她走！”
喬小橙說：“我覺得，鄭姐不應該由你來照顧。”
羅川氣笑：“不由我照顧，難道讓你照顧？！”
喬小橙說：“你明明知道她被影響了，已經不容易自控。可是你在她身邊都做了些什麼？！你把她當成一個可憐蟲，天天想幫她道德綁架周漁。明明自己喜歡，不敢說也不敢追。只知道怨這個怪那個。你就是個……”她想了半天，想出一個詞，“你就是個垃圾桶！外表看著還算整潔，裡面卻腐爛發臭。”
說著話，她抱著鄭婍就往後門走，走到一半，回頭對周漁說：“我先回家了。”
周漁嗯了一聲，剩下的事，當然只能是他這邊處理了。
喬小橙抱著鄭婍化成的虎斑貓，打了個車回家。鄭婍一直狂躁地亂抓亂咬，計程車司機都不停回頭看她。喬小橙手上全是血，她還有點擔心——這會不會得狂犬病啊？
好不容易回到家裡，她找來一件厚棉衣，二話不說，先用喬大聰的指甲剪，強行給鄭婍剪指甲。鄭婍反抗得厲害，不停伸嘴來咬她。
她用棉衣把她捆得動彈不得，只露出一個腦袋和四隻爪爪。然後用膠布纏了一圈又一圈，好歹總算是把指甲給剪了。
想了想，又怕她渴，倒了牛奶來喂。
鄭婍畢竟是鬧了一天一夜，這時候也已經累了。特別變成貓之後，力氣也小多了。喝過奶之後，她閉上眼睛睡著了。
喬小橙怕熱著她，畢竟這穿著真皮大衣呢，還裹著棉襖……
她悄悄把膠布剪開，棉衣撤了，只是把她四隻爪子用膠袋纏了一圈，外面再纏上膠布。做完這些，她也累得不行，但還得去買個籠子。
她也不放心鄭婍單獨在家——萬一跑了可咋整。
只好抱起來，再去寵物市場。養貓可不是個輕鬆活，籠子、貓水碗、貓飯盆、貓砂、貓糧什麼的，哪樣少得了？
喬小橙在寵物市場轉了大半天，還特地請了個人幫忙拉東西，臨出來時看見有賣跑輪的，謝天謝地，她差點忘了大聰爺爺。
再回到家裡，喬小橙都快要累癱了。懷裡鄭婍畢竟是鬧得狠了，這時候睡得踏實，這麼熱的天，竟然也沒醒。
喬小橙把她放進籠子裡，把水和糧都給她倒了些。怕她中暑，又把空調也給開啟。
她一雙手被抓撓得血肉模糊，想打個狂犬疫苗，卻也不敢離開，只得先擦些碘伏。
然而擦到一半，鄭婍卻又開始鬧將起來，不斷用頭撞籠子。
喬小橙特地買了個結實的籠子，買的時候店老板還說這籠子關老虎都夠了。但怕她撞破頭，喬小橙不顧她的抓咬，強行將她抱出來。
“鄭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她小聲問。誰知鄭婍叫得撕心裂肺，哪把她的話聽到耳朵裡？喬小橙嘆了一口氣，也知道她現在真的是一隻貓了，還是一隻瘋貓。現在全靠脖子上的鎖鏈鎖著。要是鏈子掉了，還會變成一頭瘋虎。
她倒是不後悔把鄭婍接過來，只是怎麼照顧是個大難題。
她這看上去，真是一身體力無處發洩啊。
喬小橙想了半天——來個跑步機啊！
晚上，周漁、羅川、賀一山和賀一水一起過來。喬小橙去開門，羅川一把推開她，往裡就衝：“你把鄭婍呢？！”
然而話音剛落，他愣住。房間裡開著空調，一個厚重的鐵籠子裡放著冰墊。鄭婍顯然是累得狠了，這時候趴在冰墊上，正在睡覺。
她指甲被剪得很乾淨，身上也被擦過，沒有了那種野獸的氣味。
旁邊放著精緻的水碗，飯盆裡還剩著一點點貓罐頭。
喬小橙沒理他，坐到沙發邊，正把一些碎布、海綿縫到一個布袋裡。周漁一眼看見她的手——她手上沒一塊好地方。這時候燈下看來，簡直觸目驚心。
他走過去，一把抓住，喬小橙嘶了一聲，周漁趕緊鬆開：“走。”
喬小橙問：“去哪？”
周漁說：“帶你去醫院。”
喬小橙說：“啊，我也打算去來著。還得打一支狂犬疫苗。”
賀一山問：“那你怎麼不去？”
喬小橙說：“我得看著鄭姐啊，可別跑丟了。現在你們先看著，等我回來再走。”
羅川蹲在籠子邊，沉聲問：“你竟然喂她貓罐頭！！”
喬小橙說：“你給我閉嘴！少在這裡橫！她現在是貓，是貓就應該吃貓糧、貓罐頭！”
羅川說：“你說什麼？她不是貓，她是鄭婍！”
賀一山沉聲說：“羅川，你太過分了！”
羅川怒道：“我過分？你做這些，無非就是想做給周漁看。但是我告訴你……”
喬小橙繼續縫布袋，說：“羅川，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你做了這麼多，鄭姐還是不喜歡你。”
羅川愣住。
周漁說：“先去醫院，縫這個幹什麼？”
喬小橙說：“她發起狂來要撞籠子，縫這個免得她撞到頭。”
說著話，她把布袋的口子收好，把線咬斷，然後把裝滿碎布和海綿的牛仔布墊子遞給賀一水：“一會她要是再撞籠子，就拿這個墊一墊。別打鎮靜劑，她是個貓，沒多少體力。”
賀一水接過來，喬小橙這才伸伸懶腰：“走吧。”
周漁跟她一起下樓，這時候已經很晚了，她問：“事情處理好了？”
周漁嗯了一聲：“國家有人專門對接，不用擔心。”喬小橙點點頭，周漁猶豫了一下，說：“手疼嗎？”
喬小橙說：“當然疼啊，我又不是木頭。”
周漁慢慢托起她的手，喬小橙說：“你可別舔啊！”
嗯？周漁不解。喬小橙接著說：“本來我就擔心得狂犬病了，再被狗舔一下……”
周漁：“……”
喬小橙跟周漁去醫院，打了針，包紮了手，又去寵物醫院拿了幾支貓用的常規疫苗。這才一路回家。她回到家的時候，鄭婍還睡著呢。
喬小橙想去做飯，周漁說：“點外賣。”
也是，喬小橙手也沾不得水。她坐到沙發邊，繼續剪了舊的牛仔布和帆布，準備多縫幾個布袋。羅川一直坐在籠子旁邊，盯著裡面的虎斑貓發呆。
不一會兒，鄭婍睡醒，又鬧將起來。
羅川跟她說話，她全然不聽，聲音又尖又長，狂叫不止。這夜深人靜的。喬小橙開啟籠子，把她拎出來。羅川問：“你幹什麼”
喬小橙不理他，只是給鄭婍套上牽引繩。羅川目瞪口呆：“混賬，你竟然敢這樣對她？！”
他伸手想抱住鄭婍，喬小橙不理他，一把推開他，把鄭婍放到寵物跑步機上。然後把牽引繩固定好，開啟跑步機。
鄭婍最開始不樂意跑，但是被繩子一帶，沒辦法只得跟著跑。
喬小橙等她適應了，再慢慢把速度調高。
鄭婍先前還呲著牙咆哮，後來就慢慢顧不上了。喬小橙蹲在她身邊，說：“越來越熟練了哈。快跑，跑完了有水喝，還可以吃小半個貓罐頭。吶，如果今天不喜歡貓罐頭，我可以去買鮮魚。我們吃清蒸魚好不好？”
鄭婍喵不知道有沒有聽她說話，反正這時候跑得氣喘吁吁。喬小橙摸摸她的頭，說：“真乖。加油啊。”
大家都在等外賣，但是喬小橙還沒等小哥送來，就睡著了。
她素來是不熬夜的，何況今天一天都沒閒著。
周漁進到臥室，本想叫她吃飯。但見她倒在床上，睡得正香，竟是不忍叫醒。他扯過薄被替她蓋好，隨手替她關了燈，掩上房門。
出來的時候，賀一水問：“睡了？”
周漁點點頭，賀一水說：“也好，魚不好吃。”
賀一山說：“有的吃就趕緊吧，她手傷成那樣，怎麼沾水？”
賀一水說：“我知道，我也捨不得她親自下廚。只是還不能抱怨這外賣幾句啊？”
羅川轉過頭，看看又趴在冰墊上，累得睡死過去的鄭婍，沉默不語。
吃過東西，周漁就把羅川趕走了。賀一山和賀一水當然也得回家。等到幾個人都走了，周漁自己在客房住下，只是睡也睡得不踏實。
等到四點半鍾，他聽見外面腳步聲，整個人幾乎一躍而起。果然，喬小橙又準備去廚房。
周漁上前，直接把她打橫抱起，放到沙發上。周圍一切都寂靜無聲，他讓她靠在自己胸口，無數個時間夾角的荒涼孤寂，在一剎那消褪無痕。
第二天，喬小橙醒來的時候，看見周漁的臉。她吃了一驚，手一摸，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沙發上，頭還枕著周漁的大腿！
“周漁！”她猛地站起來，周漁趕緊說：“你怕你手沾水。”
喬小橙明白過來，問：“我又夢遊了？”
周漁沒說話，但這是顯而易見的。喬小橙說：“你怎麼沒回去？”
周先生有很充足的理由：“我不放心鄭婍。”
喬小橙哦了一聲，周先生卻對自己的回答很不滿意，趕緊又補充了一句：“怕她又撓你。”
這個解釋太欲蓋彌彰，喬小橙抬頭看他，兩個人目光一觸，又都轉移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鄭婍被強制喂了一盆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