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養殖廠
這裡是哪？
一行十一個人, 個個呆若目雞。
喬小橙喃喃說：“天啊……這裡……是個屠宰場。”
小周看向李唯一, 問：“你的時間夾角？”
李唯一也是一臉震驚，這時候趕緊說：“我……當年我老同學開了一個屠宰場，我們單位過去檢查衛生的時候看過。但從那之後, 我就再也沒有去過啊！”
怎麼在自己腦子裡, 印象最深的, 竟然是這個屠宰場嗎？
可這是真的。他甚至都還記得，那個冷凍庫在哪。
喬小橙說：“韓琴和李唯一的時間夾角，居然是相連的。”她忍著噁心, 在一排一排倒掛的屍體之間, 找尋硃砂的印記。
李博豪等人早就嚇呆了, 這時候渾身癱軟，動彈不得。就連洪武也站立不穩。再加上懷孕的人這時候肚子已經像是六個月的樣子，隆得很高了。
大家都行動不變, 看著這些東西，更是胃裡的東西都吐得乾乾淨淨。
而李唯一還雪上加霜，說：“前幾天我們吃的火鍋……肉不會是從這裡來的吧？”
好嘛, 大家差點連胃都吐出來了。
喬小橙顧不上吐，她知道現在懷孕的這波人, 基本是沒有戰力的。她努力不去看那些倒掛的屍體，終於在一條過道上找到了不同於鮮跡的紅痕, 她說：“硃砂印在這裡。”
小周跟上去，檢查了一下痕跡，說：“自己拿刀。”屠宰場裡, 刀總是各種各樣的。喬小橙迅速拿了一把尖刀在手裡，洪武說：“不是說那個醫生是鬼嗎？”
小周頭也沒回，說：“醫生有可能是鬼，但是屠夫一定是人。”
沒有人再問東問西，所有人都拿刀在手。突然，頭頂電燈噠地一聲輕響，滅了。眼前突然失去了光亮，李唯一和韓琴終於忍不住，崩潰一般大聲號叫。
喬小橙想過去，小周迅速攔住了她，結果立刻傳來阿杜一聲痛叫：“你們幹什麼？！”他怒吼！但是李唯一和韓琴還是胡亂揮著刀，根本不管接近的人是誰。
突然嚓地一聲輕響，小周點亮了一盞燈籠。這燈籠光線黝暗，但在這裡，卻顯得尤為可貴。李唯一和韓琴緊緊握著刀，直到看清面前的人，終於不再亂砍，只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洪武看了一眼小周手裡的燈籠，說：“看來有人關掉了電閘。”
小周點點頭，說：“我去找找電閘。”
他打算一個人去，阿杜都猶豫了一下，說：“不能大家一起行動嗎？”
小周說：“環境光線太差，鬼醫生看起來像是可以製造幻覺。兩人以上行動，容易被隊友誤傷。”
這確實是事實，大家都沉默了，這樣的環境裡，沒人敢單獨行動。小周正要走，喬小橙說：“我去吧。”
小周回頭看她，她眼神堅定，說：“我可以的。”她雖然少了一隻右手，但小周現在可懷著孕呢，情況更糟糕。喬小橙微笑著接過他手裡的燈籠，說：“把燈借給我。”
小周嗯了一聲，說：“我在這兒等你。”
喬小橙點點頭，再不猶豫，提著燈籠，一路沿著過道前行。
裡面全部是刀痕密佈的案板，上面血痕斑斑，不知道到底屠宰了多少人。冰冷的刀有的割肉，有的剔骨。磨刀石更是清晰可見。
喬小橙把燈籠綁在自己的斷臂上，左手拿著一把剔骨刀。裡面明明沒有風，懸吊的屍體卻微微晃動。那些眼睛，有的緊閉，有的圓瞪，似乎都在看她。
說不膽寒，是不可能的。
但喬小橙還算冷靜，孤立無援的日子，她從十二歲開始經歷，十年，習慣了。穿過一片倒掛的屍體，前面是一個冷凍庫。這時候庫門關著，喬小橙伸手拉了一下門把手，打不開。
外面有裡面的溫度顯示，她很怕被困在裡面，直接凍死可真是太糟糕了。於是也不勉強，繼續向右拐。前面居然是個向下的樓梯。難道這裡居然有地下室？
喬小橙不敢上去，她還是想先開燈。
樓梯旁邊有個小房間，看樣子像是電控室。可是沒有鑰匙。喬小橙惡向膽邊生，直接拿刀砍門。那就是一扇木門，她直接把鎖頭砍開，然後用力一踹。門終於開啟。
裡面一排一排的空開電閘。喬小橙把關閉的全部拉上去，終於，燈重新亮起。
她松了一口氣，一轉頭，突然看見屋子的角落裡，有人背對她蹲在地上，埋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喬小橙頭髮都豎起來了，但是這時候沒辦法——她可是砍門進來的，動靜那麼大，這傢伙不管是人是鬼，肯定都已經發現了她。喬小橙問：“你是誰？”
那人沒有轉身，喬小橙壯著膽子，舉著刀上前。只看見那人旁邊，堆放著一堆骨頭。而他嘴裡還在不停地啃。
喬小橙再湊近一點，看見他正在啃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個小小的嬰兒腦袋！而地上擺放著的小骨頭，正是嬰兒骨頭！
這時候他慢慢抬走頭，嘴裡全是血和碎肉。看見喬小橙，他咧嘴一笑，慢慢地把手裡的嬰兒腦袋遞給她：“要不要來一塊啊，超好吃的……”
喬小橙當然不可能去接那個嬰兒腦袋，她問：“你到底是誰？”
問完，她看見就在旁邊的櫃子上，放著一件白大褂。
好吧，那個鬼醫生。
喬小橙看看手裡的刀——這刀估計對他沒有什麼作用。但是就在那件白大褂上，貼著一張黃符。正是小周貼在他身上那一張。
喬小橙移過去，剛要伸手，鬼醫生突然說：“別動我的衣服。”
正在這時候，身後小周說：“我拖住他，你去拿！”
喬小橙心下稍安，想來是燈亮之後，他立刻趕了過來。
她衝過去就搶白大褂，鬼醫生啊地一聲怒吼，他整張嘴完全張開，露出裡面血淋淋的尖牙。
喬小橙嚇得苦膽都要破了，但就在這時候，小周突然衝過來，他手裡不知道從哪裡撿了個裝肉的麻袋，一把罩住了鬼醫生的腦袋。喬小橙也沒再猶豫，扯下那符，一把貼在鬼醫生被罩住的腦袋上。
鬼醫生嗷地叫了一聲，劇烈掙扎，小周幾乎制不住它。喬小橙趕緊衝上去，一把壓住他，小周轉過身，把洪武弄過來。洪武一身機甲就三百多斤，總算暫時把鬼醫生制住了。
李唯一說：“你就沒有那種貼在它身上就起火，能夠燒死它的符嗎？”
小周還沒說話，洪武怒喝一聲：“閉嘴！”
李唯一頭一縮，不敢再說話了。小周終於說：“現在不能殺它。”李唯一不明白，小周指了指他的肚子。大家這才明白過來，李唯一顫聲問：“你是說……它會給我們接生？”
這下子，所有人頭髮都立了起來。
身後有人說：“你們抓著我朋友幹什麼？”
大家一愣，同時轉身，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他身上圍著黑色皮圍裙，腳上穿著雨靴，整個一雨夜屠夫的打扮。
李唯一是真的要哭了：“鄧丁洋！”
這個屠宰場的主人，竟然是他的朋友鄧丁洋！李唯一現在相信，這真的是他的時間夾角了。
鄧丁洋確實是開著一個屠宰場，李唯一所在的環保部門替他做的評審。兩個人關係還不錯，所以雖然明知道鄧丁洋的屠宰場有些違規操作的地方，鄧丁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可這時候，鄧丁洋反而像是不認識他似的，他進到電控室，皺起眉頭，說：“你們幹什麼？還不快放開他！”
李唯一說：“丁洋！你不認識我了？”
鄧丁洋上前，幾步撕掉鬼醫生的符，把麻袋也取了，說：“你誰啊？”
李唯一說：“我是李唯一啊！”
鄧丁洋轉頭看了看他，目光就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他說：“你是李唯一，那他是誰？”
大家同時看過去，這時候才驚訝地發現，這個鬼醫生的樣貌，不是別人，竟然像極了李唯一！他擦擦嘴邊的血，說：“丁洋，這是哪裡來的一群神經病？”
鄧丁洋也奇怪，說：“不知道啊。你們進到我屠宰場想幹什麼？！”
幾個人都呆住了，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的來意。鄧丁洋不高興了，說：“沒什麼事的話，請你們趕快出去。不要影響我工作。”
李唯一也站起身來，這時候他把臉上的血肉都擦乾淨，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而且五官跟李唯一真是一模一樣。他說：“一群神經病。”剛說完，一眼看見他們中的幾個大肚子，他眼睛一亮，說：“這幾位……肚子都這麼大了，快生了吧？”
李唯一等人互相看看，誰也不敢說話。
這鬼醫生把喬小橙、唐梨、韓琴等幾個沒懷孕的拉到一邊，說：“如果生下來的是女兒，你們要不要？”
韓琴驚呆了，忙看向喬小橙。唐梨也是束手無措，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喬小橙問：“要又怎麼樣？不要又怎麼樣？”
鬼醫生嘿嘿一笑，說：“女兒是個賠錢貨嘛，長大了就要嫁出去的。生來有什麼用？如果你們不要的話，女嬰就給我，怎麼樣？”
韓琴看看丈夫，李唯一他們能夠清楚聽見這鬼醫生的話，但是都沒過來，就想聽聽他說什麼。喬小橙說：“你拿去幹什麼？”
鬼醫生只是笑，說：“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嘛。我跟你們買，好不好？多少錢一個？兩千？三千？”
韓琴不知道為什麼，想起自己打掉的那個女兒。如果說，人無論生死都應該有一個歸處的話，那麼她現在在哪兒呢？
她沉默不語，喬小橙知道，這時候最重要的是，就是激發出韓琴的惡身。而韓琴最恐懼的事，到底是什麼呢？
她輕聲說：“好，如果是女嬰的話，我們不要。”
韓琴整個人都像是被針扎了一下，驚惶不安地看著喬小橙。就在這時候，李唯一等人都哎呦叫痛。鬼醫生眼神閃閃發亮：“哎呀，快快快，到我的醫院去！”
他的醫院，就在那個叫養殖場的小區後面。
眾人雖然滿心懼怕，但是肚子痛得肝腸都絞在了一起一樣，沒人忍得住。大家互相攙扶，總算是進來。李博豪早已經滿地打滾了。
這時候醫生把他先帶進手術室裡，不一會兒，就從他肚子裡取出一個女嬰。
李博豪肚子上被劃了兩刀，這時候刀口用針縫在一起。他躺在手術床上，看看放在自己身邊的女嬰，抬起頭，又茫然地看看自己的父母。
韓琴臉都白了，而懷孕的人一個一個被送進手術室，那醫生十分粗暴，看起來全是剖腹產。
六個孩子，全是女嬰。
每個女嬰都在哇哇啼哭。鬼醫生笑嘻嘻地出來，說：“都是女孩，你們不要，就都歸我了。”
韓琴猛撲過去，壓住他準備抱起孩子的手，問：“你要把她們送到哪裡去？”
鬼醫生白大褂上全是血，他說：“吃啊，你不知道，女嬰的皮肉又細又嫩……”韓琴終於整個人都崩潰了：“閉嘴，你到底是不是人？”
鬼醫生愣了一下，說：“你不樂意啊？那就只有送到養殖廠去了。”
韓琴幾乎是號哭著問：“送到養殖廠幹什麼？”
鬼醫生說：“繁殖啊。生下更多的孩子，不然屠宰廠老鄧天天過來拿貨。哪有肉給他？”
韓琴說：“不要再說了！她們都是人！是人啊！”
鬼醫生說：“她們是人嗎？”他低頭，看了一眼這些女嬰，說：“哪裡是人啊，媽媽。”
韓琴一愣，再抬頭，突然發現，面前站的人哪裡是什麼跟李唯一很像的鬼醫生。他分明是個小女孩，手腳都小小的，頭髮也很稀疏。她有一雙韓琴一樣的大眼睛，還有李唯一一樣的高鼻梁。雖然年紀很小，但是看上去卻十分秀氣。
她張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這哪裡是人啊，媽媽。”
韓琴往後一退，啊地一聲慘叫。就在她身後，一個血紅色的她，慢慢出現。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時間夾角其實主要不是為了血腥恐怖。
如果人跟動物一樣，以繁殖為第一要務，那麼人間跟養殖廠又有什麼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