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憋屈至死
申雲睜大眼睛, 拼命想把小周看個清楚。他的外形並沒有什麼變化, 但是眼神已經變了。一雙瞳孔像是變成了半透明，裡面不斷傳來電子掃描的聲音。
申雲身上的猴爪用力一爪過去，如果是常人, 這一爪子已經足以讓對方胸骨破碎, 露出內臟。可是小周身上毫髮無傷, 他離得近，隱隱聽見金屬的顫音。
他說：“不可能！你……”
小周握緊拳，用力一拳砸下去。申雲瘋狂伸出所有的猴爪抵擋。指爪與小周金屬的拳頭交接, 他身體裡的猴子慘叫聲一片。
片刻之後, 申雲哇地一聲, 噴出一口血來。
洪武和阿杜等人都看呆了。這……是什麼東西？
申雲再顧不上吃驚，整個身體猛地長出黃毛，變成一隻巨大的猴子。但是他的猴肩上, 卻一左一右長著兩顆人的腦袋。中間的猴頭猛地噴了一口氣，他大吼一聲：“去死!”
這一下子，不知有多少力量, 但地上的岩石已經盡數粉碎。小周死死按住他，說：“哪能。”說著話, 他右手鐵拳一轉，竟然變成了一根火箭炮炮筒。
申雲瞳孔越瞪越大, 小周直接把炮筒塞進他嘴裡，發射。
轟地一聲，地上碎片橫飛。沙石滿天。
洪武等人都覺得整座山晃動了一下, 驚慌之下，有的抱樹有的抓草。
等到沙石落定，小周站起身來，大家這才發現，他現在整個身體都變成了金屬，看上去像個機器人。喬小橙握著自己的右臂，剛才一時勇猛不覺得，這會兒已經痛得要昏過去。她問：“小周，你沒事吧？”
小周搖搖頭，正要說話，突然，他身後，申雲猛地站了起來！他肩上本來是一個猴頭，兩顆人頭。但是現在，左肩的人頭已經被炸得粉碎。
他左肩噴血，染紅了整個猴頭，然而眼神卻更癲狂，像是從地獄回來的厲鬼。
喬小橙說了句：“小心！”
小周右臂回抬，反向一槍。申雲竟然不避不閃，直接向喬小橙撲過來。喬小橙一看他的方向就知道他想幹什麼。
小周猛撲過來，但畢竟是出手晚了。申雲猴子一樣的速度，喬小橙根本不可能避開！
喬小橙最後的反應，就是拉了一顆手雷。
砰地一聲，她整個人都炸開，而撲過來準備逮住她的申雲，也被炸了個正著。他這時候已經完全不像人了，黃色的猴毛上沾滿鮮血，另一顆人頭被手雷一衝，終於也掉了下去。
兩肩都像是水龍頭，從腔子裡往外噴血。
這時候他盯著地上喬小橙的屍體，憤怒地呲出了獠牙！
這個丫頭竟然就這麼死了！
他媽的這可真是果斷啊！喬小橙一秒也沒有猶豫好嗎！她是一點也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的，如果落到申雲手上，指不定要被折磨成什麼樣。而且小周更是會非常為難。
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身上有個替身娃娃，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當然也就果斷壓了這一注。
申雲一擊撲空，小周手裡的火箭炮已經重新填彈完畢。他抬起右手，衝著申雲就是一炮。申雲就地一滾，雖然靈活，但到底慢了一步，半邊身子被打得血肉模糊。
他仰頭長嚎，失了兩顆頭顱，他也像是失了最後的神智。整個人都只剩下兇殘嗜血的獸性。
它經過美雪身邊，一爪挑起美雪，猛地一撕！力氣就像撕一張a4紙！美雪一條大腿頓時飛到半空，美雪慘叫一聲，痛得滿地打滾。洪武等人已經被那堅硬的猴爪嚇破了膽，紛紛後退。
唐梨還想瞄準再射擊，可這時候，子彈根本穿不透他的皮毛，半點作用都沒有。
申雲獠牙森森，像是體型巨大的猿猴，一步一頓，向小周走去。李唯一等人這一輩子，幾時見過這樣的怪物？一家三口早就失魂落魄，手足無措了。
阿杜化成老鼠，但是很快發現自己的老鼠在申雲面前就像個還在吃奶一樣。他根本不敢過去。
洪武比他好不了多少，這時候過去摻和，沒準申雲光是用猴毛都能把他扎死。
申雲顯然也很忌憚小周手裡的火箭炮，他一臉警惕地盯著他，隨時準備在他開炮的間隙閃避。小周只是牢牢鎖定他，一直沒有動手。
申雲說：“你到底是誰？”
小周不回答，他現在一身金屬的光澤，像個機械戰警。李博豪輕聲說：“太帥了！”
李唯一趕緊捂住他的嘴，生怕再把申雲那個煞星給招惹過來。
申雲的聲音已經十分含糊，他貪婪地打量小周，說：“你的腦袋我很喜歡。如果把它放在我肩上，我們一定是最強大的。”
小周說：“再多廢話，你今天也必須得死！”
申雲冷笑一聲，但是沒了人頭的他，連笑聲也顯得很含糊。洪武突然明白了，說：“當初你不是死了，而是完全獸化了。”
申雲回頭看了他一眼，只一眼，洪武就嚇得趕緊往小周方向後退。
唐梨把美雪扶起來，帶著三個失魂落魄的僱主躲得略遠一些。申雲這才把目光重新移向小周，說：“把頭給我！”
說著話再度猛撲上來，然而他這一撲，卻十分有技巧。看似氣勢洶洶，卻在中途一個收力，滾了開去。顯然，他想誘小周先開槍。小周右臂上裝的火箭炮，雖然威力巨大，但是不能連續射擊。只要躲掉第一槍，他有機會近身。雖然近身的優勢不大，但是總好過這樣對恃。
可是小周像是他肚子裡的蛔蟲，就是不肯動手。
申雲伸長脖子，仰天號叫一聲，突然雙爪握拳，用力捶胸。隨著這一聲哀嚎，他整個身體吹氣一樣變得又高又壯。他雙目血紅，猛地向小周衝過去。
而小周右臂上抬，火箭炮卻只咔了一聲，他沒炮彈了！
申雲狂喜，而小周飛快扔掉火箭炮，一手格住申雲的爪子，並回以一記左勾拳。可是這時候的申雲，整個身體如同金剛。一拳過去，他毫無反應，反而伸爪握住小周，猛地把他舉起。
他一手攥住小周，用力往下一摜，然後一抬膝蓋，似乎想就這樣把他折成兩段！
而這時候，小周整個背脊長出一條鋸齒狀的鋼刺！申雲抬膝的瞬間，整個膝蓋也被鋼刺扎穿。他又哀嚎了一聲，鋼刺一絞，幾乎切下他一條小腿！
申雲吃痛之下，身體猛地變小，又恢復成一隻普通的猴子。
他正準備再次捶打胸脯，突然面前小周原地一滾，他耳邊轟隆一聲響。他茫然地看著自己胸前的大洞，轉過頭，看見喬小橙仰躺在地上。小周剛剛丟下的火箭炮筒還在冒煙。
喬小橙是真的摔得七昏八素——火箭炮的後挫力，那可真是太大了。她剛剛用了替身娃娃活過來，這會兒差點又死過去，整個肩膀都木得沒有一點知覺。
然而這一炮顯然是有效果的。申雲搖搖晃晃地走向她，說：“你……”沒走兩步，他倒在地上。他掙扎著說，“不是沒有炮彈了嗎？”
小周聳聳肩，說：“還有最後一顆，你該小心點的。”申雲氣得，他吃力地抬起頭，問：“你到底是誰？”
這時候他臉上褪去了猴毛，又顯得有點像人了。但是小周剛剛在電子掃瞄眼裡看到過他的身體，他的皮下已經全是密密麻麻的猴子。
他瞄準申雲，準備射擊，申雲嚅動著嘴唇，說：“我不服。”
小周聲音平淡：“成王敗寇，有什麼好不服的？”
申雲氣喘吁吁，說：“你不過仗著這一身異世得來的機甲，我輸在運氣，當然不服。”
小周說：“死在你手裡的那些人，全都服氣嗎？”
申雲愣住了，四目相對，他說：“我在時間夾角流浪了這麼多年，外面十二分鐘，就是這裡的一天。難道這懲罰還不夠嗎？我只是想要出去，離開這些個鬼地方，回到真實世界去，這有錯嗎？！”他突然哭出聲來，大聲喊：“我已經知錯了，我已經後悔了啊！”
小周說：“我們是一群，不允許後悔的人。”說罷，一記鐵拳砸過去。
巨響之後，申雲身上的時間殘渣如煙般消散。但他的神智卻慢慢清醒，他摸摸自己全身上下的堅硬的猴毛，喃喃地說：“我第一次進入時間夾角，是為了幫一個朋友。他因為加班，錯過了母親的生日。誰知道，他媽媽就在那一晚，突發腦溢血，猝死了。他就是想再見他母親一面，好好地給她過一個生日。當我在時間夾角裡看到他如願，我開始喜歡這個職業。”
他身上的煙霧越來越重了，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他說：“後來……可能是有太多的後來了，時間太久了，底限越來越模糊。我力量越來越強大，身上道具越來越多，賺的錢也越來越多。一切都很好，只是慢慢的……忘記了初心。”
那時間啊，它比宇宙還遼闊，人心小小的一顆，怎麼禁得住消磨？！
他說：“我真是不服啊，你連化形都不用，就這麼打敗我！小周……哈哈，小周。我他媽最後到底是死在誰手裡啊？”
他眼裡慢慢溢位一行清淚：“我就這麼糊里糊塗地來，又糊里糊塗地走。”
他聲音哀慼，喬小橙心裡也有些難受。對於申雲來說，她現在完完全全是個新人，本不該有什麼感悟。但是申雲話裡，卻是絕大多數後悔大師的路。
春花開謝、冬雪消融，總是令人悲嘆。
然而小周說：“你故作姿態，不過是想要最後一個翻盤的機會。現在你身上的時間殘渣消散得差不多了，沒有力氣再使用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了。於是想讓我也丟下武器，和你公平對決。”
申雲一愣，面前這個人看著年輕，但是他眼睛裡，有著更沉穩老辣的謀算。從見面到現在，他唯一一次憤怒，就是因為那個姑娘。
他心思被人戳破，也不尷尬，還忝著臉說：“你不是說過，男人在心上人面前，總是更要面子一些嗎？這樣勝之不武，不算光彩。”
喬小橙給氣的，虧她之前還心生惻隱，兔死狐悲呢！這個傢伙！居然是裝的！
她說：“小周，跟他囉嗦那麼多幹什麼？打死算了！殺他不算殺人吧？”
小周抬眼一笑，對申雲說：“你說對了。”他意識一收，身體又恢復成了血肉之軀。申雲的眼裡泛出奇異的光輝，他說：“你願意成全我的心願？！”
小周把那身機甲往地上一扔，再把槍和手雷什麼的全部扔地上。火箭炮沒了炮彈，戴在手上只會礙手礙腳，他拆卸下來，垃圾一樣丟在地上，說：“來！”
申雲強忍著內心的激動爬起來，喬小橙說：“小周！”
小周不理他，申雲說：“好！真是條漢子！”小子，真不用其他道具，爺爺有一百萬種方法收拾你！他激動地走過去，也裝模作樣地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禦。
只要留下一件……只要暗藏一件就夠了。關鍵時刻來一下子，足夠送這小子歸西。到底是個小兔崽子，心思稚嫩。申雲緩緩走到小周面前，擺了個起手式，剛要說話，突然小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撿起地上的火箭筒，炮轟地一聲，直接將他轟上了天。從撿起到瞄準，再到射擊，這一套動作，他從頭到尾用了不到一秒鐘。
媽的！他的火箭炮還有炮彈！
他根本就沒打算跟自己公平對戰！
這哪裡是個小崽子！分明是個老陰逼！！
申雲一口血噴出來，紛紛揚揚而下，如同花雨。小周悠然地裝上火箭炮，再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機甲——公平決鬥？你這樣的人，就他媽應該憋屈至死！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不掉馬甲，大都督也是很努力的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