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猩山北一個偏僻的山谷中,停著永樂號艦艏的登陸艇。

永樂號主體斷裂成兩截,但登陸艇並未在癲狂諶盧的破壞下受損,它由妖醫駕駛,第一時間逃離了原先是忒渠米拿洛汗金帳的草場。

妖醫清楚,哪怕再來一小隊人獸妖物,自己的團隊必然面臨滅頂之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當務之急是為眾位傷員治療,必須忍痛割愛,將永樂號失重艙留在草原上。

妖醫切斷了一切與外界的電波聯絡,全力以赴救治傷員。

令上工雖然肚子破了個洞,但他已經算受傷最輕的一個了。

吳霜雪手臂斷了,肩頭貫穿傷,頭部面部全是擦傷和淤傷,另外還有輕度腦震盪。

諶盧最慘,全身骨頭斷了將近一半,深陷昏迷醒不過來,妖醫全力救治諶盧,把照料吳霜雪的工作交給同為醫師的令上工去辦。

喂吳霜雪服下安眠藥劑,服侍她睡下,令上工草草吃了些壓縮餅乾,扛上***,跳出蘭花車。

蘭花車妖醫可是捨不得扔的,因此懸掛在登陸艇上一路飛來,雖然她有破損,但好歹算個後勤補給站。

已經是第三天了,諶盧仍舊沒有醒,食物已經告罄,令上工得扮演獵人的角色,無論大小好壞,總得打些什麼補充蛋白質和脂肪。

他趴在蘭花車頂,架起***,透過瞄準鏡向四周山上仔細搜尋,一個小時過去了,除了小鳥,沒其他任何動物出現。

令上工回到車裡喝了口水,為自己傷口換了藥,看看吳霜雪皺著眉頭睡著,妖醫仍在裡邊為諶盧治療,他瞅了瞅最後一包餅乾,咽了口口水,扛著槍重新爬到車頂。

他託了託鼻樑。這是以前帶鏡框時養成的習慣,雖然眼睛並不近視。

本來已經快忘掉的習慣卻突然做出來,他凝神思考了一下,好像是直覺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加快了搜尋速度,目光在半山腰以下的區域巡視。

有處樹叢動了動,被令上工捕捉到了,他將槍口對準哪裡,將近五分鐘,那裡再沒有什麼動靜,可能是什麼小動物吧。

剛一放鬆,餘光掃到近處的樹叢動了一下,他迅速調轉槍頭,仍然沒看到什麼東西。

頭後邊突然發出一聲輕響,令上工急轉身,看到的一幕嚇得他僵成了一座雕像。

一棵樹後邊,西野羽美眼神惶恐地露出半邊身子。

“是令君麼?”西野羽美顫抖著聲音問道。

不可能!真的西野羽美已經去世了,屍體的頭顱還在車裡冰櫃儲存著,眼前這個一定是凱瑟琳的克隆體!

令上工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果斷扣下扳機。

子彈精準地打中了克隆西野羽美,高壓電瞬間將她電翻。

妖醫聽到外邊的動靜趕忙跑出來:“什麼情況?”

令上工指了指大樹底下昏迷的克隆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妖醫。

妖醫的手腳已經接上,但沒時間長皮肉,金屬骨架向前一跳,來到了克隆體跟前。

妖醫熟練地從克隆體腦幹表層挖出一枚晶片,兩根手指一捏,晶片化作碎片,接著扛起克隆體走了回來。

令上工問道:“你扛著它想幹什麼?”

妖醫沒回答,而是說道:“克隆體出現在這裡,說明我們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不可能呀,這深山老林的,你又切斷了無線電,她怎麼可能知道?”

“你別忘了,如今隨處都有可能埋伏著她的克隆人軍團和人獸軍團,難保我們飛來的時候不會被什麼怪物瞅到。”

“那我們怎麼辦?”

妖醫將西野羽美的克隆體放進車裡,思考了片刻,說道:“這裡肯定不能再待了,不出意外,周邊的怪物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那我們再換一個遠一些的山溝?”

“也不是長久之計,早晚還是得給她找到。”

“那乾脆直接飛到什麼海島上,她那些妖物難道都會游泳?”

妖醫又想了想,問道:“諶盧那枚通話紐扣在哪裡?”

令上工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我們去找繆成他們?”

妖醫點了點頭:“他們是朋友,關鍵時刻應該會幫我們一把的,如果連他們都幫不上忙,那我們只得飛到大洋深處的海島了。”

令上工說行動就行動,鑽進車子找到了通話紐扣,折出來時看到克隆西野羽美,對妖醫的行為疑惑不解。

“你留著這克隆體做什麼?”

妖醫反問道:“你不希望她活過來麼?”

令上工眼神複雜,回道:“即使活過來也不是原來的她了,況且你也沒有意識複製的儀器。”

妖醫搖了搖頭:“現成的意識凍在冰櫃中,只要連線轉換就可以了!”

“你確定?”

“確定!關鍵是你們人類倫理這關能不能過?”

令上工慎重地思考了片刻,回道:“唉,她本來也就不是她了,再來一次又能怎樣,做吧,我們確實不想失去她!”

妖醫為通話紐扣設定好訊號干擾保護,便傳送了呼叫。

十秒之後,紐扣傳來繆成的聲音。“是諶兄麼?”

妖醫答道:“我是妖醫,我們這裡出了點事故,想去找你幫忙,你們方便麼?”

繆成的焦急透過電磁變聲也能清楚地聽到:“我這裡現在情況不大好,不過朋友既然有難,我們必須兩肋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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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成按照妖醫的指導開啟定位,將通話紐扣塞回口袋,扶著一名逃難進城的老奶奶爬上木筏,由一名中級軍官引著,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向乾京行營走去。

繆成一行人自從與諶盧一行人分別,縱***,疾往木鱉城趕去。

哪知剛到紅原城的轄域,官道上來往縱橫的全是探馬與輜重糧草,這是有戰事!

繆成引著眾人拐上小路,加速向木鱉城趕去,當趕到銅山腳下時,正巧瞅著了紅原軍攻佔木鱉城。繆成怕大家被戰火波及,立刻帶著他們上了銅山。

銅山太陡,馬上不了山,它們便得以自由,重歸草原去了。

將其他三人安頓在山裡隱蔽處,繆成趁夜色摸進木鱉城中,左右探聽,方才知道靖王已經得了寂磬城,王府已經遷到那邊去了。

說來也巧,正當他準備從接近山腰的城東門出城時,暗地裡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兩下裡都大為緊張,拳腳立刻鬥了起來。

三招剛過,兩人同時驚呼。“你是達真觀的?”

繆成當先扯下面罩,那邊人驚訝道:“繆成師兄!”

那人也扯下面罩,繆成歡喜道:“丈山!你怎麼在這裡?”

此地雖然偏僻,但馮丈山不敢託大,先示意繆成噤聲,接著引著他拐到旁邊的陰溝口。

陰溝邊上,候著求讓道人,一旁坐著瘦骨嶙峋的葳菱道人。

去年夏末離山,師父還是仙風純正的氣度,怎得一年不到竟枯槁成如此模樣,繆成又驚又悲,鼻子一酸,撲跪到葳菱身前,哽咽地說不成句。

“師父,您這是……”

葳菱道人也十足吃了一驚。

當靖王收納寂磬城時,原本是請葳菱前往的,但老道長一來元氣不足,不堪跋涉,二來木鱉城比較清靜,適合靜養,因此就留在了這裡,哪知道居然給高鋤治偷襲了。

好在有求讓和馮丈山在身邊,趕著紅原兵闖進宅院之前藏進了陰溝,到了半夜才敢出來,卻碰上了愛徒。

葳菱道人淡淡一笑:“其他事容日後慢慢講來,為今要事是趕緊出城。”

繆成領命,向大師兄簡單見禮,俯身背起師父向城根潛去。

馮丈山按著繆成進城的路線找到城牆低矮處,避開巡城隊,當先翻上城頭,先把葳菱吊出城,正趕著第二波巡城隊靠近,馮丈山便出城保護葳菱,等巡城隊過去後,繆成才帶著求讓出了城。

到了山裡藏身處,師徒幾個團聚,好一番心疼。

艾師立刻為師父探脈,好一陣子後,他先服侍葳菱休息下,再請馮丈山在身邊候著,接著拉起求讓和繆成走到遠處。

艾師開門見山:“師父內傷過重,治不好了!”

求讓透過這麼長時間的照料,也多少能看出一些了。“性命應該無礙吧?”

艾師點了點頭:“只是以後再動不得功夫了!”

一陣沉寂。

一代大宗師就這樣落幕了,也不知道老人家作何感想。

求讓倒是豁達:“師父三絕‘道醫武’,我看舍掉‘武’未嘗不是好事,他老人家可以在道法和醫術上更進一步了!”

艾師和繆成均知道這是寬慰之言,但事已至此,能保住師父性命已是最好的結果了。

接下來求讓將達真觀變故細細講述,關鍵詢問了恆光峰山洞中的奇怪雕像和那紙條上的留言。

繆成猜測那山洞很有可能就是和諶盧會面的山洞,因為那奇怪雕像和復活的妖醫十分吻合,至於紙條上的資訊,恐怕只有再見到妖醫問一問才能明了了。

接著,繆成將出海求藥的經歷告訴大師兄,師兄弟三個一聊聊到後半夜,還是馮丈山憋不住“大事”來催崗,師兄弟才散了休息。

小霓對葳菱道人和求讓恭敬得不得了,兩個道人也很喜歡她,葳菱道人沒有直接表態,託求讓轉告繆成。

婚姻乃是大事,一輩子的幸福,自己多上心,師父師兄沒有意見。

至於小鹿,葳菱道人顯得非常好奇,問東問西,問得小鹿結結巴巴答不上來,關係倒是親近了許多。

轉過天來,求讓吩咐繆成與馮丈山出山打探訊息,務必儘快趕往寂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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