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門爾一早趕往報社。

聖城是思想與輿論最為活躍的地方,它擁有的報紙多如牛毛,競爭極為激烈,當然也良莠不齊,從正統的教會報紙到八卦新聞,應有盡有。

而卡門爾受僱的《正義者之聲報》,則是聖城近來影響力處於中游水準的一份報紙,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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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是三年前,這家報紙瀕臨破產的邊緣。因為肖恩的一部生動有趣的連載小說而勉強活了下來,又因為跟肖恩有關的另一部小說連載的轟動而站穩了腳跟。

正是因為如此,卡門爾才得以拿著肖恩的介紹信來到這裡,並且成功被報社僱傭,成為一名見習記者。

現在,他已經闖下了一些不錯的名聲,這讓他在報社站穩了腳跟,頗受社長兼總編輯布朗先生的器重,並且在聖城新聞界中也嶄露頭角。

但自從某位自稱來自聖努威的商人闖入他的寓所,並且與他深入地交流了一番後,卡門爾突然變的活躍起來,頻頻出現在某些沙龍聚會當中。

簡短的晨會之後,卡門爾卻沒有離開會議室。社長兼總編輯,同時也是報社的老闆布朗先生和藹地問道:

“卡門爾,有大新聞嗎?”

社長總是對表現優秀的記者和顏悅色,跟任何一個別的商業公司老闆對能幹的下屬一樣,因這會給自己的報紙帶來閱讀和關注,這決定著一家報紙的影響力,當然最終帶來的是可觀的收入。

如果一份報紙沒人看,那還不如一張白紙有用。

“布朗先生,倒沒有什麼大新聞,所謂大新聞,我也想天天能碰到。”卡門爾笑道,“不過,我收到訊息稱,近來聖城及京畿各地警局都有收到居民的報警,這些居民聲稱他們的孩子失蹤了。”

布朗道:“這有什麼奇怪的嗎?聖城每天都會有人意外失蹤,當然也包括拐賣孩子的。這其中至少一半的原因要從那些做父母的身上尋找,生活不易,他們父母把太多的精力和時間放在謀生上面,而疏於看管。

至於外省其他窮困地區,許多孩子則是他們貧困的親生父母賣給人販子的,當然其中一些父母有不良嗜好,比如好賭、嗜酒甚至是抽鴉片。

可憐的是那些孩子,他們有可能成為某個礦山裡的奴隸,永遠看不到明媚的陽光,也有可能被乞討集團頭目打斷手腳,成為賣慘的道具,以便引發路人的同情心。”

“布朗先生,您的論斷十分正確,您的目光也十分銳利,看清了許多醜惡的社會現象。”卡門爾先是恭維了一番,然後又道,“但我關注的失蹤案中,這些失蹤者都出生於一些公司職員、小商人家庭,這些家庭大多數雖然並不十分富有,但卻是那些普通人家所不能比的,至少他們可以請得起保姆,更不必說有些失蹤者的家族十分富有。就我所知道的光是聖城三年之內就有二十名這樣的兒童失蹤,只是這些數量放在全部失蹤人口中比較,就很不顯眼。

畢竟聖城的下水道裡,幾乎每天都會被發現無名死屍。”

“你是說,人販子是針對特定階層?這倒有點意思。”布朗沉吟道,“這為什麼呢?”

卡門爾搖搖頭:“正因為太奇怪了,所以我覺得有必要調查一番。”

布朗點點頭:“我允許你去調查,但要注意安全。黑幫份子可不管你是不是記者。卡門爾,作為一名資深記者,我告訴你,我寧願去冒犯首相也不會冒犯那些惡棍,因為他們行事完全沒有底線。”

得到了允許,卡門爾立刻出了報社,跳上一輛公共馬車,去了碼頭。

他沒有向社長說明的是,這二十名失蹤兒童中,其中至少有十位兒童的父母因為“未來得及”報警而被鄰居或者親屬檢舉。

這實在太可疑了。

孩子因任性或者別的原因離家出走,或者懷疑被拐騙,做父母的一定會焦急萬分,恨不得發動全城的人幫助尋找。

當然也不排除個別奇葩的存在。

但至少有十對奇葩的存在,就太可疑了。這些家庭分佈在城內城外不同的警局轄區,因而不太令人注意。

在碼頭區,路過他叔叔勒布朗的職業介紹公司時,卡門爾特意下來看了看。

勒布朗的獵頭生意,現在進入了穩定期,他已經打出了名聲,每天都有人來碰運氣。但勒布朗開出的價碼越來越低,那些願意去南方的高素質人才,能走的都走了,不想去的你也挖不走。

肖恩給勒布朗的錢,他現在還有一大半沒有花出去,就像捕魚一樣,不能總在一個地方過度捕撈,所以他將自己的僱員全都打發出去,去一些偏遠點的工業城市挖人,自己則常駐聖城。

聽了卡門爾的來由,勒布朗倒是意外地提供了一個線索:

“埃文斯造船廠有個不錯的設計師,姓希爾的,我透過別人與他接觸過。他正年富力強,還有大學文憑,並且他的祖上都是造船的匠師,這正是我需要的那種人,所以我想把他挖走,並開出了是他現在收入兩倍的薪水,但他拒絕了,儘管他現在只拿半薪。

親愛的侄子,你知道,現在這些建造普通商船的公司基本上處於停產狀態,除非有海軍的訂單。首相和內政大臣都說,短期內看不到造船業的恢復。財政大臣則說,他會給造船業減稅,但這種減稅毫無意義,根本就不生產,哪裡還需要交稅?”

在卡門爾看來,短短三個月不到的時間,自己的這位叔叔身上已經變的不那麼“外省人”,比如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彷彿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中間關心國家大事和皇宮秘聞。

“這是為什麼呢?”卡門爾問。

“因為他的兒子失蹤了,才兩歲半大。”勒布朗道,“這是他們唯一的兒子,他們夫妻悲痛萬分,發誓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兒子。所以他是萬萬不會離開聖城,他一直在等待警察局的訊息,為此他甚至花光了積蓄僱傭私人偵探。”

這位姓希爾的船舶設計師並不在卡門爾的採訪名單之內,所以卡門爾臨時改變了計劃。

考慮到現在是正常工作時間,卡門爾直接去了埃文斯造船廠。

行至輪渡碼頭的地方,卡門爾看到大隊的士兵和巡警攔住了去路,一個中隊的近衛軍騎兵護衛著一位皇族成員從面前經過。

“一艘夏國軍艦抵達了聖城!”

“菲利普殿下奉陛下的命令,前往迎接!”

“帝國以高規格的待遇給予夏國人勇敢的海軍官兵!”

有市民高聲地呼道,這是過去五個月來成功抵達聖城的唯一的一艘外國船隻,歐羅巴人迫切與外國尤其是海洋大國夏國共同抵禦魚妖的肆虐。

卡門爾同樣十分好奇,跟著市民和各種小商販向碼頭湧去。

當然作為記者,他的好奇心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顯然在此之前聖城的新聞界都沒有事先得到相關訊息。

一艘夏國海軍軍艦停靠在碼頭上,這是一艘三層鉅艦,從射擊口看,它至少擁有120門各種口徑火炮。

要擱以往,即便是友好訪問,這種擁有強大火力的外國軍艦也不會被允許深入內地。

這代表歐羅巴帝國官方的一種姿態。

只是這艘軍艦看上去太慘了一點:

主桅不翼而飛,左右舷在吃水線的位置明顯有過修補痕跡,並且看上去船上曾經發生過一場可怕的火災。

至少有三十個傷員被擔架抬著下了船,活著的乘員則各個猶如劫後餘生般放聲大叫,總人數加起來甚至不到正常編制的一半。

可想而知,這些夏國海軍將士在海上經歷了怎樣的磨難。

菲利普殿下讓自己的衛隊,全體下馬列隊,行持槍禮以歡迎這些幸運兒。沒有其它繁文縟節,菲利普殿下安排夏國人立即離開碼頭,併入住城內最好的一家旅館。

這是一個大新聞,卡門爾可以想像得到,明天各家報紙的頭版都是有關這艘夏國軍艦的新聞。

離開碼頭,沿著奧塞拉河往東邊走二十多分鍾,一處水灣處就是埃文斯造船廠。

這家造船廠是聖城十多家造船公司中並不太起眼的一個,在以往商業繁茂的好年頭,這些造船廠一直不愁訂單。

但現在跟卡門爾想像的一樣,佔地甚廣的船廠裡看不到忙碌的工人。

船廠老闆以為卡門是來採訪他的,對於卡門爾的到來熱烈歡迎,因為船廠主們都希望借記者之口,吸引政府的注意和同情心,但大臣們只能發表一些無關緊要的意見。

卡門爾聰明地沒有表明真正地來意,他耐心地在這位過分熱情的老闆身上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然後順便提出向那位姓希爾的工程師詢問一些專業的技術問題。

“希爾?嗯,這是一個不錯的人,他的祖父和父親都在這裡工作一輩子,他本人幾乎是在這裡長大的,我想他一定會很樂意會您效勞。”老闆雖然感到意外,但仍然親自去找來希爾。

希爾今年三十五歲,他其實結婚的很早,但他跟妻子前年才得了一個孩子。

但孩子的失蹤,使他遭受重大打擊,這讓他看上去起碼大了十歲,甚至因為太過焦慮和悲傷而過早地擁有了白頭發。

卡門爾找個藉口支走了旁人,然後表明來意,希爾頗感意外:

“我的妻子是在離開一家牙科診所後,弄丟孩子的。小喬治的乳牙長的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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