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伸手摸了摸甬道的兩側牆壁和洞頂,手上的觸感很粗糙,但感覺很結實。我不由得詫異道:“這就是蜂巢的內部?”

這時,呂典也上來了。他朝我揮揮手道:“別發呆,跟著我走。”

他沿著甬道裡的斜坡往上走,我也急忙跟上。甬道並不是直的,向右帶有一個明顯的大弧度,更像是順著石柱旋轉的一道階梯,可以一直通往蜂巢上部。只不過在甬道裡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也不知道這裡面一共有多少層。

沿著甬道兩側走,我們不停地經過許多小房間,裡面都塞滿了鬼,有些是大鬼,有些看起來就像嬰兒一般大小,但背部也是駝的。想必那就是剛剛從鬼母肚子裡出生不久的小鬼吧!

差不多繞了一圈,呂典停住了腳步,把我領到了一個房間裡面。這個房間比起之前見到的要稍微大一些,而且內側貼著石柱,各種小巧的傢俱一應俱全。這顯然是在幫內有地位的高層才能擁有的住所。

“白副幫主,我把人帶到了。”呂典朝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說道。

一隻滿頭白發的駝背老鬼慢慢地從角落的一張椅子裡現出身形,衝我咧開嘴笑道:“翟港主,可還記得我?”

“記得,我們一起殺過大蠍子,那時候我喊你叫‘白頭翁’。”我回應道。

“你現在也可以這麼叫我。”白頭翁依然很客氣,“我同樣記得那時候你的膽子很大,敢用盾牌去擋大蠍子的尾鉤。真是年輕有為啊,怪不得僅僅十幾年後就當上了冥港的港主,現在整個陰間誰沒聽過你的名號?”

“您說笑了,盛名之累,不堪重負呀!”

寒暄了這麼幾句,我和白頭翁之間看來對彼此都保有不錯的印象。這對於接下來的談話進入正題也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既然你我曾經合作過,我也就不繞圈子了。”我坦然道,“這次來,我有一個大膽的提議,想與貴幫再次合作幹一番大事業。不知鬼母能否見我一面?”

白頭翁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卻道:“嗯,你這個提議我聽呂典粗略說了,實在是夠大膽的,而且還很冒險!一旦失敗,賠進去的可就是我們地蜂窩全體幫眾的鬼命!”

我聳聳肩膀道:“玩命的冒險才能帶來巨大的收穫,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能夠獲得成功的秘訣!”

“先不說這個冒險能否成功吧!我首先想問的是:你如何能保證事成之後會遵守約定,給予我們承諾的好處呢?”

雙方雖然說話客氣,但觸及到要害的問題時白頭翁也毫不諱言,說罷便目光炯炯地盯著我,希望能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

但我這時也只能攤攤手,道:“此時此刻,我確實沒法給你一個實實在在的保證。但我這次甘冒大險潛入左丘城,本身就說明了我的誠意。如果你們不相信我,完全可以現在就把我綁起來交給左丘城主去領賞。所以,既然我沒有向你們提出要安全的保證,你們也不應該向我提出這樣的要求。”

白頭翁盯著我看了半晌,遲遲不表態不說話。我也沒有迴避它的目光,一人一鬼就這樣面對面地直視著對方的眼睛。

呂典站在一旁卻聽得十分緊張,屢次想插嘴進來打圓場,又恐自己嘴笨,欲言又止,抓耳撓腮。

好在這個尷尬的局面並沒有維持太久,還是由白頭翁打破了沉默。它道:“嗯,這麼說也算公平吧。你先把自己的命交到我們手裡,然後我們再決定要不要把我們的命都交給你!”

“就是這個意思!”我微笑道。

白頭翁道:“這件事其實我是做不了主的,不過我對你的提議很感興趣,也願意相信你的誠意。現在我就帶你去見鬼母,最後能否成事,還需要它老人家拿主意!”

“我明白。”

白頭翁說完,一閃身就往門外走,我也緊隨著它。但一旁的呂典卻還在傻站著,沒有任何反應。

於是,我便問他:“大笨牛,你不跟著我們一起去見鬼母麼?”

呂典似乎有些驚喜,急忙反問:“我也可以去嗎?我還沒見過鬼母呢!”

我詫異地看向白頭翁。它解釋道:“鬼母可不是誰都能見的。莫說是呂典,這地蜂窩裡的數千幫眾,能有幸見到鬼母的不超過十個!”

我沉吟了片刻,便對白頭翁道:“大笨牛入你們地蜂窩也十多年了,平時表現如何你也肯定看在眼裡。這次見鬼母,他就是我的擔保人,如果你們連他都不信任,恐怕也不會真的信任我吧?”

白頭翁見我堅持,只得嘆了口氣,點頭道:“行吧!呂典也一起去,希望鬼母不會因此而遷怒於我!”

白頭翁出了自己的房間,又沿著甬道一路上行。但這次他不再像呂典那樣只走一條道,而是在各條小路之間穿梭,一會兒左拐,一會兒右拐,一會兒還往下走。我知道它還是對我有戒心,但既然路已經走到這一步,就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終於,白頭翁在一個房間的門外停了下來。我心裡雖然沒有刻意去默記已經走過的路徑,但也一直在判斷身處在蜂巢中的大概位置。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此時我應該進入到了蜂巢的最中心位置。

白頭翁並不知道我的想法,他抬手在門上輕輕地敲了敲,隔著門說道:“母親,我已經把客人帶來了。”

門後面沒有答話,但很快就從裡面開啟了,露出一個姣好的面容。那是一隻頗有姿色的年輕女鬼,它對白頭翁道:“白副幫主,母親讓我請你們進來,包括呂典堂主也可以進來。”

我和呂典都頗感驚奇,白頭翁剛才並沒有提到呂典也來求見,鬼母就先特意交待了允許他也可以進去,難道鬼母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多謝小蝶!”白頭翁卻沒有顯得很吃驚,而是恭恭敬敬地先向那女鬼道了謝,然後才邁步走進了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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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呂典學著白頭翁的樣子,向名叫“小蝶”的年輕女鬼道謝後,也進了鬼母的房間。

這可能是蜂巢裡最大的房間了吧!裡面佈置得十分精緻,地面上鋪著厚厚的地毯,牆壁和天花板也掛著精美的掛毯,四個角落裡各放置一個鑲嵌水晶的小火爐,裡面點的竟是明火,把整個房間的色調烘托得非常溫暖。

房間當中擺著一張柔軟的大靠椅,上面躺著一隻大胖鬼,身上蓋著織錦的絲被。但大胖鬼的模樣被兩把大團扇給擋住了,持團扇的是站在靠椅左右兩邊的兩隻年輕女鬼,面容如同小蝶一樣姣好。另外還有一隻年輕女鬼則站在靠椅後側,不停地從一個盛滿水果的大盤子裡給大胖鬼餵食。

很顯然,躺在靠椅上的大胖鬼必然就是鬼母,而其他四隻年輕女鬼應該是專門負責服侍鬼母的心腹侍女。

“白毛向母親請安!祝母親千秋萬世,陰壽綿綿!”

白頭翁見了鬼母,當即恭敬地跪下磕頭,口中稱頌祝詞。“白毛”想必就是白頭翁的真實名字了,很可能是鬼母取的,也許它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是一頭白髮了。

我自然不能學白頭翁那樣跪下給鬼母磕頭,便規規矩矩地鞠了一躬,作揖道:“晚輩翟自勝,見過鬼母!”

“屬下大笨……呂典,拜見鬼母!”呂典既興奮又緊張,差點就把自己的外號當大名給報了出來。

鬼母慵懶地抬起一支手,晃了晃兩根手指,用一種有氣無力的蒼老、沙啞聲音說道:“好!好!你們都起來吧!”

“謝母親!”白頭翁又恭敬地磕了一個頭,方才起身來站到一邊去垂手而立,讓我直接面對鬼母。

“把扇子撤了吧!”鬼母又命令道。

靠椅左右的侍女聽話地把團扇抬起,這才露出了鬼母的真容。

鬼母的面相比我想象中的要和藹許多,不算很可怖,就是一個肥胖的老嫗形象,臉上的皺紋層層疊疊,滿頭的銀髮被精心地盤起,用各種寶石簪子紮成高聳的樣式十分繁複的宮裝髮髻。但它的肚子卻高高鼓起,即使用錦被蓋住,也顯得比三個十月懷胎的孕婦肚子加起來還要大!

“嘖嘖嘖!小夥子,第一次見面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別人,是很不禮貌的喲!嘖嘖嘖!”鬼母似笑非笑地對我道,一邊說話,一邊歪過頭去張口讓侍女給它餵食新鮮的水果,發出“嘖嘖”的咀嚼聲。

我不好意思地道了歉,這才回過神來,斟字酌句地說道:“鬼母,晚輩這次前來,是想與貴幫商討一件大事……”

“不用再說一遍了,我已經知道你想說的話了。”沒等我說完,鬼母就突然出言打斷了我。

它接著解釋道:“不妨告訴你,在這蜂巢裡,我的孩子們所說的每一句話,聽到的每一句話,看到的每一件事情,我都可以感受得到。所以,你剛才在樓下與白毛說的話,實際上就等同於跟我說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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