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坐著，要怎麼吃飯？”高氏聽得一頭霧水，難道要她站著吃？
可是吃飯哪有站著的？
她聽不懂，老岑家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茫然。
然而岑雁卻是聽得眉頭直挑。
看來，大姑這是開始了。
果然，岑芳接著就嗤笑一聲，這笑裡充滿了鄙夷。
只聽她道：“婆婆吃飯時，你要站在婆婆身後伺候她吃飯，她說吃哪個菜，你就立即用公筷夾給她，這飯桌上，可一向是沒有說，公婆吃飯，媳婦居然還能好端端坐著吃飯的……”
“憑啥？！”高氏這次是受不了了，不讓她吃飯，那還不如殺了她，“照大姐這意思，難不成我得吃剩飯了？”
“這叫盡一個媳婦應有的責任，不叫吃剩飯。”岑芳語氣輕柔地糾正她。
這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就像是一個大家族裡的千金，糾正自己手底下一個做錯了事的僕婦一般，極富耐心，極其溫柔。
然而往往越是這樣的話語，越是叫人心中窩火。
“那既然是媳婦盡孝，憑啥你不叫李氏和俞氏伺候娘吃飯？這幾天還剛好就是三房負責家裡的活呢！”高氏當即氣惱不已地道。
李氏聽了這話，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畢竟她在這個家裡已經是被欺負慣了。
俞氏一聽，就也惱了。
“的確是老岑家的媳婦，都應該如此盡孝。”
不過不等她反駁，岑芳就又開口了，“不過高氏，你身為老岑家的長房長媳，更該如此，知道這叫什麼嗎？這叫立規矩。
“素來立規矩這事，都是自上而下的，只有你們大房做得好，二房、三房才也能跟著做好。
“更不用說，如今二弟身子還沒有大好，二弟妹每日照顧二弟本就已經很受累了，至於三房，三弟妹近來都在幹家裡的活，也累得不輕，只有你最近是閒著的，你說說，你不帶頭立這個規矩，卻要人家二房、三房來立？那你這個長房長媳，是用來幹什麼的？！
“還是說，你只想佔長房長媳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宜，卻一點力氣都不想下？
“你倒是跟我說說，這天底下，又哪有這樣的好事！”
岑芳這一席話，語氣是從輕柔，漸次凌厲起來的。
她那氣勢，也是跟著從無到有，到強勢得叫高氏心裡發憷。
再到她最後一聲突然揚高了強調的質問，更是嚇得高氏渾身都猛地打了個激靈，身體更是不受控制的，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好了，吃飯就吃飯，咱家又不是什麼高門大戶，用不著整這些麻煩的規矩。”見高氏被女兒訓得噤若寒蟬的樣子，考慮到高氏畢竟是自己乖孫子的母親，岑老漢皺著眉頭，出聲勸說道。
“對，我右手右腳，還不至於吃個飯都要她來伺候我的，來，芳，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菜，趕緊多吃點。”見老伴兒發話了，岑老太也幫著替高氏說了兩句好話，並給岑芳夾了一塊五花肉，擱在她碗裡。
見此，岑芳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麼。
她夾起那塊五花肉，細嚼慢咽地吃完。
高氏松了口氣。
然而，就在她打算坐下吃飯時，岑芳恰好一口肉咽了下去，跟著就又發話道：“爹，娘，就是因為你們總是對她這麼縱容，她才會越來越無法無天。”
高氏被這句話吊著，身體半站不站的，卻愣是沒敢坐下去，只得又站直了……
只聽自己這個大姑子接著說道，“上次她偷拿三十兩銀子給自己孃家兄弟的事，你們又一筆勾銷了是吧？可那是翰哥兒的功勞，她這個當娘的想不勞而獲？那以後是不是她可以隨意闖禍，只要讓翰哥兒過來給她解難就行了？照她這樣下去，要萬一翰哥兒以後當了官，她還是如此死性不改……那翰哥兒豈不是要受她的拖累，犯下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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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岑芳說到這裡，岑雁簡直是要給自己這個大姑鼓掌叫好了。
看看這一句句的，把高氏收拾得那叫一個老實！
而這最後把話題成功地扯到岑翰的前途上頭……
岑雁已經可以預見，往後這一段日子，高氏在老岑家，是絕對過不好了。
果然，岑老漢一聽這話，那臉色就又黑了下去，那一雙渾濁的老眼，更是不悅地瞥向高氏。
至於岑老太，更是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己寶貝孫子被高氏這個坑貨給連累得官運不暢的憔悴模樣……
“她敢！”
岑老太氣得當即拍桌。
她惡狠狠地瞪著高氏，警告道，“我告訴你，你要敢再私自拿著老岑家的銀子，去接濟你孃家哪怕一文錢……我必定會讓老大把你給休了！”
“咳，娘，銀娥她不會這樣做的，翰哥兒可是銀娥的兒子……”一聽娘說到又要休妻，一直當縮頭烏龜的岑大江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想替自家媳婦說兩句。
“我看你還是少說兩句吧，娘是什麼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我還沒有問你的錯呢，你對高氏這樣縱容，最終害到的只會是你自己的兒子，你就不能長點心？”岑芳不過一開口，就把岑大江還未出口的話給堵了回去。
岑大江也是不敢再多說了。
他從小被這個大姐照看著長大，都說長姐如母，那是一點也不假。
在大姐跟前，他可是一點也不敢造次的。
此時只能繼續當縮頭烏龜了，就是回屋以後，肯定要被媳婦罵……
唉。
岑大江發自內心地一聲嘆息。
做男人太難了。
不僅要被爹孃管著，還得被媳婦罵他沒膽量，又要被大姐管教！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這麼想著，他就是以一種羨慕的目光，悄悄看向了岑老漢。
還是爹在家裡威風，誰也不敢管他！
而似乎是感受到岑大江的目光，岑老漢一眼朝他看過去，當即就皺緊了眉頭，瞪了他一眼。
岑大江頓時又被瞪得縮了縮腦子，埋頭扒飯。
高氏見自家男人這個窩囊廢的樣子，只覺得還吃什麼飯啊吃，氣都被這一家子給氣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