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五樓,酒吧被破開後門的前八分鍾。

各式手電筒和手機螢幕的燈光晃得小羅眼睛生疼,尖叫、哀嚎和咆哮撕心裂肺,炸得他都快要懷疑自己是否還有耳膜存在了。

現在本就是深夜,早該呼呼大睡的他頭暈腦脹,就算是坐在吧檯內部,隔絕了大半的紛擾,小羅也感覺自己就快要裂開來。

他只是一個小酒保而已,因為剛好碰上六一假期,好多同事都去樂園裡幫忙應付孩子們了,酒吧裡反而沒什麼生意。

本來只要熬過晚高峰,他便可以在凌晨十二點的時候下班回家。

之前他已經連著上了十四天的班,這趟回家可以歇上兩天,小羅十分期待。

結果,命運提前十二個鐘頭給了他當頭棒喝。

早上說鎢城機場有怪物,他們還當獵奇新聞看著呢,沒想到中午異獸就同樣在市中心出現了。

來就來吧,還來勢洶洶,甚至還把市中心畫成牢籠圈起來了。

這種發展,小羅只在電影裡看過,雖說異獸的存在他並不質疑,但他從來沒有想過這種異變會被自己碰上。

碰上就碰上吧,他還十分有幸,同它們一塊被關在了酒吧裡。

經過數個小時的心慌意亂之後,現在的他早已經麻木了,不管是酒吧裡湧進了數倍於容客量的市民,還是後面誰跑出去又帶回了兩頭異獸,他都淡定接受了。

“再給我添點。”和他一樣看淡生死的也有不少,這還要多謝酒精的麻痺。

吧檯裡擠滿了抱著酒瓶的人,小羅手裡的速度不增不減,依然悠悠然磨著咖啡,與酒吧現在的緊張氛圍完全不搭。

“再等等。”他本是個調酒的,為了多賺一份工資,便兼職了衝咖啡的差事,反正能來酒吧裡喝咖啡的人十分有限,他應付得過來。

“每次就給我五毫升,五毫升啊,你要我怎麼等,就不能多給點嘛,我買的是一杯的量!”這是一名纏著絲巾戴著眼鏡的男士,正拍著桌面不滿。

與周圍慌張的市民不同,他顯得很從容。

“對。”

在這麼混亂的情況下,還要為一名拿著水上樂園鑽石白卡的客戶服務,實在是小羅的造化。

他其實很感謝這位客人,至少這樣他可以轉移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您點的是冰滴咖啡,咱流速是固定的。兩秒掉一滴冰水,通常我們做一杯得滴六七個小時。”

“少唬人,這東西哪是現做的,你們滴完還得擱冰箱裡發酵,以為我不懂嘛。快把備好的給我都端上來。”客人指了指小羅背後的冰箱。

“先生,備好的已經被您喝光了,現在給您的確實是現做的。”小羅十分無奈地抬起臉來,正好看到幾個年輕人抽了一條大桌布,正躡手躡腳地往舞池正中心走去。

那裡躺著一個還未死透但已經無力掙扎的女人。

她身上圍了十幾二十個蝙蝠一樣的怪物,此刻正立在女人的周身各處,低頭啃食她的血肉。

那幾個年輕人各自捏住了桌布的一角,鼓起勇氣一個前衝,像捕鳥一樣撒開手裡的織物,把這些怪物連同屍體一起罩在了桌布之下。

幾個人很乾脆地順勢躺倒,用身體壓制住桌布的邊緣,不給裡頭的怪物一絲可以逃脫的縫隙。

小羅看得心驚肉跳,麻木了的感官這一刻居然又被喚醒了,而背對著舞池的客人卻毫無知覺,只顧著摸出自己的工作證,“我是記者,待會我給你來個採訪——”

“——宣傳宣傳我們酒吧,嗯。”小羅替對方把話說完。

這傢伙都不知道把工作證掏出來多少次了,據說他本是在水上樂園裡報到六一盛況的,後來一塊兒被安排到酒店裡來避難了。

他已經從上報紙到上電視甚至是客串電影,十分全面地給小羅畫了數十份大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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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不信,我喝完這杯我就聯絡這樓裡的應援隊,讓他們優先來救咱倆。”明明也沒喝酒,這位客人卻滿口醉話。

“好的。”小羅應付一句,無聲地笑了笑。

這是什麼魔幻現實啊,明明與怪物處在同一個屋簷下,明明下一秒很可能就是自己被啃食,但時間越久,他卻越發不期待什麼了。

被救出去自然好,死在這裡也罷了,不期待才不會失望嘛。

小羅深呼吸了一次,他也太喪氣了,這氛圍給自己的影響居然這麼顯著。

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越過自己的客人重新關注那頭舞池的情況。

罩住了那些小蝙蝠的桌布被底下的怪物撕開咬破了,靠得最近的那幾個年輕人遭了殃,有兩個留了下來與這些小東西搏鬥,另外兩個推開了擁擠的人群,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酒吧裡的人實在太多,多到跑開兩個人,就肯定會有另外兩個人被推到怪物面前。

“噢,這些,我知道。”客人回頭看了一眼,“C級異獸,不足為慮,厲害的是那頭。”

他往對面一指,那是酒吧的包廂區。

“那頭是A級,那才要命。”客人笑了笑,“幸好進去了。”

小羅眉頭一皺,嗤之以鼻。

他就是被氣氛影響到很消極很沮喪了而已,那也僅僅只是覺得自己有命沒命都無所謂罷了,遠沒到覺得別人的性命也不重要的地步。

“呵呵,這一下子扎進去,包廂門一關,那就跟榨汁機一樣,呼呼呼呼。”客人並沒有察覺到小羅的反感,反而開始發揮,“他們還以為躲進了房裡就安全了?呵呵呵,搶吧搶吧,殊不知這包廂就是個大杯子,那怪物就是大刀片,呼哧呼哧一絞,淌出來的只能是——”

“——給您,冰滴五毫升,請慢用。”小羅根本聽不下去,儘管他知道,這客人說得大半是事實。

包廂裡進去的那頭異獸,一看就知道很兇殘,裡面的人不可能有活下來的機會。

但他一點也不慶幸那怪物去了那裡,這種事情怎麼高興得起來,他感到很噁心。

“別板著臉啊,我都說了,我一個電話他們就得來救我,我這就打。”客人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與此同時,酒吧的後門忽然被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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