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虛空(二)

青虹宮本為劍修門派, 來的這位又姿態做得十足,看起來端地是行雲流水, 一派劍仙風範。

只見他在眾人之前青衫一展,瀟灑落下身形, 拱手道:“青虹蕭破雲,見過諸位。”

說著他目光在凝翠身上停了停,又飛快地移到了蘇長寧身上:“不知道友芳名?”

生生讓聞善將要出口的一句介紹又咽了回去。

過了片刻,見蘇長寧不答,聞善才代為介紹道:“蕭道友,這位乃是紫霄派蘇長寧蘇道友。”

蕭破雲一雙彷彿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在蘇長寧身上流連不去,就連聞善開口也未移開, 聞言伸手自袖中取出一柄摺扇, “刷”地一聲抖開,扇了幾扇才道:“原來是蘇道友,久仰久仰。”

蘇長寧臉上笑意險些僵住。她這些年不是被困就是閉關,極少在西地行走, 就連紫霄上下知道她的人也不多了, 何況外派。蕭破雲這句“久仰”實在牽強,不過被他說出來,又是自然無比,看來是不知說過多少回了,簡直熟極而流。

聞善作為駐守之人,接著又一一將其餘眾人介紹給蕭破雲:“蕭道友,這位漱月道友, 亦是紫霄派門人。那邊的凌日道友與凝翠道友,是由寰宇觀而來。”

蕭破雲行禮如儀,倒是挑不出一絲不妥來,只不過動作間視線總是時不時地掠過蘇長寧,彷彿甚為自得。

蕭破雲既然到了,那四派之人便算來齊,當即在聞善的建議下開始商議正事。

只聽聞善說道:“想必各位也已知曉,封印禁制需守四象之位,恰好此來亦有四家門派,不如每派各領一位,如何?”

漱月神色淡漠,點了點頭,蘇長寧自也沒有異議。

“全聽大師的。”那邊凝翠亦是嬌聲道,算是代表凌日也應下了。

“聞善大師。”蕭破雲微微挑眉,驟然將手中摺扇一闔,有節奏地在蓮座邊沿敲擊著,片刻後才道,“大師所言固然甚善,但如此一來,豈非紫霄、寰宇兩處守位各有二名真人坐鎮,你我所領守方,則唯有我們獨身一人?”

他說得倒也不錯,聞善並未思及此節,不由點了點頭。

蕭破雲一笑,續道:“大師佛法精深,自是無妨,不過蕭某這些年疏於修行,要獨力支援一處守方,只怕力有未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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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蕭道友的意思是……”聞善所修乃是苦行渡世之道,甚少與人接觸來往,是以此時全不曾聽出蕭破雲的言下之意,反是問道。

蕭破雲一雙桃花眼中波光流轉,抖開摺扇半掩俊容,微微勾唇道:“紫霄漱月真人之名,如雷貫耳,蕭某早有嚮往之心。今日一晤,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他自然不會無端端地恭維起漱月來,果然還沒等聞善在腦子裡轉過味來,便聽蕭破雲續道:“想必以漱月道友之能,獨擋一面亦是綽綽有餘。不才在下嘛,怕是要請蘇道友幫上一幫才是。”

沒想到他七彎八繞又繞到了自己頭上,看聞善還有些不知所以然的神色,說不準便會就此應下來,蘇長寧正想開口回絕,卻被一道冷冷語聲搶在前頭。

“不必。”說話人竟是一直未發一言的漱月。但見他臉上神色平靜,瞧不出說此話的用意究竟何在。

數息之後,在座眾人也陸續感受到了不斷接近的那道氣機,這才明白漱月語中所指。

漱月兩入金丹之境,對氣機體察之敏銳,果然猶在旁人之上。

照理說四派之人都已到齊,現在向虛空谷而來的這位金丹真人,又會是誰?

蘇長寧對這道氣機並不陌生,不過,她怎地會來?

片刻過去,一道華光在眾人議事的小閣前落下,來人一身紫白衣袍,身形窈窕,不是君宛煙還會是誰。

君宛煙目光向在座諸人身上一掃,才行了一禮:“諸位道友,我來遲了,抱歉。”

“嗯?”聞善顯然有些茫然,不過她身上服飾還是識得的,“敢問道友,可是紫霄派……”

“紫霄君宛煙。”君宛煙微微一笑,打斷了他的話。

聞善還想再說什麼,可見君宛煙雖在笑,那笑意卻怎麼看怎麼有些詭異,而蘇長寧與漱月又未有反駁之言,便閉口不談了。

“漱月師兄、蘇師妹來得倒早。”眼神在他二人身上停了停,君宛煙隨即尋了一處蓮座坐下,又道,“不知如今重新封印一事,商議得如何了?”

她動作言語都十分自然,沒有半點不請而來的意思,聞善哪裡應付過此等人物,當下便老老實實地答道:“已定下由四派分守四象之位。”

那邊凝翠突地掩唇“呵呵”一笑,接過話頭道:“這位君妹妹,來得倒是巧了。”

她一面說一面向蕭破雲看去,“青虹宮的這位蕭道友,正覺一人獨守寂寞無聊,想尋一知己相陪呢。”

蕭破雲同樣回之一笑,神色間頗是誇張:“果真是識盡天下男子心的凝翠夫人,在下心中所想,正是一如夫人所料。”

說著他那一雙波光粼粼的桃花眼便移轉到了君宛煙身上:“不知君道友可願與我一同守方?”

君宛煙也笑了:“能與破雲劍一同守方,宛煙之幸。”

於是,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三方都有二名金丹真人鎮守,把握甚大,剩下皇極寺那一方,聞善常年駐守於此,對封印一事最為瞭解,加上皇極寺在此的弟子也不少,所以實力比之其餘三方並無太大差異,算是周全。

至於守方選擇上,聞善自領青龍位,剩下三方都要觀青龍之動而動,以最熟悉虛空罅隙的他來守的確最合適。接下來以功體屬性相符為由,蕭破雲與君宛煙選了白虎位,寰宇觀兩位選了玄武位,留給蘇長寧與漱月的倒是朱雀位。

朱雀位屬火,與他二人都不甚相合,不過其餘之人都已選定,蘇長寧便沒有再說什麼。

除卻鎮守本位、撐開結界,佈下新封印禁制外,四位中人還需輪替巡防,一旦發現極惡天魔蹤跡,便以特殊手段示警,若是獨立無法支撐,則另有求援手法。

這些都一一確定後,便可以開始正式著手重新封印一事了。

舊的封印禁制之上已有裂紋出現,事不宜遲,眾人當即出發,各自前往守位。

朱雀位在南,大約距離虛空罅隙中心所在有十數裡,大抵本來景物與周遭並無分別,但是自從封印結界設在此處之後,地火之力開始集中,此時其中土壤岩石都作深黑色澤,內中生長著的,也多是火屬靈草。

蘇長寧此時的修為,已不大受外界環境所限,故而雖屬性不合,也並未有太多不適。

倒是漱月,一踏足進入封印所在範圍,向來紋絲不動的臉色卻有些微變。

從前一旦提起漱月,紫霄中人便言他是派中天資最為特出之人,後來蘇長寧才知曉,原來此話所指不僅是他的單金靈根,還有他身為元陽之體的緣故在內。是以漱月從前修行起來進境才如此迅速,事半功倍。而他在煉器之上的天資,多半也由此而來。

不過金也好,元陽也好,與朱雀離火非但沒有相剋,甚至還有些許相輔相成,那他現在又為何色變?

順著漱月的目光看去,蘇長寧也是吃了一驚!

只見那處一株長勢極盛的炎靈草枝葉籠罩之下,竟生成了一處深不見底的黑洞,其間諸色霧氣翻滾,彷彿有什麼就要掙扎而出!

雖不知其餘三方情況如何,顯然在朱雀位上,舊封印已不是裂縫那麼簡單了,要是他們再晚來片刻,說不定便會有極惡天魔由其中脫出!

當即將情況與聞善說過,蘇長寧連打數個手訣,頓時黑洞之上籠上一層半透明的銀色光網,黑洞之中霧氣每翻滾一次,光網上便閃過一道銀光,將翻湧壓抑下去。

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手段,她如今的力量有限,絕無法與無限虛空抗衡,若是遇上三階以上的極惡天魔,十死無生!

銀網既成,蘇長寧指訣又是一變,一層更為廣闊的銀色光膜隨著她十指飛舞從天降落,將朱雀位所及地界都籠在其中,似疏實密,沒有一絲破綻。

另一面,隨著聞善不斷的傳音,漱月已準備好循著已被突破的部分,解開舊封印。另外三處,也是如此。

電光火石的剎那,虛空谷方圓百里內四處所在,原本籠在其上的一層屏障之力,齊齊消失!

驀地無數各色煙霧彷彿由深不見底的所在中騰起,挾著淒厲哭嚎之聲,掙扎著就要向上升來!

正是高階修士聞之也要忌憚三分的極惡天魔!

朱雀位上,這些沸水般不斷自虛空深淵中翻滾而出的極惡天魔都還沒有實體,仍在二階之下,一遇上那銀色光網,便如同寒冰遇上烈日一般,隨著“嗤嗤”響聲不斷地消散。但是虛空之中天魔何止數以億計,它們無感無識,並不知銀色光網厲害,始終仍前赴後繼,源源不斷地湧來!

隨著第一波低階極惡天魔的消散,而後湧上來的階層越來越高,黑霧之中隱現人臉輪廓,五官大多模糊不清,一徑皆作痛苦扭曲之色,令人一看之下,不由目眩神搖,猶如萬千痛苦加於己身。

而銀色光網抵禦起來,也不如先前那般輕鬆了,觸及黑霧人臉時,光網亦是變得扭曲,僵持一陣後,才能令它開始消散,速度自然也大不如前。

光網之下,濃重煙霧持續湧聚,萬千張痛苦的臉孔不斷湊近,原先只是五官模糊的一團,漸漸地都已有了眉目,最後甚至髮絲可數。

蘇長寧修習碧霞玄元抄的時候終究還短,此時以紫府秘法為基,帶動碧霞抄極速運轉,可銀色光網的禁制之力,仍然跟不上天魔的進化!

禁制被破,或許就在剎那之間!

可蘇長寧此時心中,並無半點猶疑,而是不停地催動靈力化作光網,念中除此一響,再無其他。

就在即將破局、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柄秋水長劍由漱月丹田之中躍出,在他靈氣操控之下凌空而畫,所過之處金光浮現,最後構成一個個雲紋篆字。

正是封印此處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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