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些時候, 天色漸暗,參與試煉眾人已進入無念道中一日, 並無有人能破道而出的跡象。

先前那兩位曾透過無念道試煉的紫霄前輩,皆是在其中數月, 故而除了須得在場的古掌門與幾位職守弟子,其餘觀看諸人已開始各自散去。

司元嘉既得了蘇長寧首肯,便有些迫不及待,與她約定明日旋室峰一見方才罷了。

與他分別之後,蘇長寧回到傾宮峰,想到此事暗笑不已之餘,又遣了執事弟子調來君凝雪的身世來歷檢視。

紫霄派門規甚嚴, 對弟子出身來歷都有詳細記載, 蘇長寧如今代攝峰主位,要查一個外門弟子資訊自然不難,不過片刻之後,記載君凝雪所有情況的玉簡便到了她手中。

原來這位君凝雪出身於一個不甚出名的小千界白鶴界中, 從小便失去雙親, 由伯父撫養長大。而她的伯父,則是一個築基修為的散修,原本維持他二人生活並不甚難,誰料那伯父在尋找自己失散多年親女線索之時與他派修士起了衝突,鬥法之下寡不敵眾,身受重傷,不僅再無法靠初級的煉器手法賺取靈石, 而且尚需常年服用丹藥。很快兩人的積蓄都被填了進去不說,還賒欠了丹藥鋪不少,是以才有蘇長寧在天羅城遇見君凝雪時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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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司元嘉帶回紫霄派後,君凝雪的日子好過了不少。不僅憑著那枚靈草玉簡尋著靈草後不必再沿街售賣,而是可向直接上交師門兌換貢獻點數,然後換取丹藥供給伯父療傷,十分方便,而且還有了自身的交際。她在外門弟子中靈根不算差,只是因入派時年歲略大才被分入外門,是以修行起來進境不慢,容貌又頗是秀麗,加上是司元嘉這個旋室真傳領回門派的,旁人待她總要顧及旋室峰,所以在低階弟子之中,竟有了內門真傳則稱蘇長寧,外門則稱君凝雪的說法。

至於令司元嘉大感頭疼的那一節,則是在君凝雪日漸自同梯之間尋得自信後,便將原先心中對這位將自己救出苦海的清俊修者的暗暗戀慕變為了直截的行動,不是在司元嘉準備外出遊歷時替他準備上許多應用細軟,就是時不時地以師門玉簡向他傳訊,吟詠一些繾綣詞句,或是痴守在旋室山門,只盼他回眸一顧。就算司元嘉明示暗示做盡,也是絲毫不顧。

放下手中玉簡,蘇長寧簡直有些哭笑不得。

說來紫霄派這類弟子玉簡也是有趣,如此鉅細匪遺,也不知是哪位記錄的。

若不是派中弟子一旦進入內門,這玉簡便隨之銷燬,她倒想看看自己的那一支上是如何記載。

隔日一早,司元嘉的傳訊便到了蘇長寧洞府。

上面所說地點,正在傾宮峰內。蘇長寧特地吩咐了看守傾宮山門的職守弟子一會若是見著君凝雪,便任她自行入內,就往傾宮外峰去了。

傾宮峰的風光仍是一如既往的秀美,蔥鬱草木點綴於靈泉、寒池間,白雲冉冉自半山升起,掩入這一片水光翠色中,令人觀之便覺忘俗。

蘇長寧還未入內門時,司元嘉便時常替鴻逢真人在各峰之間走動,對傾宮峰也極是瞭解,是以他選定的地點,竟是連蘇長寧平日也未曾發現的美景。

只見由立足處望去,一線山泉自壁間石縫潺潺流落,擊在那一彎清澈溪水之中,濺起水珠落玉般撒落四周,其下七彩玉石早已被溪水沖刷得光潤無比,顏色透過跳躍的水珠折射在空中,宛若珠寶,靈動可喜。

不過此時兩道璧人般身影立於其中,竟生生令這仙家景色相形之下,都是黯淡。

“長寧……”清俊男修身長玉立,神色間雖十分內斂,但眼神中的繾綣卻是流露無疑,“未曾想到,我們之間,會有今日。”

“司……元嘉。”絕麗女修似乎尚還覺羞澀,先是一字喚出後,睫羽微垂,顫動了幾下,才又改了稱呼,“我也是不曾想到……”

“長寧,今日我只想問你一句。”她的話語似是給了那男修極大鼓舞,一時間竟踏上前半步,“你可明白,我如今之心?”

“……”抬眸看了他一眼,女修又像是被火灼一般飛快地移開視線,抿唇並不應答。

“長寧,我心昭昭,可鑑日月。”並未因為沒有得到回應而氣餒,男修只是字字堅定地續道。

“我……”女修櫻唇微啟,欲語還休。

此時縈繞在二人之間的氣息,彷彿都變得火熱了起來。

一處山石後,看著眼前的這對璧人,清麗少女雙眸中由才開始的不信,變為了絕望。

若是旁人,她必心有不甘,但是,如今與她心中所思之人並肩而立的,是蘇長寧……

先前她與蘇長寧交談時,只覺自己在她面前,就如同一粒塵埃,低到了地裡。

天資極佳,容色絕麗,心性堅毅。

竟件件都是自己所不能企及的,但是,司師兄……那是自她被他從那幾個合歡宗修士手下救出時便刻刻未忘的人啊!

攏在袖下的雙手緊握,女子清秀的臉上寫滿哀傷與糾結。

“長寧,這傾宮峰上,果然風景如畫。”正沉浸在曖昧氣氛中的二人自然未曾發覺少女的存在,只聽那男修伸出一隻手,指著他們足下白雲生處,柔聲說道。

“先前我就在傾宮峰中,竟也未曾發現如此美景,今日……”女修話說到一半,似乎害羞地打住,聽在少女耳中,自知她是今日有那人在側相陪的意思。

偶有清風拂過,揚起二人一色紫白繡雷雲的袍服下襬,在風中掠起交纏在一處,卻是說不出的繾綣。

“司……師叔。”君凝雪喃喃地喚著。這本不是她該喚出的稱呼,但是在心中百轉千回過太多次,此時竟是不由脫口而出。

“長寧,不如你我把臂同遊,如何?”此時,司元嘉出言打破了靜謐。

“嗯。”蘇長寧輕應了一聲,隨手便招出一把紫色飛劍踏在足下,司元嘉隨之亦祭出自己的飛劍,數息間二人便同時消失在了君凝雪的視線中。

從山石後走出,君凝雪臉上寫滿哀絕,只凝視著兩人身影消失處,久久不動。

“司師兄。”御劍之間,蘇長寧側頭去看跟在自己身邊的司元嘉,似笑非笑。

“今日多謝蘇師妹了。”司元嘉此時早斂去了那一臉的深情款款,只是無奈地搖搖頭,“若非是你,她只怕不會如此輕易言棄。”

“既如此,”蘇長寧唇角弧度更彎,足下紫綬劍一停,“司師兄,眼前便是鬥法臺了,你與我比一場,如何?”

先前還在自己面前柔情似水,含羞帶怯的女子,現時全身卻籠在了一層說不出的飛揚之中,司元嘉一時之間,竟看得呆了。

又過了片刻,他方才同樣笑了起來,“蘇師妹,請。”

紫霄鬥法臺,乃是紫霄派中開派祖師以下,第一個成就元嬰的真君所闢,唯有真傳以上的弟子,才有使用的資格。

鬥法臺四下都有禁制,在內中鬥法只要不到道基受損、或者當場身殞的地步,出了禁制,便能恢復如初。

也正因為如此,在鬥法臺中比試的弟子皆可全力施為,不比在外鬥法時需得顧及同門不可相殘的門規。

自從成了真傳弟子,蘇長寧早便想試一試這座鬥法臺的特異之處了,今日司元嘉此來,正是趕巧。

此時鬥法臺看起來不過是無甚尋常的畝許平臺,青石磚鋪覆其上,與紫霄派中其餘廣場並無區別。

不過在蘇長寧與司元嘉一同將身份玉簡在青石旁的玉臺禁制上印下,只見一陣光華流轉後,原本覆在其上的青石面板豁然中開,一塊半畝大小的玄色地基由內緩緩旋轉上升而出,原來這才是鬥法臺的真面目。

當先進入其中,既然是自己邀戰,蘇長寧手中真武鏡一晃,先行了一禮,“司師兄,請。”

“請。”隨著語聲,司元嘉亦祭出了自家法器,卻是一根玄色長簫,彷彿只是普通樂器,可待他持於手中輕輕一轉時,周遭靈氣都有了微微的扭曲。

看起來這柄簫竟似是極少見的空間法寶,蘇長寧心中暗暗點頭,果然是旋室真傳。

知道司元嘉定是不會先行出手,蘇長寧倒也不在意再做小師妹,手中真武鏡向空中一拋,瞬時隨著鏡面急轉,萬縷寒光自內中激射而出,端地是凌厲非常!

司元嘉對這位查明了礦脈之變又向有天資絕逸之名的小師妹未有絲毫小覷,當下手腕一翻一帶,玄簫挽出一個花,其下竟是憑空現出一個黑色小洞,那些四面八方射來的寒光彷彿被什麼牽引著一般,紛紛然投入其中,下一刻便湮滅不見。

這斷然不會是空間法寶的全部能量,蘇長寧不敢大意,真武鏡垂光護住身周,調動靈力加於耳目之上,一時間,似乎一切都變得緩慢了下來,空氣中每一絲微小的波動對她來說都是如此清晰!

一道波動,是最後一道寒光投入司元嘉玄簫所造出的黑洞之中;一道波動,是他正在向玄簫中輸入靈力;一道波動,是自家衣襬被一絲及身靈力波動引起的微揚。

微小的嗤嗤聲由遠及近,在蘇長寧此時格外敏銳的五感中,卻是無比清晰!

身前一道寸許厚冰牆憑空而落,恰恰擋住不知何時已欺近身前,馬上便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萬縷寒光!

蘇長寧手下不停,那些寒光被冰牆擋下之後,斷開了與黑洞間的聯絡,又重新回到她的操控之中,只見冰牆剎那間消去不見,寒光卻開始蒸騰扭曲,片刻之後,竟紛紛上浮,凝成一朵銀白色雲彩,飄搖在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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