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器大師

再次回到熟悉的傾宮峰中, 蘇長寧唇邊笑意頗有些無奈。

似乎自己成為素離弟子後,除卻最開始的那七年, 留在峰內的時候著實少之又少。

山門處職守的道童早換了人,並不識得她, 好在那築基修者也在,才讓她不至於連自家洞府都需引入。

從前都是只聞其聲不見其面,蘇長寧今次才頭一次見到那山門處的築基修者真容,原來是一名看起來中年容貌的男修,不知真實年歲幾何,說起話來很是風趣灑脫。

閒談之下,蘇長寧才知原來素離真人在這十年間曾出關過一回, 而後聽說了蘇長寧於秘府中失蹤一事, 便又閉關精研能夠減短防護陣法使用間隔的方法,至今尚未出關。

至於宇文成周,則仍是代替素離真人主持傾宮峰一應諸事,十年內僅離派一回;齊明涵卻是在三年前進階築基中期後出關, 同樣在聽聞了蘇長寧之事後, 下山尋找能夠開啟秘府的秘寶去了,還未歸來。

沒想到自己在紫霄秘府中的十年對傾宮峰上下來說都有如此大的影響,蘇長寧感念在心,顧不上先回洞府,便往宇文成周處去了。

“長寧,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雖早前便得了蘇長寧的傳訊, 但如今真人毫髮無損地站在面前,宇文成周才覺心頭大石落地,不由也有些失了向來端持雅正的儀態,連聲說道。

許是自己失蹤,傾宮峰中上下事務又都攬在他一人身上的緣故,再見宇文成周,蘇長寧卻覺他比從前略顯憔悴,原本清俊溫文的容顏,其間輕愁未去,又添重重鬱色。

“叫師尊、師兄擔憂,是長寧的不是。”蘇長寧正心一禮行過,方才抬頭說道。

宇文成周臉上終於掛上了十年來難得一見的真正笑意,道:“雖魂火未滅,知你無恙,可那秘府之中何等所在,師尊與我同齊師弟都是極擔憂的。”

若是繼續說下去,話題不免沉重,於是蘇長寧淺笑,說道:“長寧有累師尊、師兄,還請師兄責罰才是。”

宇文成周擺擺手,“那便責罰你親自往師尊處走一趟,向他報個平安。”鑽研陣法不比行功進階,若有要事,稍為打斷亦是無妨。更何況素離真人閉關的緣由便是想找尋蘇長寧的蹤跡,知她無恙而返,定唯有高興。

蘇長寧自是領命,正準備告辭,卻聽宇文成周像是下了甚是艱難的決定般,遲疑著開口問道:“……長寧,你來紫霄派之前,出身何處?”

不防他有此一問,蘇長寧也是愣了愣,片刻後才道:“被選入本派外門前,應是在車河界橋安鎮。”

“車河界……”口中喃喃重複著,過了一會,宇文成周又問道:“那你家中,可有父母?”

蘇長寧搖頭:“長寧自幼由鎮中育幼堂撫養長大,並不知親緣何在。”

“原來如此。”宇文成周神色間似乎略微一亮,投在蘇長寧身上的目光,卻變得復雜了起來。

“不過,師兄。”並不知他問起這些所為何事,蘇長寧心中隱有猜測,不管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如今自己算是奪舍而生,並不是從前那個“蘇長寧”了,於是又續道:“門中與我一般出身的,縣圃峰辛師姐、樊桐峰君師姐、內門姜萍師侄皆是,想來門派常有入俗世育幼堂測孩童靈根之舉,只怕派中上下有不少弟子都是如許來歷。”

果然宇文成周聞言,臉上神色淡了下來,點點頭道:“是我唐突了。你還是快去向師尊稟報平安吧。”

蘇長寧點頭告辭而去,心中卻總有那麼一絲怪異之感揮之不去。

等到了素離洞府,果然他因秘府再開之期臨近,掛心蘇長寧之事而特地留下了傳訊法陣,蘇長寧一道神識注入,數息間那些層疊的守護陣法便盡數撤去了。

與這位師尊已是十數年不見,他又是為了自己而在閉關,蘇長寧舉步入內,一時間心情也是微起波瀾。

“弟子蘇長寧,參見師尊。”在洞府靜室外,蘇長寧長身而跪,所感激的,便是素離真人的這份情誼。

即便是最為親密的師徒之間,能做到他如此的,也實在不多。

“長寧,快快入內。”清潤傳音在耳邊響起,不知為何卻令蘇長寧微覺鼻酸。

“師尊,我回來了。”進入靜室,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蘇長寧便又是一禮。

“長寧。”親自下坐扶她起身,素離真人依舊溫潤的面容之上喜色外形,“好、好、好。”

只聽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才續道:“不僅築基穩健,修為亦有進益。你此趟秘府之行,卻是我多有杞人之憂了。”

蘇長寧想了想,大抵因為紫霄秘府便是自己的天璣宮的緣故,她身在秘府中的這十年還真不曾有太多危險,但對素離真人,仍道:“也是長寧僥倖。”

素離真人溫和一笑:“那為師唯有望你日後道途,次次都有如此僥倖。”蘇長寧尚在外門時他便對她關注良多,他自己也是曾身入紫霄秘府的,對其中隱藏於平靜表面下的風險自是再清楚不過,就算旁人都當蘇長寧是僥倖脫身,他心中也知其中另有緣由。

“長寧承師尊吉言。”素離這話說得半開玩笑,蘇長寧便也順著接了下來,“還要恭喜師尊閉關有成,修為再上一層。”

她觀素離真人如今的威壓,已不像從前那般外形,而有內斂之勢,以蘇長寧的眼界,又怎會不知這正是金丹修者邁入中期的跡象之一。

“還是多謝你當日在寰宇觀的一番言談。”素離真人淺笑,“是我等平日修行走岔路子了。”

雖然拿蘇長寧以前的身份來說,指點一個金丹修者的確能算的上是對方的大機緣了,不過如今話從這世的師尊口裡說出來,終歸不好生受,於是只道:“不過是平日裡的胡思亂想,那日與齊師兄說得一時興起便脫口而出了,未曾汙了師尊聽聞,已是長寧之幸。

素離真人輕輕搖頭:“長寧,你什麼都好,只是太見外了些。”

說著他伸手凌空一指,身前便憑空多出一個蒲團:“先前你歷練所經,我從成周那裡也聽說了一些,加上今次在秘府中的十年,都同為師好好說說吧。”

蘇長寧點頭應過,在蒲團上盤膝而坐,便自從寰宇觀與他分開後開始,將這些年來的經歷一一道出,除卻前世相關諸事,並無絲毫隱瞞。斬仙槍一事還要系在他身上,故而說得格外詳細。

“若能將之重煉而出,的確開諸天萬界首創之功。”素離真人聞言也是意動,可下一刻又續道,“不過我於煉器一道,雖小有所知,卻比不上派中另一人。若我全力施為,頂多能將其煉回法寶層次,那人出手,說不定便可製成秘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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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寶層次,便是元嬰、化神大能也能為之所用,蘇長寧心中暗想,莫非那位是素離的師尊或派中其他元嬰以上高階修者?

“那位你也不陌生,便是樊桐峰的漱月真人。”沒想到素離真人隨後一句,竟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漱月師叔?”

素離真人點點頭:“五峰之中向來隱以樊桐為尊,除卻漱月本身修為進益極快外,他於劍術、丹藥、煉器三途皆是精研,為同階、甚至高階修者所不及。”

覺察到素離話中的一絲違和,蘇長寧問道:“漱月師叔他……不是劍修?”

素離真人唇邊笑意溫和,“也難怪你不知。漱月他於劍術的確極精,即便是劍修,也不敢說可與其頡頏。”

思及彼時她還在劍意室職守時感受到的漱月劍氣,蘇長寧心知素離所言無虛,不過,漱月竟不是劍修,那……

“總歸尋齊材料還需時機,若有機緣,再向他提起此事吧。漱月性子雖冷,不過向來光明正大,託付於他,或正能不沒仙器。”

素離既如此說,蘇長寧自無異議,接著又說起荒神閣的那番經歷,想到在流離澤中那兩個魔修有些曖昧的態度,便向他問起。

“荒神閣與本派之間,的確有些齟齬。不過,大半確實不涉道魔之爭。”漱月此時唇邊笑意中帶上絲許無奈,“兩派之間嫌隙,大多由你師祖與荒神閣閣主之間私交而來。”

想起在自己拜入傾宮峰門下前偶爾聽得素離與玉容的那番對話,蘇長寧又問道:“師祖?”

素離真人點頭,又肅容說道,“先前你築基歸來,我尚在閉關,故而未及讓你歸入真傳之中,今次等明涵回峰,一起辦了便是。這些真傳以上才能知曉的門中秘辛,如今對你先說,也是無妨。”

隱隱覺得素離此番可以解開自己許多疑惑,蘇長寧自然表示洗耳恭聽。

“我派之中,如今鎮守派內的,尚有三位元嬰師叔。”只聽素離真人說道,“其中二位正在閉關,還有一位,想必你先前已見過了。”

“見過?”聞言蘇長寧又是意外,她自來此界中,除卻前次在秘府中感受到的那股氣機,還不曾有過正面對上元嬰修者的經歷,可素離話中所說她已見,又該指的是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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