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紫氣中,四人的視線皆被阻隔而斷,不見同伴身影亦不見金蟾蹤跡,除了全力抵禦毒氣及身,竟無法再行反擊!

就在苦苦僵持中,紫氣內一道青光一道銀光接連而現,接著便有一陣狂風自四人立足處席捲而起,裹挾紫氣而去,讓紫氣瞬時散去大半。

便在金蟾張嘴欲吐出更多紫氣時,萬道纖細銀光自天中落下,在它來不及作出任何抵抗的剎那,死死將其中一隻金蟾釘在原地!

金蟾負傷,更是兇性大發,怒吼連連,不停掙扎身體。

它掙動的力道極大,泰半銀光在它動作之下竟開始紛紛墜地,碎裂成冰。

就在金蟾要脫出銀光轄制的剎那,天外一道青色劍光落下,其中劍意森然縱橫,暗帶風雷之聲,以不可抵擋之勢插入金蟾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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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一劍正中要害,金蟾再無掙扎之機,口中不斷有紫色毒水湧出,最後只剩一張皮囊。

蘇長寧如意鏡一收,向葉回點了點頭。

葉回神色不改,伸手一招,插在金蟾皮囊上的青色長劍便飛回他的手中,重又被他納入丹田。

劉山木鬥斗柄搖轉,指向剩下那只金蟾。

姜萍雙指間夾著一道劍意符,符紙之外環繞凌然劍意,絲毫不弱於葉回剛才那破天一劍,甚至隱有壓制之勢。

四人眼光齊齊落在剩下那只金蟾身上,欲動非動。

那金蟾也是三階妖獸,稍有靈智,竟驀地將身軀縮至一掌大小,轉眼間便要向土中遁去。

“哪裡走!”蘇長寧如意鏡飛擲出手,鏡面急轉,剎那間掠過無數金文,最後竟化形為一道道金色鎖鏈,將小金蟾牢牢困住。

若是它再戰,她還真沒有必勝把握。

可它這一逃,卻再逃不出蘇長寧的手心。

“這金蟾一身紫皮疙瘩,看著當真可厭得緊。”湊上前去看了一眼,姜萍馬上又嫌棄地別開頭。

“莫看它如此,我們要贏試煉,還得多多靠它。”蘇長寧一笑,伸出二指將金蟾提了起來,順手便塞入一個空的儲物袋中,任由它在裡面摔得七暈八素、四腳朝天。

只聽她又轉向葉回問道:“葉師弟,方才你那一招越階劍術使出,可還無礙?”

葉回搖頭示意無妨:“三日內,只可出此一劍。”

蘇長寧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管儲物囊中那只金蟾如今怎樣後悔,道:“雖七毒金蟾草不是雲霧至陽草,亦是珍貴無比。我等斷無身入寶山空手而回的道理,不如大家自取,如何?”

這樣一大片的七毒金蟾草,數千之數,就算四個人分完,每人也能有上百株,即便與今次秘境試煉無關,日後換與萬事堂也好,放在集坊谷交易也好,都能帶來一大筆收入。

於是劉山和姜萍也不推脫,各自摘採了起來,葉回似乎另有心事,沉默了片刻後,才一起加入。

等將這片谷地中的七毒金蟾草收完,天色已暗,再往前行並不適宜,劉山便提議晚間就在谷中留宿。

幾人今次加入試煉,皆是準備充足,劉山、姜萍、蘇長寧都帶了許多食物,葉回則拿出滿滿一瓶辟穀丹。

誰料其他三人對他的辟穀丹都敬謝不敏,又充滿同情地分了食物給他。

葉回似乎有些意外,最終到底一起吃了起來。

劉山除了帶了靈谷乾糧、靈獸肉脯,竟還帶了一罈曇花靈酒。

外門弟子執事時禁酒,蘇長寧是多年未飲,姜萍是初嘗黃流,兩人都淺飲了些許。

葉回只道自己守夜,避了開去。

“……長寧。”姜萍不過抿了幾口酒,便臉頰通紅,睡眼惺忪了,半靠到蘇長寧肩頭問道,“方才那七毒金蟾好生厲害,你與……葉回,什麼時候串通好的?可嚇了我一跳……”

劉山也道:“蘇師妹與葉師弟那一擊配合默契無比,倒似是曾演練過多次一般。”

蘇長寧垂眸,暗想自己在聽見葉回傳音時也是十分意外,只笑道:“那是葉師弟劍術過人。”

姜萍即刻不依:“長寧……也很厲害的……”

還沒等蘇長寧回答,她便倒頭睡著了。

頗有些無奈地安置她睡好,蘇長寧又與劉山喝了幾杯,劉山年紀不大,雖好酒,酒量也不成,一時間便只剩了蘇長寧一人獨酌。

獨飲難免寂寥,況且曇花酒雖入口香甜,可回味卻仍微有酸苦,彷彿吞嚥之間,便能勾起許多舊事回憶。

不管是想要永遠記得的,還是想要下一刻便統統忘卻的。

初來此界時,她從曾經立於天頂的化神修者,成為一個甚至連靈力都無法調動的十歲女孩,那種無力的感覺,不曾令她迷失前路。

修為淺薄,沒有法寶傍身,卻又危機不斷時,她也不曾失卻清醒的頭腦與冷靜的判斷,每每都能於千鈞一髮中拼出一線生機。

可為何,夙洄穿身而過,令她元神肉身齊齊消散時,她竟不曾抵禦,也不曾反抗,心中唯有驚訝意外?

或許從一開始,她便沒有自以為的那般看得清明。

輕巧地將空了的酒罈放下,蘇長寧自語:“看來我是醉了。”

藥境中唯有晝夜,並無星辰。

此時天空一洗墨色,彷彿綢緞般向四方鋪展開去,摒去了白晝時的喧囂浮躁,唯餘一絲沉靜。

不遠處葉回盤膝而坐,小心地擦拭著手中的那一柄秋水長劍,脊背挺得筆直,正如蘇長寧早先與他初見之時,首先注意到的,便是此人劍一般的氣質。

蘇長寧這身子還小,終究有了三分醉意,也尋了一處地方,默默打坐起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突地一道銳利殺意及身,蘇長寧身體的反應快過思考,瞬間便祭出如意鏡在身前一擋,只見一道低階銳金符被鏡光一照,在半空中便撕裂了開來。

果然偷襲者,並非妖獸,而是“同門”!

那邊葉回也已發覺異變,仗劍來援,可此境中無星無月,格外黑暗,偷襲者一擊不成後似是隱匿了氣息,他亦無法貿然出手。

蘇長寧如意鏡四下一照,才搖搖頭,說道:“人已走了。”

他們選的這條路,靈氣枯竭,一路上少有雲霧至陽草,若是存意試煉的弟子,定不會跟到此處才臨時起意想要對他們動手。

最大的可能,便是來人姓閔了。

也不知這得令要在藥境中除掉自己的閔氏一脈,究竟有幾人。

果然當務之急,還是須得提升自己。

蘇長寧不曾因為這次偷襲而心生絲毫懼意,謝過葉回後,便又盤膝坐下行功,紫府秘法運轉如意,體內的銀白靈氣亦絲絲縷縷地充滿經脈,在體內遊走起來。

待一個周天功行圓滿,蘇長寧重新睜開眼,天色已有些微亮。

又等了一會,劉山與姜萍相繼醒轉,練劍的葉回也收了勢,這是他們在藥境的第二日了。

蘇長寧也不賣關子,直接就從儲物囊中將昨日那只金蟾提溜了出來丟在地上,笑道:“哪裡有至陽草,這小家夥想是再清楚不過了。”

金蟾似是委屈地呱呱叫了幾聲,在蘇長寧溫柔的注視下,不甘不願地在前跳著領路。

姜萍捂著嘴小聲笑了起來。

有了金蟾帶路,一行人尋找至陽草的效率便高了起來,不過半日,儲物囊便都塞得滿滿的,與前一天不僅少有所獲還遇上了兩頭七毒金蟾相比真是大大不同。

蘇長寧突然停下了腳步。

藥境極大,即使今次進入的弟子甚多,他們這一日行來,除了有意偷襲的那一位,並未遇上旁人,一路上都十分寂靜。

可此時前方,卻隱隱傳來人聲喧鬧。

金蟾扭過頭呱呱幾聲,斷續的神識傳入各人腦中,原來前方竟是藥境中萬年至陽草所在之處。

難道是同門為了靈草相爭?

可又似乎不對。

沒容得他們多想,一群腳底踩滿遁形符的弟子便匆匆地掠了出來,身法最快的,幾乎與走在最前的劉山撞了個滿懷。

“這位師弟,前方究竟……”扶住那險些倒下的弟子,劉山問道,可還沒等他問完,那弟子便一邊大呼“快走”一邊又不辨東西地往前掠去。

而跟在他身後的那些弟子們個個都是如此,彷彿被什麼遠古巨獸在身後追趕著一般。

蘇長寧蹙眉,暗自運轉瑤光洞玄秘傳,沒想到這些匆匆奔逃的弟子心中,當真無思無想,巨大無邊的恐懼竟吞沒了其他所有思緒。

按先前的說法,藥境之中至多不過是藥獸,碰到七毒金蟾這樣的,已是他們頭頂黴字,到底什麼樣的存在,可以讓這些也算是修者的人驚嚇到如此程度?

又過了片刻,連金蟾都像是被這種情緒感染了,顧不上蘇長寧他們的整治手段,轉頭便往來路跑去。

“蘇師妹,我們……”見狀似乎真的不妙,劉山也起了退去之心,便開口問道。

另一邊葉回目光死死鎖住前路,打斷了他的話:“來不及了。”

蘇長寧如意鏡已在手中。

此時再說什麼,都是多餘。

前面狂奔的,是她的熟人——君宛煙。

而在她身後窮追不捨的,竟是一頭牛形四角妖獸,挾著滾滾煙塵和鋪天蓋地的凶煞之氣而來。

“諸懷!”見聞廣如蘇長寧,也不由心頭一沉,君宛煙何時也加入了試煉?又是怎地惹上了這頭煞神?

來不及解釋諸懷兇獸給姜萍等人,蘇長寧心知若是自己此時逃離,諸懷追蹤而上也不過是片刻之事,而這頭諸懷看起來尚在幼年,大約四階,相當於修者的築基期,要是全力施為,未必沒有一拼之力。

況且,藥境試煉在外間想必定有真人觀守,有如此兇獸存在瞞不過真人耳目,至今還未出手,便說明一是認為藥境中人可以對付,一是藉機試煉。

無論哪一種原因,她都不能退。

蘇長寧想的,絲毫不錯。

此時,藥境外入口禁制處,一面靈光波動的水鏡前,素離真人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其中映出的景象:“竟還有弟子不準備逃離?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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